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詩歌改革的引領者——陳子昂
陳子昂(661~702),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四川省遂寧市射洪縣)人。
他自幼具有豪俠浪漫的性格。少年時代曾經閉門讀書,遍覽經史百家,樹立了遠大的政治抱負。
陳子昂的思想是很複雜的,他既好縱橫任俠,又好佛老神仙,但儒家兼善天下的精神,仍然是他思想的主導方面。他是唐代詩歌改革的積極倡導者、推行者。他主張詩歌要發揚批判現實的傳統,要有鮮明的政治傾向。他的態度很堅決,旗幟很鮮明,號召也很有力量。
陳子昂的詩歌創作,鮮明地體現了他的革新主張。
陳子昂進一步發展了「初唐四傑」所追求的充實、剛健的詩風,徹底肅清了齊梁詩歌中綺靡纖弱的習氣,對盛唐詩人張九齡、李白、杜甫產生了深遠影響。
我們一起來欣賞他的幾首詩。
度荊門望楚
遙遙去巫峽,望望下章台。
巴國山川盡,荊門煙霧開。
城分蒼野外,樹斷白雲隈。
今日狂歌客,誰知入楚來。
解說:
荊門:山名,在湖北省宜都縣西北,由於地勢險要,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著名的吳蜀彝陵之戰就曾發生在這裡,自古有「荊楚西門」之稱,也是詩人出川,乘流而下的必經之地。
楚:楚地。
遙遙:形容距離遠。巫峽:長江三峽之一。兩岸絕壁,船行極險。
望望:瞻望貌;依戀貌。章台:即章華台。春秋時楚國離宮。
巴國:今四川巴縣。
煙霧:泛指煙、氣、雲、霧等。
白雲隈:天盡頭。隈(wēi):山水盡頭或曲深處。
狂歌客:春秋時期楚國人陸通,字接輿,是位隱士,平時「躬耕以食」,佯狂避世不仕。孔子來到楚國,他唱著「鳳兮」之歌譏諷孔子,所以被人們稱為楚狂接輿。後常用為典,亦用為狂士的通稱。
詩的意思是:
離開巫峽已經很遠很遠,望了又望走著下了章華台。巴國的山和水全都走完,荊門山的煙霧已經散開。城鎮分布在蒼茫的田野外,樹林在白雲深處被遮埋。今天我這個狂傲高歌的人,誰會想到竟進入楚地來。
這是陳子昂年輕時期的作品,洋溢著年輕詩人對楚地風光的新鮮感受。詩的首聯交代了作者的行程,頷聯進一步描寫眼前所歷之景,頸聯更具體地狀寫楚境勝地,尾聯作者以楚狂接輿自比直抒胸臆。全詩結構完整,寓情於景,有較強的藝術感染力。
燕昭王
南登碣石館,遙望黃金台。
丘陵盡喬木,昭王安在哉?
霸圖今已矣,驅馬復歸來。
解說:
燕昭王:戰國時期燕國有為君主。
黃金台:又稱燕台、招賢台,故址在河北易縣東南。
詩的意思是:
向南行走登上鄒衍居住的碣石館,遠遠地眺望郭隗受禮的黃金台。丘陵上儘是成林的參天大樹,招賢納士的燕昭王如今何在?爭霸的雄圖早已泯滅令人悵惘,我揚鞭策馬又走了回來。
這首詩是《薊丘覽古》組詩中的第二首。全詩寫憑弔碣石館、黃金台,緬懷燕昭王,抒發了不遇明主的感慨。
登幽州台歌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解說:
幽州:古十二州之一,現今北京市。幽州台:即黃金台,又稱薊北樓,故址在今北京市大興,是燕昭王為招納天下賢士而建。
古人:古代那些能夠禮賢下士的聖君。
來者:後世那些重視人才的賢明君主。
念:想到。悠悠:形容時間的久遠和空間的廣大。
愴然:悲傷凄惻的樣子。
詩的意思是:
向前看,看不見古代的賢君;往後望,望不見當今的明主。想到天地廣闊,時間久遠;只有我啊,孤獨、悲傷、凄涼。想到這寂寞苦悶的境遇,怎麼不催人涕淚橫流。
陳子昂在武氏朝曾因直言下獄,心情抑鬱。萬歲登封元年,契丹季盡忠、孫萬榮等攻陷營州。武則天委派武攸宜征討,陳子昂任軍中參謀,屢次正確進言不為採納,反被降為軍曹。懷才不遇,陳子昂登上了幽州台,寫下了這首蒼涼奔放的詩歌。
前兩句音節比較急促,傳達了詩人生不逢時、抑鬱不平之氣;後兩句各增加了一個虛字(「之」和「而」),多了一個停頓,音節就比較舒徐流暢,表現了他無可奈何、曼聲長嘆的情景。全篇前後句法長短不齊,音節抑揚變化,互相配合,增強了藝術感染力。
這首短詩,深刻地表現了詩人懷才不遇、寂寞無聊的情緒,語言蒼勁奔放,富有感染力,為歷來傳誦的名篇。
送魏大從軍
匈奴猶未滅,魏絳復從戎。
悵別三河道,言追六郡雄。
雁山橫代北,狐塞接雲中。
勿使燕然上,惟留漢將功。
解說:
魏絳:春秋晉國大夫,因消除邊患而受金石之賞。
悵別:充滿惆悵地離別。
三河道:大致指黃河流域中段平原地區。
六郡雄:這裡指西漢時在邊地立過功的趙充國。
狐塞:飛狐塞的省稱。在今河北省淶源縣。
雲中:雲中郡,治所在即山西大同。
燕然:古山名。東漢車騎將軍竇憲領兵出塞,大破北匈奴,登燕然山,刻石勒功,記漢威德。
詩的意思是:
入侵的匈奴還沒有被消滅,當今的魏絳又投身軍戎;悵然辭別在通往三河的路上,毅然宣誓要追攀六郡的英雄。雁門山橫亘在代州北面,飛狐口連接著古城雲中;莫要聽任今天燕然的石壁上,只是銘刻著漢朝竇憲的戰功!
這是一首贈別詩,出征的人是陳子昂的朋友魏大(姓魏,在兄弟中排行第一,故稱)。此詩不落一般送別詩的窠臼,不作兒女傷別情態,不述兒女情長,而是從大處著眼,激勵出征者立功沙場,從中可以看出陳子昂革除六朝文學冶艷遺風實踐的一個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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