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狐狸：真假唐太宗之迷

文 | 春梅狐狸

po主只是少女心作祟，想重溫上圖這部電視劇而已。雖然劇情亂七八糟，但是俊男美女很養眼啊……神馬，扮相符不符合歷史？都戲說成那樣了，誰在乎！為了讓自己心安理得，po主決定把教科書上的「唐太宗畫像」一鍋端了！

我們見過的歷史教科書上的唐太宗李世民是長這樣子的▼

我們能看到其他關於唐太宗的形象，甚至是影視劇服裝設計，基本也是由這副畫像延伸出來的▼

但是很少人會問——

這幅畫是從哪來的？

是否真實的唐太宗形象呢？

這麼犄角旮旯的問題，當然只能po主來代勞了。這幅畫出自於南薰殿舊藏的一批歷代帝後名臣畫像。

南薰殿在故宮裡，始建於明代，是明朝遇冊封大典時中書官篆寫金寶、金冊的地方。清代乾隆年間盤點家底的時候，發現所藏畫像多斑駁脫落，所以就叫人重新裝裱。這批畫像里遠的有大禹、商湯這樣的人，齊全的也有宋、元、明的帝後，一般被稱作「南薰殿圖像」。這批東西現在北京故宮和台北故宮都有，台北佔大頭。

一般來說，我們所熟悉的帝後名臣形象，尤其教科書里看到過的，大多數都是出自於這批畫像。

▲這就是南薰殿

▲這些熟悉的畫像其實就是南薰殿舊藏

一般來說，這些畫像作者就是宮廷畫家。由於這些畫像積攢的時間有限，所以不少是後世畫的（除非你覺得「堯舜禹湯」的那些也是當時人畫的），而且肖像畫的技藝也是有發展過程的（這就是為啥你會覺得有些古人的畫那麼像卡通畫的原因，只是因為當時人物畫的技藝還未達到成熟）。

根據我們的理解，如果根據這些人在世的時候模樣來畫，當然算「真像」。這些人死後追摹，或者根據已有的畫像臨摹的，如果與畫中人的時間相差不大，其實也可以算作「真像」。但是像「堯舜禹湯」這樣全靠臆測，其實作為服飾史研究的意義就不大了。

尤其大家會發現，明明畫中人的年代相差甚遠，但是別說衣著打扮了，連畫風、程式都一樣，那麼就肯定是後世在集中一個時間畫的。

比如這兩張▲是不是和我們所見過的唐太宗畫像驚人的相似的，就連衣褶就是那麼如出一轍呢？但是這兩人是誰呢？左邊是岑彭，右邊是祭遵，都是東漢建立的功臣「雲台二十八將」中的人物。東漢到唐代到底距離有多遠，大家可以自己算算吧。

由於南薰殿畫像並沒有全部整理成冊，所以許多資料只能找到黑白的。下面整理一版彩色的▼

黃衣服當然是李世民，紅衣服的是周亞夫。周亞夫就是《美人心計》里的那個周亞夫，可以繼續算算這倆之間的時間距離，以及對比下這畫像之間的畫風、衣著打扮等。

那麼問題又來了——

唐太宗畫像繪製於何時？

穿的是唐代衣服么？

其實好多人就是在等這個標題，上面那些推導過程神馬的都不是很有興趣。

首先，服飾風格絕對不是唐代的。雖然眼神不好的人會說，那衣服是圓領的，唐代就是穿圓領的！咳咳，您能指望圓領幾百上千年都長一個模樣么？就算領子是圓的，也有許許多多發展變化的過程，任何事物都在於細節，更何況這個細節並不細，否則我我拿T恤頂替，你答應不？

▲上圖為唐初李壽墓壁畫里的圓領形象

而將這幅唐太宗畫像與明代的一些帝王常服畫像對比，就不難發現，他們的服飾驚人的相似▼

包括我們可以看到的革帶（腰帶）上的布局，使用紅鞓綠玉的搭配▼，也是明代帝王所常用的。

不僅僅是服飾的款式上，更有衣服紋飾的布局、甚至於龍紋的樣式▼（不同時期的紋樣都是不一樣的！）

不過一定要聲明的一點是，以上並非說明了唐太宗畫像這一身就可以等於明代帝王的服飾。我們只是通過一些服飾史斷代上的知識去推定畫像的年代。

這樣的推定是基於畫師如果沒有豐富的服飾史知識，是無法復原唐初衣冠的，所以他只能局限於當時的時代細節（即便有服飾史知識，一旦有細節不清楚了，也會在畫筆下體現出時代性來）。

再比如下面這兩張▼（左邊唐高祖，右邊宋太祖），也是類似的畫風與裝束，基本可以推定為同一個或同一批畫師所為。

畫師可能在腦袋部分參照過已經已有的傳世的畫像，在一些無法參考的部分或者細節，被明顯地烙印了畫師所處時代的痕迹。

所以，不僅僅是這張唐太宗畫像，包括這一批類似的畫像，創作的時間不會早於明代（前世不能畫出後世的服制，這點邏輯還是通順的吧），而比較大的可能性是明代初期的產物（參考龍紋的風格，還不至於到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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