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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海井,那些倒在新圩阻擊戰中的長征英烈們

最近央視新聞、新聞在線、廣西日報、今日灌陽微信公眾號、環球時報等眾多媒體報道了廣西灌陽縣新圩鎮的酒海井中發現紅軍遺骸的消息,讓我們這些重走長征路的老兵們回憶起我們到達酒海井的情景。

背景

1934年11月,中央紅軍搶渡湘江的血戰在廣西境內展開。為了防止國民黨軍的合圍,掩護中央縱隊和紅軍大部隊搶渡湘江,湘江戰役以三大阻擊戰為主——(灌陽)新圩阻擊戰、(興安)光華鋪阻擊戰、(全州)腳山鋪阻擊戰。新圩阻擊戰和光華鋪阻擊戰是紅三軍團掩護紅軍隊形左翼(即南線)的戰鬥,面對的是桂軍;腳山鋪阻擊戰是紅一軍團掩護紅軍隊形右翼(即北線)的戰鬥,面對的是湘軍。

新圩阻擊戰

新圩阻擊戰是湘江戰役三大阻擊戰之一,中央紅軍左翼前鋒紅三軍團五師以第十四、十五兩團和軍委炮兵營共3900人,阻擊了國民黨桂軍2個師及1個獨立團共10000餘人的王牌軍。紅五師在長達10餘公里的阻擊陣地上節節阻擊,抵住了擁有飛機、火炮優勢的桂軍的瘋狂進攻,保證了紅軍全軍左翼的安全,完成了掩護中央縱隊及紅軍大部隊渡過湘江的艱巨任務,並予敵以重創,但紅軍也付出了慘痛代價,損失3000多人。

1934年11月26日,紅三軍團命令第五師星夜趕到新圩,阻擊由灌陽縣城方向而來的桂軍。新圩以北到湘江岸邊無險可守,必須將桂軍擋在新圩以南。

紅五師接到命令後,師長李天佑、政委鍾赤兵即率領第十四、十五團和加強來的軍委炮兵營共計3900餘人,於27日早上從水車、文市出發,下午4時許搶先於桂軍趕到新圩,佔領了新圩-灌陽公路兩邊的山頭,並派出部隊沿公路向南面的馬渡橋推進,在龍橋附近與敵偵察部隊一個連相遇,擊潰敵軍並追至楓樹腳,進至楊柳井至排埠江一帶觀察地形。這裡與湘江渡河點相距約60km,是桂軍進逼湘江的必經之路。道路兩側是一片丘陵地帶,是個比較理想的阻擊場地。師部決定在這一帶構築簡易工事迎擊桂軍。

在新圩至排埠江長約8km的公路兩側山頭上,紅五師第十四團為右翼,佔據霞上坪、判官山、打礦山、馬鞍山一線;紅十五團為左翼,佔據鐘山、打鑼山、坦屋、定屋一線;軍委炮兵營則部署在左後側。前沿陣地選擇在楓樹腳附近的鐘山、水口山、古平至月亮包一線。師指揮所設在離前沿陣地約一公里的楊柳井的民房裡,臨時戰地救護所設在下立灣村的祠堂里。由此,構成湘江戰役左翼阻擊線(右翼阻擊線在全州南邊的腳山鋪一帶),阻擊戰的戰場位於新圩鄉楓樹腳、楊柳井一帶,為都龐嶺山脈之一,這裡前距灌陽縣城7km,後距紅軍由文市、水車向湘江前進的通道最近點大橋村只有5km,最遠點魯水村也不足10km。

桂軍為第十五軍代理軍長夏威率領的桂軍第十五軍第四十四師、第七軍第二十四師及第七軍獨立團,共1萬多人。

28日,中革軍委命令紅五師「不惜一切代價,全力堅守三至四天」。28日上午,在炮火掩護下,桂軍夏威部第四十四師首先從正面向紅軍前沿陣地發起猛烈攻擊,雙方爭奪小寶山、坡山要地。紅五師沉著應戰,打垮了桂軍的多次進攻。在一個不到30平方米的前沿陣地,12個紅軍戰士頂住了十幾倍於己的敵人的進攻。戰鬥至下午4時許,桂軍在正面進攻不能取勝的情況下,遂以一部兵力沿紅軍左側的瘦馬岐一帶高山向紅軍前沿陣地鐘山、水口山一帶迂迴。前沿陣地的紅軍腹背受敵,據守前沿鐘山上的一個排最後只剩下最後一個戰士,當晚被迫退至楊柳井兩側的平頭嶺和尖背嶺一線防守。平頭嶺和尖背嶺是聳立在公路兩側的最高山峰。誰佔領這兩個山頭,誰就取得了新圩戰場的主動權。因此,爭奪這兩個山頭的戰鬥十分激烈。

29日拂曉,桂軍向這兩個山頭髮起猛烈進攻,除機槍、炮火掩護外,還出動飛機對紅軍陣地狂轟濫炸。而紅軍炮兵營由於火炮射程有限,不能在火力上給紅軍以有力的支援。桂軍倚仗火力、兵員優勢,由班排進攻直至整連整營進攻,由正面進攻改為正面和兩側迂迴相結合。漫山遍野,敵人象螞蟻一樣向紅軍陣地一步一步地逼近。面對著裝備精良、數倍於己的敵人,在沒有堅固工事和極度疲勞飢餓的情況下,紅軍毫無懼色,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猖狂進攻。在附近一些小山頭上,紅軍與敵人反覆爭奪高地,直至展開白刃戰。有的山頭紅軍戰士全部壯烈犧牲,敵人才得以佔領。十四團團長黃冕昌及副團長、參謀長、政治處主任都犧牲了,師參謀長鬍震接替黃團長衝上第一線,指揮了十幾分鐘後也犧牲了,全團的營、連、排長多數負傷或犧牲;十五團團長白志文、政委羅元發均負重傷,3個營長中有2個犧牲,營以下幹部犧牲過半。

在敵人強大攻勢下,午後,紅軍撤離平頭嶺和尖背嶺,交替掩護,且戰且退,在龍橋村對面的虎形包集中兵力構成紅軍在新圩阻擊戰中最後一道便於防守的制高點。桂軍輪番衝擊,均被紅軍擊退。為了搶奪制高點,敵我雙方在一個山頭展開反覆爭奪,最終把敵軍阻攔在幾平方公里的山頭前面,未讓敵軍進入新圩。午後,桂軍又出動飛機對紅軍虎形包陣地狂轟濫炸,紅軍被迫撤出該陣地,退守新圩楠木山附近的炮樓山一線。桂軍佔領虎形包以後,戰鬥形勢對紅軍極為不利,紅軍仍頑強抗擊。在長達數華里的戰場上,戰鬥愈來愈激烈,滿山遍野到處是敵軍的屍體和紅軍戰士的遺體,有的一處就是幾十具。紅五師付出了慘重代價:全師傷亡過半。

29日下午4點多鐘,中央兩縱隊渡過湘江,紅五師接到撤退命令,遂把防務交給趕來的紅六師第十八團,迅速趕往興安搶渡湘江。但由於紅六師十八團沒有按時趕到新圩,在新圩楠木山村附近之炮樓山倉促接防後,便與桂軍短兵相接,展開白刃戰,打退敵人的進攻。隨後,紅十八團在公路上設置障礙、架設機槍,阻擊桂軍。這時,紅軍後續部隊紅八、九軍團剛剛通過灌陽,擔任全軍後衛的紅五軍團第三十四師尚在水車、蘇江一帶阻擊尾追之敵。因此,紅十八團還須在30日繼續阻擊桂軍,等待紅三十四師來接防。

30日清晨,桂軍將預備隊第二十二師和獨立團全部投入戰鬥,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團長曾春鑒、政委吳子雄率紅十八團與敵展開浴血奮戰,終因敵我力量懸殊,傷亡嚴重,被迫後撤,中午在陳家背一帶被敵包圍,大部分壯烈犧牲,小部流散。

在4天3夜的新圩阻擊戰中,紅軍先是以2個團加強炮兵營頂住桂軍7個團的進攻,後來是紅軍1個團拖住了桂軍7個團的追擊,完成了確保中央紅軍左翼安全的艱巨任務,保證了中央縱隊和紅軍大部隊渡過湘江。

在國民黨地方軍閥中,桂軍是比較能打仗的,不僅武器精良,而且善於山地和丘陵作戰。我們曾經看到日軍的《廣西兵要地誌》中寫到:廣西漢族人的特質為「一般質樸彪悍,忍耐力強,刻苦勤勉」,其體格特徵為「比北方人身材短,體重輕。一般體力弱。」瑤族、苗族、壯族的特質為「一般勇敢、堅忍,有服從心。但偏狹頑迷」,其體格特徵為「一般強健,以善走路,動作敏捷著稱」。

紅三軍團第五師師長李天佑是廣西臨桂縣人,20歲當師長,被彭德懷軍團長戲稱為「娃娃師長」,而紅五師的指戰員中也有許多是廣西籍的,就是他們,在新圩付出慘痛代價頂住了桂軍「同鄉」的瘋狂進攻!

據當時的香港《循環日報》載:文市戰鬥之激烈程度,「為赤匪抵桂北以來所創舉」;新圩「連日戰事,異常劇烈,比之文市之役尤甚」。

新圩下立灣村的臨時戰地救護所(今新圩鄉和睦村)

新圩鄉和睦村在[S201省道]旁,村口的褚紅色石碑上標明「廣西黑李第一村和睦村」。

進村,我們直奔村裡的「新圩阻擊戰戰地救護所舊址」。遠看近看,這箇舊址維護的挺好,是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

新圩阻擊戰期間,紅三軍團在此設立了戰地救護所。

由於紅軍撤離時倉促,在這所戰地救護所里的100多名紅軍重傷員來不及撤離和轉移,被桂軍民團用棕繩捆住傷員的手和腳,殘忍地丟進了連通地下河的酒海井中,全部壯烈犧牲。

新圩阻擊戰戰地救護所舊址是2007年修復的,門口的碑記《新圩阻擊戰戰地救護所舊址簡介》:該舊址位於新圩鄉和睦村下立灣屯。原為蔣氏祠堂,始建於清道光四年,磚木結構蓋小青瓦,外牆飾精美的蜈蚣牆體,坐北朝南,寬12米,長19米,總面積230平方米,整個建築工藝考究,保存完整。1934年11月底為保證中央軍委縱隊和紅軍主力順利通過灌陽、搶渡湘江,突破敵人第四道封鎖線,紅三軍團紅五師兩團一營約4000人,師長李天佑奉命在新圩布防,阻擊來自灌陽縣城方向的10000多名敵軍。紅五師以該處作為戰地救護所,實時搶救了大量的受傷紅軍。

戰地救護所舊址旁邊立著的石雕,給這所祠堂增添了些許古色古香的味道。

我們進入戰地救護所舊址,裡面陳列著好幾塊展板。有戰地救護所簡介展板。

有中央紅軍過灌陽縣簡介的展板。

有紅七軍、紅六軍團過灌陽縣簡介的展板。

有中央紅軍中央軍委第一縱隊、中央軍委第二縱隊和紅一、三、五、八、九軍團過灌陽縣的路線圖;紅七軍過灌陽縣的路線圖;紅六軍團過灌陽縣的路線圖。

還有灌陽縣的紅軍遺迹、遺址及文獻的圖文。

酒海井紅軍烈士殉難處

我們冒雨離開和睦村的新圩阻擊戰戰地救護所舊址,重回省道。

據說,當年紅五師指揮部設在公路邊的山坡上,離小寶山700米遠,但當年的指揮部現在已變成了一片廢墟,若沒有人指點,恐怕是找不到的。

離開和睦村僅一、二公里,我們就看到路邊醒目的新圩酒海井紅軍烈士紀念碑,佔地面積3500平方米。遠看,台基上豎立著白色的紅軍烈士紀念碑,近看,在紀念碑前有一個用白色大理石欄杆圍成的方形區域,欄杆正前有一個石碑,上書「新圩酒海井紅軍烈士殉難處」。

在酒海井紅軍烈士紀念碑前的白色大理石欄杆里,地面一口直徑約2米的溶洞即為酒海井,井下連通著一條地下暗河。

新圩酒海井紅軍烈士紀念碑的基座上有碑文(2003年12月立):由於中央紅軍第五次反「圍剿」失敗,為保存革命力量,紅軍被迫退出贛、閩蘇區,進行戰略戰役。1934年10月,中央紅軍8萬多人,從江西瑞金、於都和福建長汀、寧化等地出發,開始了舉世聞名的長征。在突破國民黨反動派設置的三道封鎖線後,經湖南道縣永安關、雷口關進入灌陽,擬在全州、興安間渡過湘江,繼續西進。國民黨反動派利用湘江天然屏障,集中30萬兵力,妄圖聚殲紅軍於湘江東岸的灌陽、全州、興安等地區。1934年11月27日到30日,為掩護中央紅軍搶渡湘江,中央軍委炮兵營、紅五師第十四、十五團及紅六師第十八團,先後受命在新圩至排埠江一帶,阻擊國民黨軍兩個師及一個獨立團的瘋狂進攻,浴血奮戰四天三夜,完成了阻擊任務。因形勢緊迫,紅軍撤退時來不及將傷病員安全轉移,國民黨反動派夥同當地土豪劣紳,將紅軍設在新圩下立灣村祠堂的臨時救護所里的一百多位傷病員捆綁後,殘忍地丟進酒海井這個深不可測的地下河裡,最後全部壯烈犧牲。為緬懷先烈,告慰英靈,教育後人,特立此碑。安息吧,英勇的烈士們!

酒海井下的地下暗河一直無人探尋。上個世紀80年代,灌陽縣遭遇大旱,政府派人抽取酒海井的地下河水,當時就抽出了許多犧牲紅軍的白骨,還有捆綁紅軍的繩索。令人悲憤!

隊友蘇北懷著崇敬的心情,清潔紅軍烈士紀念碑的碑文。

2017年8月13日,灌陽啟動酒海井紅軍烈士遺骸勘探打撈工作。

「9月16日,灌陽縣將井下發掘出的骸骨運送出井,一些骸骨有的被棕繩捆綁,同時,還從井裡清理出局部腐爛的黑色打結棕繩,和被棕繩捆綁後留有清晰痕迹的墜石等。」

「通過專家鑒定,9月17日得出初步結論:共清理出至少20例人類骸骨,初步判定骸骨為年齡在15歲~25歲之間的男性,均是青壯年,個體身高在1.37~1.63米之間,體重未超過55.67公斤。」

「9月26日,灌陽縣將舉行隆重的安葬儀式,將酒海井第一批紅軍烈士遺骸安葬到紅軍墓中,讓紅軍烈士入土為安。」

「灌陽縣人民政府縣長盧嵩表示,這一次發掘出來的紅軍烈士遺骸只是散落在灌陽境內的一小部分。通過這幾年的努力,已經在灌陽全境發現了2560具紅軍的遺骸,散葬在各個地方,灌陽縣委縣政府準備用一、兩年的時間把這些散落散葬的紅軍遺骸全部歸葬在新圩酒海井紅軍紀念園,供後人瞻仰。」

今年重走長征路的隊友們於途中給我發來了照片——酒海井旁邊正在建設新的紀念館,巨大的紅軍八角帽表明了紀念館的屬性。灌陽縣境內的紅軍烈士遺骸將陸續遷葬這裡。人們不會忘記他們!

附:「祖孫三代保紅旗」的故事

新圩阻擊戰結束後,鐘山陣地只撤下來4名紅軍(應該是紅十八團的),其中一名拖著傷腿一瘸一拐,沒能跟上部隊,被當地農民黃合林收留、養傷,還騙過了前來搜查的民團。三天後,紅軍傷員傷勢好轉,決定去追趕大部隊。臨別時,紅軍傷員將一面紅旗交給黃合林,並對他說「紅軍一定會勝利的!你要將這面紅旗保管好,革命勝利後我會來取這面旗……」

之後,黃合林專門做了一個小木箱,將這面紅旗用布包裹了好幾層放在木箱中。

1941年,黃合林老人逝世了,臨終前交待兒子黃榮青要把紅旗保存好!

抗日戰爭爆發後,日軍侵佔灌陽,老百姓紛紛棄家而逃。黃榮青逃難時,身上什麼都沒帶,只背了那個裝著紅旗的木箱子,聽說日本人不會搜查小孩,還把紅旗藏在過孩子的身上。

解放後,黃榮青一直將木箱完好地保存著。

1969年,那位曾被黃合林救過的紅軍曾專程來灌陽找黃家,他向當地人打聽線索,說:「救我的黃家是住在山上,山上下來是竹林,竹林旁邊有毛房,毛房旁邊有水塘……」可惜的是這位紅軍沒有找對地方,悻悻而歸。

1977年,黃榮青的孫子黃永富與李清鸞結婚。李清鸞在家裡收拾東西時,看到一個小箱子很長時間都沒動過,就打開了箱子,發現裡面有一個包裹,最外層是用棉花做的布包著,第二層是一塊格子花布,最裡面是一面紅旗,由於年代久遠已經很髒了,她洗了三盆水才將紅旗洗乾淨。晾曬紅旗的時候,黃榮青看到了還說,曬不得地啊,國民黨啊、清鄉(團)啊、日本鬼啊,拿到了要殺頭的。黃家老輩為紅旗還在擔驚受怕啊。

1979年,黃榮青臨終前交待孫子黃永富,將紅旗交給政府,黃永富就將這面保存了整整45年的紅旗交給了當地武裝部,縣文化館為此獎勵了他100元錢,後來還複製了一面紅旗給黃家留作紀念。

黃家保存的紅軍遺物中,不僅有紅旗,還有三樣東西——一個小本子,一個墨盒,還有一把劍。遺憾的是,因為搬家,或是為東藏西放等原因,紅軍留下來的小本子和墨盒現在已經遺失,但那把紅軍留下來的劍仍在家裡收藏著,這把劍的刀柄上原來還套著木把,刀柄上端原來有個小小的五角星,因為存放太久已經被消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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