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意淫民國迷案，被王思聰吐槽的「一步之遙」原來隱藏這麼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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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大娃
在中國影壇風格獨樹一幟且能稱之為大師的導演並不多，從好萊塢回來創業的鴿子王吳宇森從「赤壁」開始獨闢蹊徑並走向兩集分化甚至不拆成上下集絕不上映，而純爺們姜文的電影走的也是兩極分化風格，也就是喜歡的人跪舔而吐槽的也不在少數。繼走進普羅大眾視野的「讓子彈飛」後又在不緊不慢的創作節奏里萌生出此部名為「一步之遙」的電影準備站著把錢賺了，可惜影片衝出了大眾審美的視界線之外而讓習慣站隊的天朝人民自覺且神速的形成了兩大陣營：罵姜文傻X的和說姜文牛X的。前者被姜文天馬行空的敘事方式外加蒙太奇邏輯帶到了溝里，後者則試圖通過東西方電影史以及舊上海花國總統的知識打倒不入流的前者。
說來說去還是「看不懂」這個老舊卻仍然要被反覆爭議而其實有些無趣的問題，無非就是導演放了太多裝X的隱喻打啞謎亦或是期待的那種一環扣一環的緊湊情節發展又落空打水漂了。大娃在看「一步之遙」前因影迷朋友們的負面評價而為是否值得去看考慮了一番，最終敵不過導演的招牌以及見識一番怎樣的爛法而忍不住偷嘗「禁果」，結果則是在電影唯美的理想主義調調中不禁為其才華默默點贊。影片豆瓣評分6.3，入圍第65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最佳影片，其實電影走的不是好萊塢的套路而講故事也不是它的終極目的，所以即便故事講得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也仍舊不妨礙它成為一部值得推薦的好電影。
「慢工出細活」的姜文又要變畫風
很多偏愛電影史知識的朋友聽聞「一步之遙」取材於民國時期的「閻瑞生案」不免平添幾分好感度，並非是此案多麼曲折離奇而是在1921年據此案件所拍攝的犯罪劇情片「閻瑞生」構成了中國長故事片的濫觴。影片中姜文飾演的「馬走日」取材於閻瑞生，而閻瑞生案說白了就是一樁劫殺案而之所以轟動一時則是因為受害者是上海選美勝出的「花國總理」王蓮英也就是舒淇飾演的角色。據史料記載電影中的花魁真有其人而大選也確有其事，第一屆「新世界群芳選舉」王蓮英當選為花國總理位列第四，最終因死於閻瑞生手下成為後世奇談。當然兇手閻瑞生也不是泛泛之輩，此人大學肄業英語流利且供職于洋行且薪資豐厚，按理說花國總理王蓮英和洋行職員閻瑞生應該有一段愛情故事，但嗜賭成性的閻瑞生卻早早斷送了自己和王蓮英的生命。
據說閻瑞生在1920年6月初因欠下高額賭債焦頭爛額，卻恰好在好友朱老五府邸見到了渾身珠光寶氣的王蓮英並見財起意，於是從朱老五那裡借來一輛高級轎車邀王蓮英到郊區遊玩至深夜，隨即得到好友吳春芳相助合力用麻醉藥棉花將王蓮英悶倒勒死並劫走了財物。警方在王蓮英的屍體被發現後輕而易舉就從高級轎車的線索查到了閻瑞生，隨後將其與好友吳春芳捉拿歸案雙雙處以死刑。而在「閻瑞生案」蓋棺定論之後任彭年就拍攝了電影「閻瑞生」，片中對於閻瑞生個人的背景介紹以及人物的性格刻畫都讓觀眾進一步了解了這名洋場惡少的犯罪心理發展。姜文的這部影片也源自「閻瑞生案」，但故事只是選取了「花國大選」以及「王蓮英遇害」兩個核心元素，而其他的人物和故事則都是全新的改編和創作。
不可忽視的事實是姜文本人要比電影更具話題性甚至在很多人眼裡此人就如同神話一般，不少西方媒體因姜文比張藝謀、陳凱歌等人更像「作者」而稱其為中國最偉大的電影導演。此人從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到「一步之遙」20年的時間只拍攝了五部電影而堪稱「慢工出細活」的導演，「鬼子來了」因觸及底線被天朝禁播而「太陽照常升起」也因晦澀難懂導致公映後票房慘敗。好在其2010年憑藉賀歲電影「讓子彈飛」的票房口碑雙豐收打了場翻身仗扳回一局，而姜文此後也從急劇變化的中國電影市場摸出了門路並明白了「兼具商業性和藝術性才是生存之道」的真理。不過姜文充斥黑色幽默以及個人風格偏重的影片模式基本上是依靠台詞來表現的而真正的形體藝術表達則成了弱項，此片中馬走日逃亡與被捕的段落堪為黑色電影或偵探片的樣式，而後段馬走日與武六的情感糾葛儼然一副愛情片的面目，可惜迷失在暴露的身體、啰嗦的對話以及過於絢爛的色彩構成的形式泛濫之中繼而呈現出一種瘋瘋癲癲的氣質。
事實上，姜文拍「一步之遙」看重的不是「閻瑞生案」本身而是案件的餘味：一樁不甚離奇的情殺案如何被媒體和民粹操弄成一個艷情神話，試圖在五花八門的演繹中尋找可供玩味的意淫和真相。文章同學飾演的武七開場追義大利美女的敘述有點像當年張少帥出訪義大利順手泡了墨索里尼家女公子的掌故，後來確實越看越像而此人也將那股自以為俾睨天下卻屁事都幹不成的公子哥演出了味道。飾演完顏英的舒淇加盟主要還是因為周韻的牽線，兩位女主角戲裡雖是情敵但戲外卻分外投緣。此人堪稱是由三級片演員成功轉型的典範，憑靠領悟力強且善於學習的努力開始不再像最初那樣只濫接香港商業片，而是有選擇地儘可能接演三地文藝片並多次提名金馬獎、金像獎最佳女主角，本片中的表現依舊驚艷。
基於「閻瑞生案」餘味展開的意淫
私以為導致評價兩極分化且屢出差評的原因逃不過以下兩點：首先是姜文對各種類型電影的拼貼和戲仿導致在風格上缺少前後的統一連貫性，比如前面模仿「教父」的開頭與姜文在其中冷酷睿智高貴冷艷的黑幫老大形象產生了斷裂感。其次則是編劇在人物動作的設置和情節處理上過於舞台化，導致脫離日常生活常理的情節設置讓電影觀眾的心理無法接受，種種諸如舒淇「初嫁」以及風車演講等高度假定性的情節讓人云里霧裡摸不著頭腦，於是很多人開始吐槽姜文不好好講故事。在大娃看來其實是形式太花哨有點沖淡了故事，但真正撇開「旁枝末節」後故事的人物關係簡單明確而情節也不是死去活來的愛來愛去。主要人物就是海報上的四個而故事結構也可以用三句話概括：完顏英在馬走日手中死了，項飛田反目追殺好友馬走日，只有武六相信馬走日並捨命搭救。
以姜文+葛優為賣點的電影卻是從文章飾演的梳著分頭的武七開場，這貨在灰暗的小房間吐槽被義大利女人傷了心而要體面地花一次錢以證明自己不是暴發戶。緊接著鏡頭中出現了胸口別著紅玫瑰的姜文，此人一會撓撓鬍子一會用無名指撓撓頭髮坐在身後泛著黃色光輝的百葉窗前說話，而葛優則以那種經典的插科打諢的形象出現與姜文一同答應下了「洗錢」的交易。於是影片開始不斷地在正片中加入各種黑白紀錄片和偽紀錄片片段營造默片年代的情愫，此後更是在百老匯范兒的選美賽事中迎來了期望中的大排場。姜文和葛優在復古的舞台上以主持人的身份先後登場而舒淇則作為兩度選美皇后也就是花域總統上台，為了表示自己不輸於前兩個表演者而突然間把大腿掰到了身後，於是畫外音開始解釋在姜文的運作下舒淇又被暗箱操作成為了第三次花域總統。
至此所有歌舞橋段結束但這個類似奧賽羅式的悲劇又有點羅生門意味的故事其實才剛剛開始透出主線，姜文驅車帶著舒淇從老頭家賣到鍾三家想要通過完顏英的姿色賺錢，誰成想舒淇直接把自己當成總統甚至非但沒賺錢還施捨給了人家。好巧不巧的是本想著悶聲發大財的幕後主使姜文卻因看著舒淇對另一個男人投懷送抱而莫名其妙地爆發，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讓舒淇至此就認定了姜文成為逼婚恨嫁怨婦。回到本質上來看其實姜文並非表面看起來的恐婚小男人而是從頭到尾沒有愛過舒淇甚至在內心對其充滿鄙夷，以他的出身以及「上海灘最高逼格男士」的自我認知鐵定認為不過是個高級妓女的花域總統配不上自己。於是就有了舒淇的哭鬧要嫁而姜文卻萬般推脫的「扭打」，結局則是以舒淇死了而姜文放棄老爺車騎著自行車穿著棉袍跑路告終。
隨後姜文找到官二代文章的姐姐周韻及其母親洪荒幫他平事，並與洪晃在書房裡進行了一次外人看來像座山雕的對黑話而自己卻有來道趣的盤道兒，隨即便在軍閥大帥宅子的馬廄里發現了被套上了嚼子擺出四肢著地姿勢的葛優聲稱等待「被馬辦」。於是請到飯桌上跟著一幫姨太太以及留著大鬍子大帥共進晚餐的姜文在自以為是地耍貧之後，開始了在自己生死攸關的當口解救因花掉大帥軍費辦選美比賽而被處置的葛優和文章的戲碼，而討大帥開心的方式則是教大帥一家人如何才能在腿不彎的情況下手掌摸到地，想不到的是被哄高興的大帥不再過問大筆軍費虧空直接把葛優放了。但曾是莫逆之交的葛優和姜文卻開啟戲分兩路的雙雄對決，葛優誓死抓捕姜文而姜文則從此亡命天涯，甚至連姜文殺了花域選美冠軍的緋聞也被編排成了略帶血腥的戲劇每天上演。
姜文被抓以後的劇情則由情種人設的周韻因為愛情準備營救姜文顯得有些失控，中國軍閥大帥和法租界為了姜文展開引渡，而周韻則從女文青不切實際的幻想里回到了現實決定用古典的方法幫他越獄，像與家庭決裂的貴族小姐一樣決絕又落寞的奔向地牢並憑藉小細胳膊一拳打暈獄卒之後帶著姜文奔向自由。誰料想大帥帶著自己剛娶到手的白俄胖女人和洪晃外加無數官兵開車追逐而來，而棄車逃跑的姜文則帶著周韻跑進風車將其打暈後，雙手各持一把手槍站在廊橋上開始了義正言辭的演講並在周韻滿血復活的前一秒死在了槍聲中。
我要開始干點正事了
影片通過選美、洗錢、死亡、逃亡四個故事環節敘述姜文飾演的馬走日跌宕起伏的命運，馬走日與同為滿清貴族後裔的項飛田闖蕩上海灘隨心所欲地掌控花域總統大選，把選手、看客，以及他的投資夥伴們玩弄於鼓掌之間，其實在看似熱鬧的舞台上以及吞雲吐霧歡度春宵的背後早已布下殺機。享譽上海灘的娛樂大亨的馬走日與掌握這兩個最高司法權力的華人警督項飛田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難兄難弟卻有各自的人生態度和處事方式，既可以互相配合也可以互相牽制甚至反目為仇置對方於死地。名噪一時的上海灘名角王天王則是集趨炎附勢、見利忘義、投機鑽營於一身的典型，最終為了迎合大眾的低級趣味將馬走日殺人案改編為文明新戲落井下石。而武大帥一家四口則滲透出濃濃的民國戲的味道，在有人要馬走日消失有人要其活著的較量中盡顯了權貴家族的骯髒與齷齪。
當然三言兩語就能講清的「閻瑞生王蓮英案」其實只是幌子，姜文在影片里幾乎任性地填塞並致敬了自己鍾情的所有電影。開場時姜文硬憋著的沙啞嗓音和似曾相識的台詞像極了「教父」中的經典場景而不同之處在於把老教父懷裡的貓換成了雪白的大兔子，本該滿口義大利語的黑手黨也變成了滿口滿語的滿清遺少。葛優的妝容和持續出現的默片令人聯想到「大獨裁者」再細品甚至有瑞芬斯塔爾的影子，台詞戲仿了大量20世紀的名言而花域總統決選時的介紹語則借鑒了趙藩為武侯祠題寫的對聯，當然還有向默片時代和好萊塢歌舞片的致敬，以至於沉溺於自己遊戲中的姜文此次的玩法顯得過於「排外」而遭致吐槽與不滿。
撥開雲霧見月明，片名的「一步之遙」其實暗含了不少隱喻而想要表達的則是一種「人生無常」的意境。乍看起來姜文的馬走日與葛優的項飛田最後的字只差了一筆卻成了兩個對立面的人，項飛田懂得審時度勢且擅長玩拋棄背叛的「權力遊戲」，但在法租界作威作福狐假虎威的漢奸卻能將有限的權力投入到謀利之中，而表面上看起來是英雄的馬走日卻因為人處世而與其在命運上差了一步之遙以至於最終走到了末路。當然「一步之遙」也可從表面上的一步之差探尋，比如倘若馬走日沒有喝醉酒自覺地把辮子剪了滿清可能就不會亡，比如馬走日沒有瞎吹牛被武六踢斷兩條腿就不會攤上完顏英命案，比如愛上馬走日的完顏英因誤解而與幸福永遠差了一步，而馬走日一心喜歡的武六卻因晚了一秒而與其天人兩隔。總之人生和歷史都好似是一盤棋而每個人都是棋子，分歧點往往就在一步之遙卻導致從此步入兩條迥異的道路。
雖然這樣解釋已經能大致猜透姜文導演隱藏於劇情中的小心思，但大娃又在奇案以及歌舞的華麗糖衣里嗅到了愛情電影的氣息。編劇史航老師發過的微博一語道破真諦「「一步之遙」拍的就是姜文心目中的愛情，所以沒那麼入口即化一目了然。沒辦法，他覺得愛情可不就那樣，一半狂熱一半歉疚，匯成絕望的致命的溫柔。馬走日能搞定全世界，但滅不掉心裡那點對她的歉疚，索性迎著子彈飛了。」於是在影片中，與完顏英保持曖昧關係的馬走日不同意結婚也不願意承擔責任，而完顏英與武六兩位女性在面對愛情則顯得有些盲目，一位因誤解陷入痴狂沒有理性的狀態而另一位則為了愛情劫囚甚至沖媽媽開槍。
當然，大娃寫它並不是要昭告天下我看懂了也不是誇它有多優秀卻被人誤解，只是覺得影片和導演並非如大眾評價的那麼毫無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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