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那些老油坊里的人愛吃狗肉……
為什麼那些老油坊里的人愛吃狗 ……
王西平|文
作者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簽約作者/青年詩人,專欄作家
天涼了,犬肉再次被一些「饞狼」盯上了。更有一些舉而堅,堅而不挺者,紛紛聞風而食。因犬肉有大補功效,這使得許多人談起吃犬肉來,表情顯得很曖昧。總覺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正因為犬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犬肉的食用,被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誠然,毛家灣人沒有食用犬肉的毛病。因為在我們看來,那是一件遭天譴的事。但還是有人背地裡殺犬,並煮之食用。事情還得從20年前說起。
村西有一油坊,坊主系董氏人,世襲制,1985年,已經是第十三代坊主了。
油坊建在河灣的土崖畔上,居高臨下,可以看到整個洗羊堰全貌。那裡,每天有人趕著羊在洗。洗過羊的地方,魚群密密麻麻,都是沖著那羊膻味去的。
從外表看,這油坊土裡土氣的,事實上就是一大土窯,窯頂被填平了,上面還種有糧食。如此一看,這油坊被隱藏得嚴嚴實實,毛家灣沒有城管,開油坊也不需要稅務登記,那麼這窯為何要這般裝扮避人耳目呢?也許有深度的理由。我曾經問過坊主董具錄,我說董家爸,你家的油坊為啥要藏在莊稼地底下。坊主趕緊捂住我的嘴說,娃娃你別亂講,然後把我單手拎到窯里。那是我第一次進油坊,感覺掉到了中世紀的古埃及某個墓穴里,裡面黑漆漆一片,只有幾點煤油燈星在閃爍,又似乎在冥想的遙遠之處。我伸手摸了摸那牆,濕漉漉的,油乎乎的。
坊主把我拉到炕上,我這才看清窯內的布置,這顯然是一間寢室。令人欣喜的是,炕很熱,據說是用油渣在燒。牆壁上除了掛有幾張狗毛皮外,幾乎什麼也沒有。地上擺有一張桌子,看不出什麼木頭。估摸著也有些年頭了,桌子正上方有一幅畫,看不清,湊近發現那上面畫了一個稀奇古怪的東西,有點像木頭樁子,但那分明是一個長了眼睛,鼻子和嘴的木頭樁。
我問坊主,坊主說是油神。我唏噓了半天,嘴裡叨嘮著,原來這就是油神啊。坊主說,這下我告訴你那個答案,為什麼要將油坊隱藏起來,這是油神的指示,油神是個喜歡清靜的人。我說,這油神是人嗎?坊主連忙改口,說不是人,是神。我說看上去這油神像半截木頭樁子,坊主說因為油神是由杠木變的。杠木是什麼木頭?他支吾了半天,也說不上來。其實杠木是一種葯,又稱作柴樹。除此之外,坊主還說將油坊隱蔽起來,有一個重要原因是,防止死去的野犬找上門來算賬。我問為什麼,他說油坊里經常殺犬,這都是罪孽啊。後來,我臨走時,坊主嘆了一聲說,幸虧有油神保佑啊。我心想,這油神好壞不分,替人類打掩護,包庇惡行,也不是什麼好鳥。
即便這油坊百般遮掩,但冬天的生意卻很火旺。
每次我飲驢經過河灣,就看到河灣嘴上的油坊里出出進進的人絡繹不絕。他們大多推著胡麻進去,挑著油桶出來。也有一些婦女揣著起好的面去油坊炸油餅。後來我才知道,她們根本上是進不了油坊的,為什麼不讓廣大婦女同志進油坊,原來這是數百年來的禁忌。通常情況下,她們將面交給坊主後站在河灣邊上等候,而油餅則由坊主來安排專業人員炸煎。隨後,坊主將從炸好的油餅里提出一兩個油餅,作為報酬。所以坊主和他的老婆娃娃永遠有吃不完的油餅。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人出來時,個個抹著油嘴,那油嘴不像吃了油餅的油嘴,而是像吃了犬肉的油嘴,事實上就是如此。許多人嫌在家殺犬不吉利,就牽著犬去油坊讓坊主殺。殺完了直接在油坊里收拾完,煮好了用盆子端回家去,說是給家裡的其它人也補補。那個日急慌慌的樣,很可笑。然而作為回報,給坊主只需留下一張狗皮即可。
那時候,我不知道這些人躲在油坊里殺犬食犬,只覺得這裡好不熱鬧。有一次好奇就跟了進去。一看,油坊的大院里拴了十多條犬,膘肥得不行,恐怕是讓油渣喂的。這不,正趕上殺犬。那些屠夫認為,犬血不能流失,否則,犬肉會沾染上穢氣。
所以殺犬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殺,而是採用勒的手段。可憐的犬犬被繩子一端拴上,幾個壯漢站在高高的窯頂上,使勁一拉,犬犬便盪鞦韆一樣盪在窯口了,連一聲叫喚都沒有。
據說在勒犬的時候,油坊的第十三代坊主還要念一下,大意是:犬啊,我要吃你的肉了,你就別責怪我了,下輩子,我還讓你守我家的門,給你好吃的……人類真虛偽啊。坊主念完後,還要上前去割掉犬舌頭,以免犬到了閻王爺那裡告狀。
那時候我還是小孩子,雖說眼見殺犬的場景恐怖,但見到熱騰騰的肉,還是流下了流冽冽的哈喇子。
坊主抓了一塊熱騰騰的犬肉讓我吃,我本來是想吃的,但一看他滿是污垢的手指,我突然覺得有點噁心。坊主罵我,這賊娃子志氣還高求得很。
至今我還慶幸,沒有吃那犬肉。我始終保持了一顆抵制神秘和慾望的善良之心。
前些年聽說給我寄犬肉的坊主死了,他們祖傳的油坊在第十三代這裡打住了。
現在的毛家灣據說各種各樣的犬越來越多了,可人卻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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