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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第三次宦官時代多黑?于謙死的多冤?農民抗暴多慘烈?

博聞通識,知古鑒今。有品、有趣、有態度。

編者按:本文由讀史縮編自著名史學家柏楊所著《中國人史綱》,為通讀中國史第37篇文章。

十五世紀四十年代後,中國第三次宦官時代來臨。

十五世紀末葉,偉大的哥倫布船長發現新大陸。歐洲的文藝復興運動進入峰巔,歐洲正以無比蓬勃的精神,投向海洋。而中國卻奄奄一息,暗無天日。

一、中國第三次宦官時代

明王朝自靖難之役後,國內安定三十餘年。此三十餘年位於十五世紀初期,是中國人民在明王朝統治近三百年中,唯一的比較幸福的日子。鄭和下西洋,交趾省(越南北部)設立和朱棣五次親征,以及長城運河的建設工程,也都在這三十餘年中完成。宦官的災難雖然已經萌芽,像交趾監軍馬騏竟逼使交趾脫離祖國,即是一個惡兆。可是馬騏終於受到懲罰,社會還有一線光明。而三十年代之後,宦官時代降臨,連這一線光明也都消失,而終於完全黑暗。

這是中國第三次宦官時代,距第一次宦官時代(二世紀東漢)1300年,距第二次宦官時代(九世紀大唐)600年。我們姑且說,第三次宦官時代始於十五世紀三十年代1435年王振當權,終於十七世紀六十年代1661年(南明永曆十五年)明王朝徹底覆亡,歷時227年。

——注意一個現象,宦官時代的結束,一定是王朝的覆亡。

肯定時代的起迄時間,是一件非常荒謬的事。但為了對社會形態有一個了解,必須如此,才可以有明確的印象。事實上二百餘年間,宦官並不是每年都在作怪。像十六世紀明王朝第十二任皇帝朱厚熜(嘉靖)在位的46年中,宦官就沒有甚麼地位。

我們把宦官時代的主要當權的宦官人物,列出一表:

上表可以看出,明王朝幾乎每一個皇帝,都有他親信並掌握權柄的宦官。沒有特別親信宦官的皇帝,如朱厚熜,則有特別親信的貪官。

朱祁鎮即位時(1435),年方九歲,還是一個頑童。由司禮太監王振帶著他遊戲,他對這個大玩伴,十分敬佩,尊稱為「王先生」。最初,朱祁鎮的祖母張太后經常派人到內閣,查問政事,發現王振有假傳聖旨的情形。大怒之下,親自主持內閣會議,要殺王振,一批鄉愿大臣代他求情,才算倖免。但張太后不久逝世,王振的威風日增,沒有人能控制他,不但成為太上宰相,而且成為太上皇帝。

第三次宦官時代,遂由王振揭幕。

首先受害的是皇家教師(侍講)劉球,劉球上奏章勸朱祁鎮親政,王振認為譏諷自己,即把劉球逮入錦衣衛詔獄,亂刀砍死,屍體支解,擲到荒郊。

另一位受害人是國立大學校長(京師國子監祭酒)李時勉,有一天,王振前往視察,李時勉對他並沒有表示特別的恭敬,王振就指控李時勉盜用國家樹木,把他在大學門前帶枷示眾三天,大學生數千人哭號奔走,都不能解救,最後還是輾轉求到朱祁鎮的母親何太后,何太后向朱祁鎮詢問,朱祁鎮驚愕說:「一定是王振乾的事。」才下令釋放。

最高法院副院長(大理少卿)薛瑄在大庭廣眾中沒有先向王振行禮。王振即逮捕薛瑄,下錦衣衛詔獄,以貪污受賄罪名,判處死刑。處斬前夕,王振一位老僕人在廚房流淚,王振問他為甚麼時,老僕人說:「我跟薛瑄是同鄉,深知他的為人。」並舉出若干事證,王振才把薛瑄開釋,但仍被貶謫至邊疆鐵嶺(遼寧鐵嶺)。

然而錦衣衛一位名王永的兵士,卻沒有這種好運。王永看不慣王振為非作歹,寫匿名傳單,加以指摘,被捕磔死。

權力所在,諂媚必然集中。工程部副部長(工部侍郎)王佑沒有鬍鬚,王振問他甚麼原因,王佑說:「老爺沒有,兒子輩安敢有。」

——注意王佑這件事,這是第三次宦官時代特徵之一,政府高級官員和士大夫階層,公然無恥地爭向宦官賣身投靠,是第一、第二次宦官時代所沒有的現象。

二、土木堡之變與奪門之變

1449年,王振力排眾議,要明英宗朱祁鎮親征瓦拉。

瓦拉部落向東推進途中,曾被朱棣在士拉河(蒙古烏蘭巴托南)擊敗,但它東進不止。不久就把蒙古諸部落,先後驅逐到更寒冷荒涼的東北地區,佔領原來屬於蒙古諸部落的廣大塞北,跟大明接壤。

瓦拉可汗也先最初對大明謹慎從事,不斷派人進貢土產,並效法漢朝時的匈奴、唐朝時的回紇,向明政府求婚。翻譯官馬雲貪圖也先的賄賂和炫耀自己的權威,答覆說:「皇帝已經允許。」也先大喜。1449年,貢馬千匹,作為聘禮。明政府這才大吃一驚,告訴他並沒有這回事。也先認為明政府戲弄他,遂發動攻擊,沿邊城堡,相繼陷落。

於是,王振主張親征。他把戰爭看成兒戲,認為權力的魔杖可以抵擋一切。詔書頒下後的第二天,朱祁鎮即行出發,因倉促間沒有準備,半途上軍士已有人餓死,到了山西大同後,王振還要北進,可是派出去的幾個兵團,先後潰敗,軍心大亂。鎮守大同的宦官也提出警告,不但不可再北進,連大同都危在旦夕,王振不得已,始下令回京。

走到距居庸關(北京昌平)40公里的土木堡時,瓦拉追兵已至。國防部長(兵部尚書)鄺野請急速入關,但運送王振所搜刮的金銀財寶的車隊,還沒有趕到,他堅持等候。鄺野堅持迅速撤退,王振詭罵說:「軍國大事,你懂甚麼?」把鄺野逐出營帳。

既而瓦拉騎兵合圍,大呼:「投降免死。」王振這時才發現他的權力魔杖失靈,禁衛軍官樊忠悲憤交加,用鐵鎚把王振擊殺。但仍擋不住全軍覆沒,樊忠戰死,朱祁鎮被瓦拉生擒。

土木堡消息傳到北京,明政府大亂。有人主張把沿邊軍隊全部撤回保衛首都,有人主張遷都南京。高級官員的眷屬和富商,紛紛逃走。幸而朱祁鎮的弟弟朱祁鈺是一個英明親王,在大臣于謙等人的支持下,他採取斷然措施,自己坐上寶座,用以堵塞瓦拉的勒索。又任命于謙當國防部長(兵部尚書),積極整頓已腐爛透了的武裝部隊,刷新政治,全國轉呈新興氣象。

一件利器握在力量不足的人手中,不但不能發揮威力,反而是一個負擔。也先把朱祁鎮活捉,高興了一陣之後,簡直不知道如何運用和如何處置才好。不過挾持著他沿邊攻擊,勒索一點財物。但後來直抵北京城下,被于謙擊敗,就改變主意,於土木之役的第二年(1451),跟明政府和解,接受巨額贖金,把朱祁鎮釋放。

也先接著把蒙古大汗脫脫不花殺掉,稱蒙古大汗,沉湎在從大明得來的女色和美酒之中。1454年,被部將阿拉刺死。蒙古諸部落乘機反攻,瓦拉部落崩潰,向西星散逃走,退出中國歷史舞台。

朱祁鎮在瓦拉手中時,曾向前往探望他的明政府使節教育部副部長(禮部侍郎)李實痛哭流涕說:「也先有意送我回去,請你轉告我弟弟,我回去後,只求作一個平民,便心滿意足。」李實問他為什麼那樣寵信王振,朱祁鎮說:「王振沒有死時,從沒有人指摘他不對,如今人人都把罪過推到我頭上。」

然而,這只是賭徒失敗後乞求同情的話,他內心的想法並不如此。朱祁鎮被贖回之後,對他弟弟朱祁鈺沒有馬上把寶座還給他,大大不滿。他積極地謀求復辟,一些野心家也準備把賭注下在他身上。

從這個觀點,研究十二世紀宋王朝南遷後的局勢,可以發現,趙構拒絕他哥哥趙桓回國,有充分的理由。沒有人能保證趙桓回國後不像朱祁鎮一樣,發動政變。這是專制政體的另一個死結,無法解開。

1457年,朱祁鈺病危,沒有兒子,舉朝感到將發生繼承問題。宦官曹吉祥和監察部副部長(副都御史)徐有貞,集結私人部隊和家丁,擁立朱祁鎮,於黎明時分,奪取宮門,升殿複位。等到早朝,全體文武官員才發現坐在金鑾殿上的已不是弟弟朱祁鈺,而是故主朱祁鎮。

朱祁鈺在病榻上聽到消息,一驚而逝。

朱祁鎮在這場戲劇化的政變中,擔任使人失笑的急吼吼角色,因為他即令坐著不動,朱祁鈺死後,既沒有兒子,帝位仍會轉到他。大概他自己也發現這種情況,為了表示他的奪位有其必要,所以指控于謙和大學士王文,陰謀迎立外藩——迎立遠在襄陽(湖北襄樊)的襄王之子入承大統,把于謙、王文二人抓進詔獄。

可是逮捕之後,專用來召喚親王入京的金牌,立即被發現仍在皇太后宮中,證明根本沒有此事。而自土木堡之變後,于謙獨力支持危局,成為全國所敬仰的民族英雄,所以很多人申訴營救。但徐有貞跟于謙有私人恩怨,他提醒朱祁鎮說:「不殺于謙,我們所作的事便名不正,言不順。」最高審判法庭(三法司)只好加上「意圖」二字,定二人的罪名為「意圖迎立藩王」,判決死刑。

王文仍據理分辯,于謙嘆息說:「這不是法律問題,也不是法庭問題,千言萬語,又有何用。」二人同被處斬,家產抄沒。

——這是自十二世紀岳飛死後,第二位名將死於冤獄,相距300年。于謙行刑之日,北京天氣驟變陰霾,街巷到處聽到哭泣。民間傳說,于謙是岳飛轉生,再來世上,為國家抵抗北方蠻族。

朱祁鎮並沒有在他所受的災難中,接受任何教訓,他的智力商數不允許他如此。他複位後竟然仍思念王振,特地雕刻一個王振木像,招魂安葬。

——朱祁鎮對王振這種反應,除了顯示朱祁鎮冥頑不靈的性格外,實在找不出其他解釋。

三、越無恥的人官位越高

宦官好像是明王朝皇帝的靈魂,明王朝皇帝不能沒有宦官,猶如一個人不能沒有靈魂。

朱祁鎮逝世後,兒子朱見深繼位,信任宦官汪直。還特地創立「西廠」,命汪直主持。詔獄系統除了錦衣衛、東廠之外,又多了一個西廠。秘密警察布滿每一個角落,朱見深躲在深宮之中,靠著這一批耳目爪牙,統治他所統治下的帝國。宰相商輅向朱見深指出,這種作法,並不能幫助安定秩序,反而會激起反抗,動搖國家基礎。朱見深大怒說:「一個小小宦官,怎麼會危害國家?」

——朱見深的話使人回憶起九世紀時唐王朝皇帝李純的話:「宦官不過是家奴。」他們對問題的反應,如出一轍。

反對宦官的固然有人,但諂媚宦官的搖尾系統,也正式建立,王佑不過口頭上說說(王佑沒有鬍鬚,王振問他甚麼原因,王佑說:「老爺沒有,兒子輩安敢有。」),而監察部委員(御史)王億,卻上奏章給皇帝,頌揚汪直所主持的西廠,對治安有極大的貢獻,他說:「汪直所作所為,不僅可以為今日法,並且可以為萬世法。」

當奏章傳出時,若干人要唾王億的臉,但他立即被擢升為湖廣省(湖南·湖北)高等法院副院長(按察副使)。

從此,道德水準較低的人,官位越高。而官位越高的人,道德水準也越低。具有道德勇氣的人,加速度地被排斥於政府之外,或被誣陷在詔獄之中。

朱見深的兒子朱祐樘,是一位幾乎不出深宮的皇帝。當宦官之一的李廣死後,朱祐樘查看他家中賬簿時,見有「某官送黃米幾百石」、「某官送白米幾百石」的記載,困惑說:「李廣能吃多少米?」左右告訴他,黃米指黃金,白米指白銀,全是賄款。

王佑、王億之類的無恥之徒,在宰相階層中,也開始出現。宰相萬安完全靠進獻春藥秘方,被擢升為首相(華蓋殿大學士)。朱見深死後,朱祐樘在一個小箱子里,找到這些秘方,每張秘方上都署名「臣萬安進」,以便皇帝在淫樂中思念他的忠心。朱祐樘責備他說:「這是宰相應該做的事嗎?」教萬安辭職,但萬安婉轉哀求,不肯提出辭呈,以致朱祐樘不得不下令把他免官。

另一位宰相(大學士)劉吉,是宦官汪直的搖尾系統中最得意的一員,貪污狼藉,屢被彈劾,但每被彈劾一次,他卻一定陞官一次,世人稱他為「劉棉花」,意思是越彈越起。一直到汪直下台,他才跟著下台。

四、官逼民反

中央政府腐敗,促使地方政府加倍腐敗,因為地方政府官員必須更加貪污才能有充分的財物行賄,以保持自己的職位和再圖升遷。而明王朝另有一種特殊的社會階層,介於官員與平民之間,即退休的官員和沒有官職的秀才、舉人、進士,以及在職官員的家屬親戚,他們被稱為「鄉紳」,在社會上構成一個新型的惡霸集團,跟地方政府官員結合,欺壓平民,尤其欺壓佃農。佃農貧苦已極,常因無力繳納糧租,而被鄉紳縛送到縣政府打問——打問,是官員對平民的廷杖,官員只要看到鄉紳的名片,即行動刑。

貪官和鄉紳,像兩條毒蛇纏在人民身上,任何合法的手段,都不能擺脫。於是,抗暴革命遂跟明王朝同在。十五世紀若干重要民變,我們用下表列出,它們都是大規模的流血抗暴,使中央政府為之震動:

唐賽兒是佛教的女傳教士,她失敗後,像被地球吞沒了似的無影無蹤。明政府疑心她逃到廟庵里偽裝尼姑,就把山東、北直隸(河北省)兩省所有的尼姑,數萬人之多,全部逮捕,送到北京審訊。在酷刑下,她們的遭遇使人顫抖,但唐賽兒不能查獲。

鄧茂七是一個佃農,在那個時代,佃農必須把糧租送到鄉紳(鄉紳和地主是一體的)家裡,鄉紳總百般挑剔虐待。鄧茂七聯絡各地佃農,聲明沒有義務送糧上門,要鄉紳自己下鄉收取。鄉紳立即通知政府,政府官員立即派兵鎮壓,鄧茂七遂武裝反抗。恰巧福建省省長(左布政使)宋彰,跟唐王朝末年的「債師」一樣,是一個同樣性質的「債官」。他用借貸來的巨款賄賂宦官王振,才得到這個肥沃的高位,到任之後,急於償清債務,用最凶暴的手段,無所不為。人民不堪忍受,尤溪縣礦工蔣福成首先發難,領導工人暴動。鄧茂七跟蔣福成結合,聲勢浩大,最後當然失敗,但也給貪污官員一個血的回報。

不過,終局最悲慘的還是李鬍子一役,鄖陽(湖北鄖縣)一帶,荒山相連,農民自從十四世紀便在山中屯墾,聚集90餘萬人,有的已傳了三代。李鬍子領導據隆抗暴時,大多數農民都沒有參加。可是,等到李鬍子失敗,剿匪司令官(都御史)項忠卻下令作斬草除根式的大屠殺,90餘萬人,全部死於刀下,婦女兒童屍體,填滿山谷。項忠還樹立石碑,歌頌自己功德,世人沉痛地稱它為「墜淚碑」。

人民的反抗如此強烈,中央政府的腐敗反而更甚。十五世紀六十年代是一個可紀念的時代,明王朝開始出現一種自從人類有政治以來,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斷頭政治。中國歷代王朝的皇帝,無論如何昏聵凶暴,總是經常地(甚至每天)都要出席金鑾殿上舉行的清晨會報,跟群臣見面,討論國政。必要時還出席小型的在別殿舉行的高階層會報,聽取並裁決大臣的意見,術語稱為「早朝」或「視朝」。然而,自1460年起,明憲宗朱見深繼承他冥頑不靈老爹朱祁鎮的寶座後,他比老爹更冥頑不靈,索性不再露面。

朱見深在位24年,始終藏在深宮,大臣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大臣。1487年,朱見深逝世,兒子朱祐樘繼位,龜縮如故。直到十五世紀最後第三年,即1497年,朱祐樘才在文華殿跟幾位宰相見一面,由宦官向各人泡上一杯茶,只談了幾句家常話,就教他們退出。這是38年來皇帝第一次召集內閣,也是大臣第一次看到皇帝的嘴臉,成為轟動一時的大事。

明政府象一個斷了頭的巨人,在懸崖絕壁上,蠕蠕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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