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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你們要的溫暖

哥兒倆好啊

有一哥們,我們倆幾乎從呱呱墜地剛睜開眼,就開始泡在一起玩兒了。

因為兩家挨得實在太近,而且我們出生前後相差只有十八天……

這裡需要強調一下,哥們可不是昵稱,我爸和他爸有同一個奶奶,我們是堂兄弟。

小時候,他叫小利,我叫小三。長大了,他還叫小利,是我的一本叫《一覺睡到小時候》的書里的男二號。

不知道是不是淡淡的血緣關係,我們倆當年幾乎一樣頑劣,敢把一大盤鞭炮拆了,挑最大的一個一個起接來,拴到村主任家那條無惡不作的大狼狗尾巴上。點火之後,樂不可支地看著它被嚇得半瘋……惹禍之後,我們都能毫不退縮,絕不認慫,一分為二地各自認領該挨的揍。

所以,既能上房揭瓦,又能下河摸魚,還能東偷西騙,當然,也能讓大人另眼相看。

三歲那會,這哥們就比我好動。如果大人想安心在田裡幹活,讓我們倆別搗亂,那好辦,大人只要一指田頭的那棵歪脖子樹,說,你倆上那玩兒去吧。

「噌」,我們倆就從糟蹋莊稼的狀態轉眼沒了蹤影。

小利嗖嗖就上了樹。如果大人願意讓他折騰的話,他就吃喝拉撒睡都在上面,像長在樹上的猴,整天不下來都有的玩。

我不行,想讓我固定在哪兒,得有個道具。當然,不是用繩子拴——丟給我一本小人書,我就能像樹根冒出的芽,蹲在樹下,用手指蘸著唾沫翻來覆去,直到能把小人書背下來。

玩累了,小利在樹上手搭涼棚沖我叫,一句話含糊成一個聲音:你上來看看吧,上面可好玩呢。

我眯著眼睛往上看,一字一句地說:你下來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九歲前,樹梢和樹根可能就是我們倆最遠的距離。因為我們幾乎每天都睡在一張床上,而且每頓飯不是你去我家吃,就是我去你家吃。雖然也鬧過幺蛾子,因為他多吃了我家十幾頓飯而打了一架,但是整理完破衣爛衫和身上的土,還是能坐到一桌上吃飯。

一直到中學畢業之前,我們誰也不會想到,不遠的未來,我們一個浪跡天涯,一個天涯浪跡。

小利從小情商就是我的無數倍,他特別會說話,親戚鄰居就沒人不服他那張嘴。哪怕剛被他偷了母雞拿去野外烤了吃的鄰居,小利也能一會兒就逗得人肚子疼,完全忘了一肚子火找他是去討東西的。

我走的是另一個方向,三棍子擂不出一個悶屁。

上學那會兒,我們倆稍微有點神奇,小利數學經常滿分,我語文是強項,能發表文章。小利就敢拿我們倆「文理合璧,天下無敵」到處吹牛皮,吹了好多年。

好在初中的時候,我們就悄悄有了各自的方向,和幻想的未來。

小利因為小時候得過乙肝,這直接導致幾乎所有的小孩怕傳染都不敢跟他一起玩兒,除了我。這段經歷直接的結果,不是我們的感情因此升華了,而是造成了小利十分確定自己要當一個醫生,而且沒有任何第二個備選項。

那時我經常偷偷地對小利有點小崇拜,這哥們,真的心想事成了,將會是一個多麼令人驚嘆的醫生啊。一個能說會道更會察言觀色的醫生,一定病人滿天下,個個樂開花……呸呸呸,不愛說話,一說就是烏鴉嘴。

不過小利第一年高考失手了,二本雖然在農村也相當過得去,他沒去讀,復讀了,盯著醫學院又使了一年勁兒。不過神奇的是,第二年超重點將近一百分,他為了省學費,去了省內的醫學院,學了婦幼保健專業。

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進入初中之後就叛逆得出奇,加上不敢跟老師請教,不願和同學交流,不會宣洩無名心火,跟父親鬧得像仇人,於是一門心思想早點離開家,就去省城讀了中專。

一個中專生,急不可耐地走上社會,可想而知會有個怎樣的旅程。吃夠了生活的苦頭,走夠了社會的叢林,嘗夠了人際的挫折,進入二十一世紀還能有機會經歷苦難,諸事不順。

就是在這些波折里,我運氣尚存,重新從文字里找到了慰藉,終於有一天,下定決心拿文字來當職業武器……

記得小時候,村里長輩們看到小利和我都會搖著頭說,三歲看到大,這倆小子,這麼下去,長大以後要不就特有出息,讓祖墳冒青煙,要不就特沒出息,哪天下大獄都不稀奇。

要不要聽老人的話呢?我們倆都覺得寧願吃虧在眼前,也不用聽,因為不準。

成年之後,小利和我都走了幾年彎路,才算最終確定了各自的職業。我們這倆臭小子,沒有一個走上長輩們所說的道路之一,而是和所有的小孩一樣,慢慢長大成人,一個當上了小醫生,一個靠文字討生活,平庸得沒有任何水花,也沒有卑劣得靠犯罪糊口……

一南一北,天隔地遠。雖然有童子功打底的感情基礎,也經常電話、簡訊不離手,互相的日子裡哪怕添件新東西,彼此都知根知底,但聯繫到底敵不過庸常生活的每日沖刷。

慢慢的,我發覺小利有了點變化,張口他們醫院大門是朝哪開的,沒詞了。閉口他剛剛熬了幾天大夜搶救回了一條早產的小生命,沒詞了。

我發覺我也有變化,喜歡的小人書早淘汰成大部頭了,可是依舊口拙人訥,肚子里有一條江河,說出口不過一聲呵呵。

我們依然會抓緊過年過節的所有機會回老家團聚,小利有一手做菜的手藝,每次過年幾乎都是從他一臉嘚瑟地弄出滿桌酒菜開始的。

喝得花天酒地,聊得口乾舌燥。可到底少了每日相見的積累,或者成年人之間本來就越來越習慣自動退出一步距離,我們還是越來越客氣。

聊到無語,只能舉杯,良日苦短,還是喝酒吧!

小利聚齊了房子、妻子、車子、兒子之後,迷上了釣魚,他給我電話,除了拿魚獲饞我,沒有更多的目的。畢竟,北京的空氣都弄不幹凈,更別說水清有魚。

我更喜歡一個人徒步,爬山,暴走且漫無目的。能想起給小利電話,也慢慢只剩過年過節,對這個大我十八天但從沒叫過哥哥的人送去問候。

我們鄭重其事地做過約定,一年必須到對方的城市住幾天,我去讓小利陪我釣魚,小利來讓我陪他逛名勝景區,如果誰做不到,就開著手機視頻,跑到鬧市區,大喊對方三聲大哥。

可是兩年過去了,我們依然沒有實現過一次,不是我總在加班,就是小利要去省城學習……

再趁著過年看望父母回老家,見了面誰也沒表現出尷尬,可這正是最大的尷尬,因為我們已經能臉不紅耳不熱地面對成年人的違約,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合時宜。

只是難得又能坐到一桌,互相都覺得該說點什麼,可是說什麼呢?

我說,你是老大,你先說。

小利說:那……劃兩拳?

我趕緊點頭:好,來!

哥兒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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