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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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窗

我現在住在可園邊上，透過書房的窗子可以看到園子里的一些景觀。據說早些時候，我們所住的院子也是屬於可園的，只是後來違建扎堆，乾脆分了出來。

我每天都對著窗子梳妝、為我養的小花草澆水，於是每天都會看到很多次可園。但，我從沒在可園中看到過人的蹤跡，我只看到春夏秋冬的輪番上演。春天是最熱鬧的，所有無聊的枯枝幹木，從某天開始一起發力，變幻出不同的綠色，東一下西一下，然後層層疊疊起來。秋天動靜其次，從綠變黃、有的變紅，各有各的路數和節奏，顏色甚至比春天還好看。這兩個季節，怎麼看都像個起伏很大的協奏曲，每天都有聽頭。夏天反而有點「潤物細無聲」的意味，葉子的顏色無聲無息地變得更深，悄然地瘋狂生長，貪婪地佔用每一點空間、吸收著星點陽光。至於冬天，一切都成了靜止的，好像演員們都回家了，只留下一幕懶得帶走的布景；只能等到下雪天，才能盼來一些變化。

一度我認為可園就是一個有待整頓的文物保護對象，有關部門哪天也許就開始大興土木、清理一番，開放出來供售票參觀——畢竟挨著南鑼鼓巷，絡繹不絕是肯定的。但我已經住了兩年多，也沒見動靜；也許沒人能猜對吧。

十分偶爾（住了那麼久也沒超過五次吧），我回家路過園子的大門，看到有尋常百姓從大門上開出的小門中走出來，小心翼翼鎖門，有時還艱難地推著電瓶車要跨越門檻出來。——竟然真有人住在裡面？！不過，在我外人看來，與其說是住，感覺上倒更像是藏匿、迫不得已。還不如樹梢的烏鴉和喜鵲，更不如黑白花貓們飛檐走壁，我行我素、自由自在，彷彿這園子真真的繼承者是它們。

往窗子的外面遠一些望，可以望見一所小學的屋頂，屋頂上有幾個 xxx 小學的字樣。雖看不到學校里具體的情形，但上學的日子裡，每天早上都能準時聽到廣播操的音樂，學生們集會的聲響，老師大聲的指揮……沒有醒透的時候，還會誤以為自己穿越回了二十年前。

哦！該起床了！上班要遲到了！

從窗戶往左側看去的景，那日的晚霞及其艷麗，iPhone 6 原片

從窗戶正向望出去的景，這是剛搬進來那年的冬天，iPhone 6 原片

搬進來後第一年的春末夏初

第一個夏天，烏雲滿布的一天

從窗戶往左邊望，春天

冬天，有了淺淺的積雪

園子的主人之一，一隻長毛白貓，但它的大尾巴是黑色的

我們家的貓客人，總是喜歡望著窗外

客廳的窗

每年都不同。

今年春天之後，不知哪來的爬山虎從屋頂開始向下擴張，迅速統治了客廳的窗。它們好像窗帘一樣掛著，風大時還隨風蕩漾起來，讓白天的室內隱隱泛著綠光，很是養眼。

除了窗帘的作用，爬山虎的枝蔓也為我們看平房屋頂之景增添了意趣，就好比很多美圖軟體所提供的畫框功能一樣，現在我們的畫框是綠蔓風格的；而且拍照的時候也增加了前景和層次。

如今我們已經習慣了它們的存在。它們也像很多隻手，召喚著我們，然後把屋裡的我們抓出去，使我們暴露在外、使我們更加進入周遭的環境。有好幾回，它還把小壁虎送到家裡來，我們已變得十分好客。

這是今年夏天，來自膠片，顏色有點詭異

去年夏天，還沒有爬山虎，沒有高樓，可以望得很遠，可以望得見很多天空

樓道的窗

二樓下一樓的樓道里還有一扇窗，成橫著的「日」字形。它太高了，以至於無人會去開關。

它為樓道帶來唯一的光。在它的底下，是幾十年來生活留下的閑置累贅，黑暗甚至陰森，沒有顏色、看不清細節。這眼窗和它地下的東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它不但帶來光，它也好像一個組合畫框，把窗外的綠樹和灰瓦固定成美麗的裝飾畫。好在這畫總是過於光鮮美好，足以淹沒周圍的一切的粗鄙現實；以至於統一。

這是我最愛的部分了，每一次出門我都會在下樓前駐足，看看這眼這眼窗、看看這兩幅畫。就像出門的儀式，我需要詩意的祝福和許諾。

樓道的窗，夏天的畫

樓道的窗，初冬的畫

想來，窗確是很矛盾的存在，一方面它意味著分隔，另一方面也意味著融合。

從來沒有在大城市中如此近距離地和自然生活在一起，有時甚至產生了生活在自然中的幻覺，簡直奢侈！這點於我很重要，它提醒著我生活著的本質。

(全文完)

本文作者「仙人掌餅乾魚」，現居北京，目前已發表了117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仙人掌餅乾魚」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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