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憶渠中——師恩與恩師
八濛巍巍，渠水泱泱
百年渠中，盛世母校
「小時候，我常伏在窗口痴想，山那邊是什麼呢……」
師恩永存心底，
恩師不敢或忘。
1
如果回憶，我的腦海總在第一時間回放著這樣一個畫面：大暴雨，天蒙蒙亮，媽媽便背著我去上學。去學校要翻越好幾座山丘，其間有一段很陡的峭壁，那是僅供一人側行的石子路，雨天路滑，媽媽總是硬著頭皮戰戰兢地背著我沿著峭壁下山去學校。
幼兒班在三樓，媽媽把我背到教室門口，便轉身回家。看著媽媽離去，我哭鬧不止，這時老師就死死地抱著我，我淚眼婆娑，只想著「媽媽為何不要我了」，一直到媽媽跨過了那段峭壁，淹沒在群山之中，我的哭泣才變成抽噎，然後乖乖地跟著老師去了教室。
放學的時候，老師讓我在峭壁下的溝渠旁等著她，我看著她一遍遍來回護送著需要過河的同學，心裡害怕極了。因為過河需要通過一座橋，那橋是兩塊預製板連接而成的，兩邊沒有護欄，橋下面是湍急的河水，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我一面看著老師，一面死盯著橋下那巨大的旋渦，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
那時，我才不到五歲。
2
從小學到初中，我轉過很多次學，可不管在哪個學校，我總會遇到像媽媽一樣呵護著我的老師，我時常想，要是沒有他們，我的少年時代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中考，我被渠中錄取。那時鄉下的考生能進渠中的可謂鳳毛麟角，而我卻是以鄉里第一名的成績被錄取，所以，我是帶著極大的光環與自豪步入渠中的。
但一開學我就遭受了「暴擊」：全鄉第一名的我並沒有進入渠中尖子班，只是被分到了普通班！
我的不甘和委屈是可想而知的。
可還沒等多從憤憤不平中回過神來，第一次月考又給了我重重一擊：數學120分的題，我只考了50多分！正當我心灰意冷的時候，班主任及時給了我信心。他把我叫過去，語重心長地說：「你是分班的時候我特地從尖子班要來的，對你，我可是寄予了厚望，這次月考考這麼差，以後可要努力啊！」
班主任老師的話讓我很受鼓舞，心裡也平衡了許多。原來我不是因為中考的成績進不了尖子班，而是被老師特意挑中做了普通班的「門面」……
後來文理分科，我如願進入了文科特尖班。在學校大門口看到特尖班招生榜上自己的名字時，我一時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3
進入到文科特尖班以後，我比以前更加努力了。
每天，早上5:30，我就準時起床到後操場去跑步，6點吃完早餐，就捧著書在後操場一遍遍朗讀，背課文，背單詞……後來來晨讀的同學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來越早，大家互相影響，互相鼓勵，我們沉浸在書本中，感到從未有過的充實與快樂。
可在高二下學期，我突然患上了嚴重的鼻炎，怎麼吃藥都不管用。
那時媽媽和爸爸一起去了外地的建築工地上做事，所以我就去找我的大姑爺，大姑爺二話沒說，馬上帶我去縣醫院做了檢查，結果是鼻竇炎+鼻甲肥大，醫生說要做手術，不然後果會很嚴重，甚至不能呼吸。
我請了一周的假去做手術。去醫院的路上，我心裡特別難過：馬上高三了，我要是落下了課程，回去之後怕是要跟不上了；我這生了病的身體，以後再不敢長時間熬夜又早起看書了，我必須接受我比不過城裡學生的現實……
那時候，我的心裡真是難受到了極點。
4
動完手術後回來，因為落下了課程，我私底下找各科老師幫我補課，老師們滿口應承，而且都是犧牲休息時間幫我。那時的我，除了心裡感動，就只會跟老師不停地鞠躬說「謝謝」，一出老師的辦公室就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不知是因為感動，還是因為感覺自己「還有救」，感覺自己一定不會辜負老師的期望。
可能是自己的方法不對，又或者是過猶不及，我到底沒能把落下的課程給趕上來，我的數學和英語一度在及格線上徘徊，班級名次也迅速降到倒數三名之列。
每當我拿到自己數學不及格的卷子時，我都忍不住悄無聲息的淚流滿面，常常是一邊抬頭聽課，一邊悄悄擦眼淚。數學老師時常安慰我說：「這次題確實比較難，大家都考得不怎麼好，你能考這個分數也不錯了，比上次有進步，繼續加油啊！」我點頭「嗯」著，可一等下課，我就把頭埋在課桌里，哭得一蹋糊塗。
5
從小語文成績好的我，一路備受語文老師偏愛，有的誇我寫得一手好字，有的誇我語言表達能力強，閱讀和作文答得好，久而久之，我也一度特喜歡上語文課，看到課表上的「語文」二字，都會在心裡不自覺產生期待。
當年我們文科特尖班的語文老師和理科特尖班的語文老師是同一人，他就是被我們譽為「達州文學泰斗」的葉法君老師，我們心中的特級教師，也是我們眼裡的的「老頑童」。他的幽默風趣總能讓我們緊繃的神經放鬆，我們一起寓學於樂地感受他形象生動地表達「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欲說還羞，一起探索「困獸猶鬥、葉公好龍」等中華詞庫里的博大精深，一起看著他故意學著「貓步」表現「款款而來」的語義精妙……他是我們緊張學業里的「開心果」，也是我們集體「撒個嬌」就能悄悄霸佔課堂看電影的「瓜兮兮」老師，更是那個洋洋得意在班主任面前自稱「我是你們副班主任」的霸道「老二」（笑靨如花手勢比V）……
時至今日，每每想起葉老師與我們上課互動的日常，嘴角還是會情不自禁地上揚。
6
而真正懂葉老師，是在他生了一次大病之後。那段時間班主任一直占著葉老師的語文課，說是葉老師去進修了，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可我心裡卻一直隱隱地擔心，每次上語文課，都痴痴地望著門口，期待著葉老師歡快的身影。
等葉老師再次來上課時，我們看到的卻是他邁著沉重的步子進了教室。那堂課，他約摸花了半節課的時間講生命的感悟，可底下卻沒幾個同學能聽懂，而我，卻早已淚流滿面。
葉老師知道我數學不好，特別是上節課是數學課，下節課是語文課的時候，有時我還沒緩過勁來，就會聽到葉老師給我們做開導，他的聲音洪亮有力，句句擲地有聲，對我這類深受打擊的人來說，葉老師的話語每次都特別受用，總是能讓我很快平復心情。每次，等我擦乾眼淚抬頭望他一眼，他似乎也好像接收到了「我好了」的訊息，就開始正式上課了。
慢慢地，我對葉老師有了一種莫名的依賴感，每次一聽到他的聲音都會尖著耳朵聽。以至於每次葉老師在隔壁理科特尖班上課的時候，聲音洪亮地蓋過正在給我們上課的老師時，我總是走神聽他的課去了，直到聲音時高時低，消失不見，我才突然回過神來聽自己班上的課。
再後來，我高考失利，又復讀了一年。換了語文老師後，我怎麼也無法完全融入課堂，但每次路過葉老師的教室，我都會停下腳步，全神貫注地在外面偷聽他在裡邊講些什麼。
7
高中畢業後，我去外省上了大學，之後又步入了社會。可每次回家，只要有機會，我都一定會去看他，看他是否又「沙漠孤煙」平添了幾多白髮，看他是否因過度勞累，歲月又在他額頭深烙了幾多皺褶。以前是看見葉老師就想狂倒苦水求安慰，只要見到他就會覺得很安心，現在是一想到葉老師就想要給他個愛的擁抱，像心疼爸爸媽媽一樣不願讓他多擔一份心。
8
在漫長的求學生涯，那些教我知識、呵護我成長的老師，我謂之為「師恩」；而在人生的各個時期都時刻關注著我的成長，力所能及地幫助我，不管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的老師，我謂之為「恩師」。師恩永存心底，恩師不敢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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