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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用7天創世,海洛因7天可以做些什麼

「世界末日來臨時,我想住在Cincinnati」,位於美國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是一座工商業城市,她曾一度憑藉「美國最美內陸城市」的稱號備受人們青睞——因為這裡的時光,比別處倒流了二十年。

如今,這句話正在被另一種人重新解讀。

「我走進屋裡,看見哥們躺在地上,他沒接電話,估計是因為攝入過量,我想他已經死了」,現場證人描述道。

在辛辛那提城的漢密爾頓縣法院,四分之一的重罪案件都與海洛因直接相關。

法庭上的被告人有著共同的特徵——抬一下胳膊,枯瘦的骨頭彷彿就能刺穿皮膚。

格文·本德法官在聽報案人描述案發時的情況

人們總是習慣用標籤和稱號定義一個地方,一首火起來的民謠就能把成都唱得千篇一律而易於摺疊,但今天的Cincinnati早已不是美國版的「巴適」成都。

這裡的警察、醫生、法官以及社區工作人員晝夜不寐,並不是為了迎接爆炸的遊客吞吐量,而是拯救這個他們曾經熱愛而今又病入膏肓的城市——他們面臨著有史以來最嚴峻的考驗。

在這個曾經的「美國最美內陸城市」,海洛因的泛濫情況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加糟糕。

辛辛那提——海洛因的引爆點

為了了解海洛因對小城人民最真實的影響,西方媒體派出60名記者、攝影師和錄像師去到辛辛那堤的社區,記錄了從7月10日到16日的普通一周。

清晨7點25分,剛被釋放的吉米穿著監獄中的藍色拖鞋來到辛辛那提一家叫做派克斯的戒毒機構,他相信自己對海洛因的依賴將在這裡得到控制——「我們會幫助你渡過難關的。」機構負責人說。

一張關於藥物史的表格擺在桌上,「什麼是"使用過能改變心情的物質 ?」吉米問道。負責人搖搖頭,「藥物,只填使用過的藥物。」

吉米低頭,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海洛因。

一個多小時之後,法院開庭,癮君子們對面前的任何人都有恃無恐,包括法官在內。

是的,大多數犯人在這受審的原因都與毒品有關:

70歲的陸軍退伍軍人在地下室藏匿了一袋注射器;

海洛因注射過後,名叫泰勒米爾的女子試圖在將針頭隱藏在陰道里;

來自聖伯納德的女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達這裡的——12個小時前,她正在朋友房間的地板上勉強呼吸。

這是一場人道主義的審判,但過量的海洛因已經麻痹了他們的所有感官,每個嫌犯都像數學課上的後進生一樣無精打采。

候審的嫌疑人知道,自己或許有罪,但從未傷害他人。

12點,肯塔基州列剋星敦市的一對夫妻在漢密爾頓縣司法中心坐上了被告席,據辛辛那提警方介紹,這對夫婦承認在車內注射海洛因,三歲的女兒就在后座上。

在車座下方,警察發現了使用過的針頭。

13點25分,警局的電話響起,「有個女人攝入過量了,就在路口的拐角處,她已經開始翻白眼了。」

這樣的求救電話持續到了警察局下班,但辛辛那堤的一天並未結束。

和往常一樣,社區互助會19點準時開始,婦女們要在這分享各自戒斷海洛因的時長,「我20天了」、「41天了」、「我65天」。

這些婦女大部分從成年之後開始嘗試海洛因,有的還懷有身孕,她們今晚來此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聽一位母親三年前開始戒除海洛因的故事。對她們來說,3年有可能改變一輩子。

女人們想知道一邊戒毒一邊撫養孩子到底有多辛苦,「這事難么?」。「是的,很難。」

兩小時後會議結束,太陽早在她們彼此傾訴之前就已落山,能拯救這群人的或許只有她們自己。

第一天結束後,記者紛紛表示自己太過幸運,這是他們跟著黨媒實習兩年都拍不到的絕佳素材,殊不知,這只是辛辛那提再為普通不過的一天。

在接下來的6天,周遭的種種更是佔滿了這些記者的手機內存。

那位媽媽坐在人群中間,3歲的女兒正趴在她的腿上。如今她在同時打兩份工,擁有一間屋子,她打算儘快收回女兒的撫養權。

周一 20人攝入過量 4人死亡

註:OD—overdoses,指海洛因等毒品的過度使用者。

第二天,同太陽照常升起的還有海洛因過量產生的種種問題,警察局幾乎不用拿起電話就知道對方要報什麼案子。

只是今晚,情況稍微嚴重了些。

晚上7點54分,調度員接到了她下班後的第8通電話,「坎貝爾縣911,你遇到了什麼緊急情況?」,「我剛剛走進來,我朋友躺在地上,他覺得他攝入過量了,我想他已經死了。」

幾分鐘後,死者的母親,一名叫做金的女士拿起了手機,是她兒子湯姆的女朋友。話筒里不斷啜泣,金也哭得說不出一個字。

在湯姆家樓下,金見到了她34歲兒子的屍體,她仍然叫著「湯姆湯姆」。醫護人員正抬著一個裝著人體的袋子下台階準備走向人行道。由於屍體太重,其中一名護理人員失去了握力。

金沖著他們尖叫著——「那是我的孩子!他不是一袋垃圾!」

34歲一事無成的湯姆活著時的確是母親心裡的廢人,但面對冰冷的屍體,金還是後悔自己當初沒有照顧好兒子。

母親不願承認死去的兒子已經成了別人手中的廢物。

女子告訴這位母親他的兒子攝入過量了,但金不願相信這些,湯姆一直在做得很好,已經一年不碰海洛因了。他甚至還去互助會,是一個與毒癮對抗的導師——金把手機交給身邊的朋友,「我想她告訴我我的孩子死了。」

周二 18人攝入過量 2人死亡

周三的情況依舊糟糕,一大早,嘶嘶的電波聲如約從蒂姆·里根I-275轎車上的收音機里發射出來——「我看到他了」,「他剛開車經過我。」

里根是辛辛那提執法局的負責人,路上還有約50名和他一樣的探員和警察,他們知道,海洛因是筆大買賣,這個人只是一個被懷疑的快遞員,頂多會賺500美元左右。真正的大頭最終會流向當地控制分配的幫派和墨西哥的毒梟。

如今美國每年緝獲約7000公斤海洛因,是十年前的三倍。

里根一行人正在追捕的是一名涉嫌運送海洛因的男子,每公斤這玩意在街上的價值高達30萬美元。

這些化學黃金在辛辛那提遍地都是,但沒人彎腰去撿。互助會是熱心的社區人士自發組織的,救助站是納稅人出錢建造的,連出獄後的人員也會安排輔助醫療。

這裡的癮君子壓根不需要金錢,他們需要的是重新學會生活。

「我們逮到他時把車子翻了底朝天,但一無所獲。」

警官沒有時間討論出了什麼問題,他們打算在第二天再狩獵一個new guy。

周三 25人攝入過量 3人死亡

記者以為過了周三的時間會像往日一樣過的飛快,但在辛辛那提,周四與其他日子並沒什麼差異,時間依舊緩慢而持續地流逝著。

對於自己的狀況,這裡的癮君子們心知肚明,但槍與防爆盾並不能告訴他們如何脫身泥淖。

警察已經不能控制海洛因的泛濫問題了,人們更寄希望於醫生與互戒會的成員。

周四下班後,社會組織的工作人員依舊忙碌於各個社區之間,有人甚至把這當成了主業。

一位女子在向其中一位社會工作者訴說自己的過往,當說到她和子女今天的處境時,女人開始了哭泣。

她的兩個兒子一個7歲一個八歲,他們剛剛在學校通過游泳測試,其中一人還贏得了別人的稱讚;她3歲的女兒才剛剛跟她通了電話——「媽媽,我吃了一個蘋果。」

該名女子被關在一家毒品治療中心,去年八月份,由於她和丈夫在家庭野餐時注射海洛因並過度服用,她與孩子們分開了。

為了幫助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子,辛辛那提成立了數家收留這群特殊孩子的機構,孩子們來這的具體原因各不相同,他們的父母有的因吸毒入獄,有的因海洛因當場死亡,他們只有一個共同點——沒有家。

即便瀰漫的腐爛已是辛辛那提的普通一天,即便「世界末日」已經真的降臨這座老城,他們還是選擇留在這裡。

他們只能這麼選擇,就算醫生和社會工作者也無法讓他們戒除毒癮,至少他們能夠給予關懷。

「我需要我的孩子」女子哭泣著說。「我需要我的孩子比他們需要我更多。」

周四 33人攝入過量 1人死亡

周五下午3點,剛打算休息的記者發現了新的線索。

一名二十四歲的女子穿著橘色的衣褲從車上下來走向北肯塔基醫學院,單薄的布料擋不住她懷孕的肚子。

她產生了戒斷反應,這對她的胎兒是危險的,所以懲戒官員正在將她送往醫院。一名軍官正在為她拷上腳鏈和手鏈,「盡量不要太緊。」女人說。

到達醫院,她坐下來準備回答一些醫生的問題,手指在鏈條上不斷敲擊,「叮噹,叮噹,叮噹。」

「懷孕期間你多久注射一次海洛因?」醫生問,「每一天。」

懷孕的囚犯被帶進科文頓的北肯塔基醫學診所,他們要進行醫學諮詢並使用美沙酮。藥物輔助治療是女性成癮者保護胎兒的標準護理流程。

女人的話並沒有讓大夫感到驚詫,就在1小時前,他剛剛檢查了一位對海洛因上癮女子產下的嬰兒,小寶寶已經8個月大了。

「她個頭真大!」護士進入檢查室時,加夫尼正在擁抱她的寶寶,艾菲亞娜。

這家診所的目的是監測這些特殊的嬰兒,並給予他們母親心理支持——那些像加夫尼一樣,多年來一直使用海洛因和其他毒品的母親們。

28歲的加夫尼聽護士說艾菲亞娜沒事十分開心,她將孩子摟在懷裡,並約好12月份再來進行下一次診斷,「下次再見」。

十天後,加夫尼死於海洛因過量。

八個月大的艾菲亞娜今天在辛辛那提兒童醫院醫療中心接受檢查。她是一名患有「新生戒斷綜合症」的嬰兒(嬰兒可能患有震顫,失眠,癲癇發作等戒斷癥狀)——她的母親是海洛因成癮者。

周五 27人攝入過量 3人死亡

比起吸毒的普通從業者以及嬰幼兒,邊緣人群同樣需要辛辛那提社會救助人員的幫助,顯然,周末是照顧他們的最佳時機。

中午11點53,哈德森帶了20個麥當勞的漢堡包和裝滿牙膏,洗髮水,濕巾和其他洗浴用品的塑料袋,每個包都帶有「Momma Scarlet」字樣的名片,還有她的電話號碼。

女人需要這些,她希望邊緣女性知道是有人在乎她們的。

哈德森是鎮上一個名為「Momma Scarlet」的社會組織,這個小組主要幫助吸毒的妓女。

一名上年紀的女人打開了一個其中一個袋子,「哇,哦!」她笑著說。53歲的皮膚由於長期使用海洛因已經千瘡百孔,哈德森鼓勵她放棄街頭的生活。

「親愛的,只要你準備好了,我們會幫你找到解決的辦法。」

今天的辛辛那提沒有人死亡,這樣的周末在辛辛那提的一年裡可能只是個位數。

「沒有完美的人。如果你認為你是完美的,再想一下,你不是的。重要的是得明白,我們都犯錯誤。」——牧師特洛伊·格雷在佈道講話時說道,他們在計劃執行一項幫助男性成癮者的項目。

周六 31人攝入過量 0人死亡

辛辛那提的醫護人員對待所有患者都一視同仁,但就注射海洛因本身來說,經濟能力與你的人身安全直接劃等號。

有錢人即便形成了依賴也依舊可以花大價錢購買戒毒藥品或者進入高檔的戒毒機構,但對社會底層的癮君子來說,有的用就行了,他們買不起針頭。

周日,一個星期的第七天,下午2點。

針頭交換車在米德爾敦的一座閑置建築物旁邊停下來,路上的行人對此習以為常。

兩名婦女從車上下來,搭起一把大藍傘遮住客戶的臉。他們經營的「辛辛那提替換計劃」更像是一個秘密行動: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左右,吸毒者將來此匿名扔掉使用過的針頭,並帶走新的針頭——以免感染艾滋病。

沒有人會因此放棄他們,再貧窮的妓女也是生命,「海洛因面前人人平等」。只不過他們渴望的平等,是作為戒毒者而受到關懷的權利。

阿里25歲,她說自己做妓女是為了湊錢買芬太尼。脖子上的瘡是使用芬太尼造成的。卡芬太尼是商業上最有效的阿片樣物質,約為嗎啡的10,000倍強,只需要2毫克的卡芬太尼就能放倒一隻2000磅的大象。8月26日的一次毒品搜查行動期間,大部分癮君子在對強力鎮靜劑卡芬太尼和芬太尼的檢測中已經呈陽性。

周日 26人攝入過量 5人死亡

一周終於結束了,這些事都不會在7月大事件上刊登,更不會成為美國受毒品影響地區歷史長河裡的一段特例——它是一個綿亘的死亡喪鐘。

在辛辛那提,記者們花了7天時間觀察記錄到的事件其實時刻都在發生,一天與一周的區別僅僅在於兩個數字的變化:

一周 180人攝入過量 18人死亡

18:已知或懷疑由於攝入過量造成的死亡。

180:OD人數。這個數字比實際數量低,因為它只包括需要醫院治療的人數。

210:該地區最大的監獄漢密爾頓縣司法中心的囚犯,承認使用海洛因或其他成癮性藥物。監獄官員估計,本周約有870囚犯患有類似海洛因過量導致的病狀,占囚犯總數的一半。

$ 95,550:納稅人為210名囚犯安置一星期的費用。如果囚犯總數接近估計的870人,費用將為395,850美元。

15:由於母親使用海洛因產下患有健康問題的嬰兒。

102小時42分鐘:從頭一次注射海洛因至上癮的時間。

7.15:唯一沒死人的一天。

辛辛那提曾是美國機床製造中心之一,直到現在也是一座傳統的工業城市,這裡發生的一切不關乎寫小說的,不關乎音樂人,更不關乎「先鋒藝術家」。

這裡所有對海洛因上癮的人都不是為了追求所謂的靈感,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想擺脫被化學分子腐蝕的大腦,只是沒有人能憑一己之力做到這點罷了。

Janis Joplin,美國60年代歌手,曾於1968年在辛辛那提音樂廳登台,1970年因服用過量海洛因死亡

本文圖片、資料及數據等來源於《辛辛那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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