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倪瓚潔癖到沒朋友，他最好的朋友是這名道士

元代張雨《致伯清信札》，水墨紙本，估價：1600萬——2000萬港元，蘇富比香港秋拍拍品

張雨，元代著名道士，多才藝，工詩文，善書畫，在元末尤以詩享譽文壇。本信札記錄了張雨與友人伯清（即韓友直）之往來，寫於伯清任平江財賦副提舉之時。其書風遒美，緩急有序，極具古韻。其與倪瓚、虞集等重要書家為好，互有切磋。本信札另有明代鑒藏家王世貞之藏印，以及近代重要鑒賞家張珩私印。

本拍品為張文魁先生（1905-1967）舊藏，其字師良，上海浦東人，故居涵廬。早年經商，頗有成就，又愛好書畫收藏，與滬上書畫家、藏家常有往來。其收藏豐富且精，尤以宋元詩牘為貴，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藏米芾《吳江舟中詩卷》，即為其原藏。張氏五十年代移民至南美，書畫活動不絕，如張大千遷往巴西時有過訪，賞其藏品。其後人一直保留藏品，至1996年於紐約佳士得專場拍出，當中不少幾為孤本，極為罕有，驚絕藏界。該場拍賣包括曾鞏《局事帖》等。

此信札里提到了倪瓚（1301——1374年），有必要了解一下張雨跟倪瓚的關係，可以說，倪瓚視張雨為最好的朋友、知己，儘管兩人年紀相差18歲。

倪瓚與張雨的相識應該是源於倪瓚的大哥倪璨（字昭奎，號文光真人、真逸元貞）。倪璨是當時道教的上層人物，通過王壽衍認識了王壽衍的徒弟張雨，兩人頗為投緣。

1328年9月，倪璨去世後，張雨曾給倪瓚和倪瑛（倪瓚的二哥）寫推薦信，去虞集那裡求寫碑銘。

對於倪瓚來說，倪璨不僅是長兄，還是良師益友，所以最初對倪璨的朋友張雨，倪瓚也多了一層敬重，並不僅僅是因為張雨的才名。

張雨來無錫拜訪倪瓚時，船剛到，倪瓚就派兩個童子去邀請，到中途，又派兩個童子迎接，到了家門口，又有兩個童子肅然恭迎，但張雨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倪瓚出來見他，為難之下詢問童子才知道，這個潔癖深度患者倪瓚正在沐浴更衣，倪瓚對張雨的敬重可見一斑。

通過這次會面，倪瓚和張雨才算是真正成為至交，往來非常密切，多有詩篇酬唱。

▲元，張雨，《題倪瓚像卷》，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細究起來，倪瓚和張雨的友誼，源於生活環境、思想、言行、志向、情趣、愛好的相似。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張雨的偶像是米芾，米芾有潔癖，善畫，而倪瓚與米芾相似，張雨欣賞倪瓚是情理之中的，見到倪瓚的畫必會題詩品評。而在倪瓚眼裡，張雨也是知音高士，張雨不善畫，但畫的奇石在倪瓚眼裡卻像米芾，倪瓚評張雨「詩、文、字、畫皆為本朝道品第一。」

在倪璨所建的玄文館裡，倪瓚和張雨曾在裡面讀書，詩文酬唱。比如1329年端午節，倪瓚、張雨、鄭元祐、柳貫相聚於無錫玄文館，並分韻作詩。

倪瓚和張雨互訴衷腸的詩詞是什麼樣的呢？

比如，倪瓚有詩《對雨懷張貞居》：「戶庭來游絕，園林飛雨滋。芳氣初襲蕙，圓文復散池，裁書恐沾濕，聽溜謾懷思。清溪已可泛，方舟幸及茲。」

張雨《次韻倪元鎮見懷》：「玄句何瀟瀟，咀味生華滋。換著空頂幘，把卷適臨池。憐君柔緩情，起我淹留思。丘園歲將宴，幽期方自茲。」

兩人交往最密集的時期應該是張雨60歲以後，他脫去道袍，隱居杭州著書時期，兩人詩詞唱和非常頻繁。最有名的要數1348年倪瓚與張雨同登聽雨樓賦詩。

聽雨樓的主人是蘇州鑒賞家盧衡，倪瓚與張雨都是盧衡的好友，多有題詠酬唱。這次賦詩後，倪瓚奔走於好友之間，為張雨的《聽雨樓詩》唱和。18年後，當盧衡的兒子帶著《聽雨樓》詩捲來拜謁時，倪瓚睹物思人，再次為張雨和詩一首。

一定程度上說，張雨還是倪瓚的精神導師。倪瓚家原本是富裕的地主，父親早喪，長兄倪璨將其撫養長大，得益於兄長提供的優渥環境，他可以無拘無束地生活，悠遊林下，不用為生活、俗務所累，但是兄長相繼去世後，家道中落，失去了兄長在世時享有的特權和庇護。

張雨

在元末那種混亂動蕩的年代，不善經營的倪瓚長期處於彷徨憂懼之中。在張雨的規勸下，倪瓚下定決心，散盡家財，棄家出走，遊歷江湖間。

由於居無定所，衣食無靠，倪瓚也要為生計發愁，隔三差五向友人借生活用品。倪瓚曾經跟張雨一起去拜訪豪爽的陳栢，陳栢原本非常傾慕倪瓚的高士之名，所以非常熱情殷勤地招待他們，美酒佳肴奉上，席上相談甚歡，結果在分別的時候，倪瓚想用一帖換一百石米，陳栢頓時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俗不可耐的行徑怎麼也與高士之名不搭邊啊，陳栢頓生反感，立即翻臉大罵，從此與倪瓚絕交。

而面對張雨的時候，倪瓚是異常慷慨的，他見張雨晚年體弱，經濟無靠，曾將變賣田產所得「千百緡」（一千文為一緡）全部送給張雨。

1350年，張雨去世，倪瓚傷心不已。直到1372年，倪瓚見到張雨《自書詩冊》時，仍在感慨師友淪沒，古道寂寥。

雖然二人的友誼沒有像伯牙子期那樣家喻戶曉，但在這些詩詞、文獻的隻言片語中，我們仍然能夠一窺張雨和倪瓚的知音情深。

來源：收藏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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