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花12年拍電影得2分要求豆瓣道歉：罵我爛的人看過電影嗎？

文｜AI財經社 劉瀟然

編｜楊舒芳

繼《長城》、《李雷和韓梅梅》之後，又一部電影對豆瓣的低分提出了抗議。

電影《純潔心靈逐夢演藝圈》被打出豆瓣史上最低的2.0分後，通過官方微博向豆瓣發出交涉函，稱「一個青年導演花十二年心血認認真真給中國拍電影，被豆瓣一天毀了」。

不滿最低分，要向豆瓣討說法

9月22日下午，《純潔心靈》電影官微發布了他們對豆瓣的抗議信。

信中稱，《逐夢心靈》於9月22日起在全國公映，豆瓣系統大約從凌晨0：00起，就顯示電影評分為2.0。製作方認為，有些喜愛電影的觀眾已經打出了4星、5星，所以豆瓣平台系統一直顯示100%的1星是「明顯不可能的情況」。

信中還說，豆瓣平台的打分是很多影城制定排片場數、時間段的重要依據，低分已經影響了電影的後續排片場次和票房收入。影片是導演歷時12年「帶領團隊嘔心瀝血」製作的，這麼低的豆瓣評分對不起「很多人的血汗和資金」。

因此，電影出品方要求豆瓣平台「迅速拿出彌補方案」，為低分事件公開、書面道歉，並保留追究平台給他們造成重大經濟損失的權利。

截至記者發稿時，這條微博轉發量為3萬，評論數1萬，幾乎是一邊倒的挺豆瓣，表示爛片得到最低分是罪有應得。有網友評論「還要強行讓人家給你好評？」「12年來就沒人勸你改行嗎？」

9月23日晚，《逐夢心靈》官微再度發布微博，稱「沒有看過電影，曬不了票根，就不要進行評論」。但網友們不以為然，認為電影在藉機營銷，紛紛回復道：「不就是想騙我們去看了再來噴嗎」，「我等槍版出來看完了再來罵你們，不給你們增長票房的機會！」

9月26日上午，Ai財經社聯繫上豆瓣相關負責人，對於此事對方回應「不太方便聊」。

歷時12年，卻被指粗製濫造

按豆瓣總共5星、最低1星的評分機制，理論上，一部電影的最低評分是2.0分，《純潔心靈》就得到了這個分數。

眾所周知，豆瓣網友對國產電影一向苛刻，但真要得到2.0這麼低的分數，也並非易事。這部電影到底為何如此下場呢？

據了解，電影《純潔心靈》是青年導演畢志飛的處女作，耗資2500萬，用時12年，全片無明星，啟用18名表演系學生演出，情節是表現學生追求演藝夢想，揭露演藝圈潛規則。該電影獲得社會各界90多名人士的眾籌資金1023萬，超越了《大聖歸來》的眾籌規模。

很多網友對《純潔心靈》留下糟糕的第一印象，是因為它的海報。在大家看來，海報的色彩圖案設計很幼稚，電影名的字體居然是十幾年前流行的word自帶藝術字，顯得粗製濫造，不夠專業。

由SNH48演唱的主題曲也是該片一大槽點。百度百科顯示，這首歌獲得了「2017年度最爛主題曲獎」。在網友看來，歌曲韻律幼稚，歌詞奇葩，毫無美感，讓人「聽了想死」。

除此之外，電影還有數不清的「黑點」：台詞生硬、演技差、旁白太多、畫面不好看、劇情老套尷尬、剪輯太亂、故事支離破碎……

不過，這部影片此前還在中國電影資料館開過研討會，許多頂著「中國電影家協會黨組副書記」、「中國藝術研究院影視研究所副所長」等頭銜的專家學者給出過很高評價，這也是該片給豆瓣的公開信中，認為影片不是爛片的一個證據。但有網友認為，這樣的會議是走過場，專家們在胡說。

資料顯示，導演畢志飛是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研究生和北京大學影視學方向博士學歷，還曾相繼訪問過美國各著名影視院系。一名擁有高學歷的青年導演為何拍出的片子如此低分，他又是如何看待此次危機和網友評價的呢？

9月25日晚間，AI財經社與畢志飛導演進行了對話。

AI財經社：您覺得電影的豆瓣評分公平嗎？

畢志飛：我們第一天就一直跟豆瓣交涉：不知道因為系統故障還是什麼樣的原因，在電影上映的第一天，從凌晨兩點開始，它的評分鎖定顯示在2.0，是100%一星，這個我們認為是有問題的。

因為當天，有很多之前關注電影的朋友特意去捧場，去打了四星、五星，這都是很真實的人去打分，我們有很多截圖，統計了打分的比率，四五星應該是比較大的比率了，好評甚至達到一兩百條了，但是對評分沒有任何影響。

這對我們來講是不公平的。我們和豆瓣交涉的就是這個事情。

AI財經社：您覺得系統和演算法可能出現了故障？

畢志飛：對。實際上，我們想要表達的在那個函上寫得很清楚，並不是說網友不能打一星，也不是說我們電影有多麼多麼好，而是要給我們一個解釋，為什麼是鎖定顯示。

一開始電影還沒上映，我們看到評分是2.0，覺得沒什麼。有可能之前路演的時候老師組織學生觀看，學生對電影佔用課餘時間有意見，上來打了個差評，而覺得好的觀眾卻沒有打分。

我們希望隨著22號早晨9點電影上映之後，分數能隨著新觀眾的打分有所變化。我們也和很多朋友說，現在評分很低，如果你看完覺得好，希望你去支持一下。很多人都幫我們打了。可是系統不統計，不收入。

後來我們沒有辦法，下午三點多，向豆瓣反映這個情況。結果，四點半鐘一下就變成2.7，後來又變成暫無評分。

說實話，這種評分被鎖定的情況，我想沒有電影遇到過。這一天是周五，我們上映的首日，我們非常希望把票房、口碑做上來，好在周六日贏得更多排片。當天電影的預售本來是排在18個國產片里的第一名，票房是第一，上座率也是第一，但是一天之後，這個票房真的沒有怎麼漲，第二天的排片竟然比前一天下降了一倍，本來是2.2，變成了1.1。這一天對我們產生了很大很大的影響。

我們了解到，很多影城經理是要在第一天看豆瓣評分的，一看到2.0分就覺得電影沒人看。有人向我們反映，他們當地的影城經理因為看到這個評分，決定不排片了。這是實際情況，我們有證人可以作證的。

AI財經社：但是公開信函發出後，很多網友認為您不接受低分，是一種不好的心態，片子就是拍得不好。您怎麼看待？

畢志飛：這個我有點不服氣，對我們不公平。第一，很多人覺得我們是在跟豆瓣碰瓷，我們沒有碰瓷，只是反映客觀情況；第二，很多人不評論為什麼分數鎖定在2.0，上來就說我們電影多麼多麼爛，有些抨擊的熱評甚至達到一兩萬點贊，可這一兩萬人里有多少看過電影？票房就在那裡擺著，只有極少數看過電影。

這一切就是因為我們給豆瓣發了一封函。發函是希望豆瓣能給一個公開澄清，讓別人覺得電影沒有那麼爛，但豆瓣並沒有給我們這樣的回應，反而這封函引來了網友的進攻。之前也出現過這種情況，有電影出品方質疑豆瓣評分不客觀，很多網友也會故意上去打一星。當然，咱們不反對豆瓣有很多粉絲，這是人家品牌運作得好，但是面對網友這樣盲目地群起而攻之，豆瓣是不是也該跟網友說些什麼？如果有表示，可能粉絲也不會繼續攻擊。

我們有很多場路演的視頻，那些觀眾到底看得投入不投入、喜歡不喜歡，是真的被逗笑了還是很尷尬地笑了，其實大家都有數。我們也辦過觀影調查，問卷結果都還保存著，還請了很多一線專家來研討。你說你沒有看過電影的網友，是否應該尊重一下專家的意見？

AI財經社：有網友雖然沒看電影，但是看到了電影海報，聽過了主題曲，覺得粗製濫造，因此對電影印象很糟。您怎麼看？

畢志飛：先說海報。現在流傳網上的海報，是很久以前的海報。那時候我們的確是沒有錢、沒有人，很艱難，做的東西確實不精緻。但那是我們起始的狀態啊！那時電影甚至都還沒有拍呢。現在的正式海報掛在各個平台的首頁，可這些有情緒的網友們故意把幾年前設計最弱的海報拿出來說事，我覺得這是一種故意醜化和侮辱。

電影新版海報

再說主題曲。其實我就是想把主題曲做得很特別，做成「神曲」的風格，動感、能讓大家跟著蹦迪。大家聽著覺得「洗腦」那就對了。另外，SNH48的粉絲是最早一批聽到歌曲的人，差評源頭是來自他們的，因為他們習慣了偶像一直唱那個風格的歌曲。

說實話如果這歌是作曲大師寫的，他可能會覺得有特點，自己要去適應新潮流，但因為出自非作曲專業的人，他就接受不了。一般創新都會受到質疑的。現在很多人習慣跟風，前面有人差評，他也跟著說不喜歡。有的人喜歡這首歌，看到差評這麼多，他都不好意思再評了。

AI財經社：有網友覺得影片的研討會就是走個過場，專家的讚美是場面話，您怎麼看？

畢志飛：我不認同。專家都是看過了電影再評的，且他們都是業內頂級的專家了，經過幾十年歷練沉澱了，他們的權威大家不用懷疑。再者，我也沒那麼大能力左右專家，讓他們造謠。現在網上有很多流言，說我有背景，還說《芳華》是因為我被撤檔的，這都是沒有邊際的瞎扯。

AI財經社：有些看過電影的網友也覺得影片不好，人物太多了，剪輯有些亂，您怎麼看？

畢志飛：只要是真實的評論，我們都接受。之前的觀影問卷也有人反映這一點，給大學生看，大家會覺得這部電影跟別的電影不太一樣，為什麼沒有主線、主演？可是電影學院的學生，尤其是高年級的本科生、碩士博士，他會知道有很多電影都是沒有主線主演的，規則是可以打破的。

我拍電影的時候，已經不是一個剛畢業的本科生，今年我都38歲了，想做很多創新的表達，就和主題歌一樣，但創新往往容易受到質疑。為什麼專家會喜歡？因為他了解，他們覺得這是很高級的剪輯手法，是在做藝術的探索。像王家衛的電影，很多觀眾會覺得無聊，沒勁，但其實它有很高深的造詣。

AI財經社：有些人覺得演員演技也不行，您怎麼看？

畢志飛：這也是求同存異的，有些人覺得演技不行，有些專家覺得它是特別高級的表演。還是那個問題，大家容易習慣性地對新事物產生質疑。其實演員不是在表演，我也沒把他們當職業演員去看，只希望他們能展現自我本色，他們本來就是表演系學生。

我這是一種義大利新現實主義的表演理念，全部啟用非職業演員本色展現自己。像賈樟柯，婁燁，都會啟用非職業演員。還有人質疑服裝，認為表演系學生不會這麼穿，但其實這是演員自己的服裝。

AI財經社：有網友看到信中有「給中國拍電影」、「十二年心血」等一些字眼，認為您是在販賣情懷，您因為自己有這種情懷所以不接受低分，這是不對的。您怎麼看？

畢志飛：這也是不全面、不客觀的。電影學院所有畢業生都有夢想，校長也會告訴我們，你們就該立志拍出中國最好的電影，這是我們的座右銘。我也是這麼想的，我願意拍出能為中國增光的電影，這句話說得問心無愧。

「十二年心血」也不是不接受低分的原因，而是在質疑豆瓣用鎖定評分的待遇使我們這麼多年的努力落空。我們從來沒表達過「拍了十二年，你不要給我低分」這個意思。如果觀眾覺得不好，給低分，我們都是接受的。

AI財經社：十二年的每個階段，您都做了什麼努力？

畢志飛：05年我從電影學院碩士畢業，有了拍電影的想法，在構思劇本，後來兩年做了副導演、編劇，中間一直都在寫劇本。07年想過啟動拍這部電影，但當時準備不充分，沒有拍成。後來我又去讀北大博士，讀了四年，其間還去美國做了一年訪問學者，這同時一直在完善劇本，也去影視院校了解了很多表演系學生的真實故事。11年畢業後，我去做了兩年大學老師，有教學任務在身，沒法拍電影。後來又做了一年教學實踐。這都是電影歷時時間長的原因。

電影到13年開始做籌備，14年拍攝。這部戲有那麼多情節、那麼多的人，我的團隊也沒有多少人，光剪輯就斷斷續續花了十個月，直到16年做完後期。後來又遇到波折，沒有資金了，我們又做了眾籌，請社會人士支持年輕人的理想，籌來了後期宣發的資金。

總之，從2005年到2017年，2012年來斷斷續續，經受了很多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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