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井子情思
小井子情思
作者郭健
從上世紀中葉我國政府傾舉國之力大辦農業算起,國營八一農場小井子分場已經走過了大半個世紀的歷程。小井子為我國我省的糧食生產立下了汗馬功勞,它的歷史是輝煌的。
小井子農場位於金昌市騰格里沙漠南緣。這裡原來荒無人煙,只有黃羊和駱駝偶爾經過。上世紀50年代,一大批青年志願者西征墾荒,圈定了這片擁有40萬畝可開墾土地的疆場。星移斗轉,滄海桑田,一代人將青春和理想種在了這裡。現在生存和耕作在這片土地上的,已經是農墾人的第二或第三代了。
去年冬天,我因為公幹,曾在這裡小住了一些時日。
西部是我家
小井子的條件仍然艱苦。廣漠無際,風沙撲面。來客有地方住宿,但只能是住住而已,談不上別的。房間沒有電話,沒有電視。床能睡人,但談不上舒適。還特冷,房間里呵氣成冰。
第一天晚上,我見燈光特暗,不但看不成書,甚至走動都有困難。隨來的農業專家楊工非常權威地說:「燈泡瓦數太小,買個大的換上。」
我抬頭看時,見燈泡上寫著100瓦。楊工斷言:「一定是假的。買個真的,60瓦足夠。」
我去了,黑天墨地。打聽到一個小賣部,摸過去買了一隻60瓦的。回來裝上時,簡直變成了螢火蟲的屁股。
楊工樂了,哈哈大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嗎?電壓太低……」
可小井子人說:「這不算什麽。」
鬍子比頭髮長的老一輩農墾人說:「我們剛來時,這裡沒電沒路沒有人煙。比起那時,現在條件好多了。」
我問年輕人:「知不知道城市化?知不知道空巢?你們想沒想過離開這裡?城市裡的生存是另一幅模樣:男人可以穿西裝,女人還可以穿露肚臍的上衣。用不著一年四季拿頭巾和口罩把腦袋捂得嚴嚴實實。」
年輕人則答:「知道,但是不想。這裡是我家,西部是我家,小井子是我家!不信子子孫孫改造不好小井子。」
那天半夜,我感覺爐子快要滅了,就起來搶救。叮叮咣咣之後,以為好了,隔一會再看時,還不如剛才,就又搶救。如此往複,一直搗鼓到天亮。
佛曉時分,楊工凍醒了。我縮在被子里對他說:「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爐子滅了。」楊工縮得更小:「我知道。」
我問:「昨晚我搶救爐子(火),你咋不幫忙?」
楊工言:「我以為你有半夜敲爐子的習慣,就沒打擾。就像遇見夜遊症患者一樣,出於禮貌,只有迴避。也叫尊重隱私……」
我倆大笑。
民風
小井子的民風卻異常純樸。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田裡的收成,地里的瓜果,不用看,不用守,保證各收各的。甚至連家家戶戶大門上的鎖,也都在一邊閑掛著。除過出遠門,一般不上鎖。我住宿的客房門上,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門鼻和一把小鎖。在城裡,已經幾十年沒有見到這種情景了。
小井子人說:「鎖嘛,鎖君子不鎖小人。」
早上跑步,能看見駱駝和霜露一起,靜靜地卧在房前屋後或田間小道上。大漠孤煙,一望無際,阡陌交通,隨處可去。據說,駱駝很值錢,但不用入廄。小井子人說:「丟不了!」我走近駱駝,果真見它怡然自得,信口反芻;目光溫和,沒有戒備。我突然意識到,人和動物在沒有爭鬥時,原來是那樣親近,和睦相處。我問駱駝:「冷不冷?」駱駝似乎還點了點頭,那意思是說:「有一點!」
小井子有一個唯一的小飯館,我和楊工的一日三餐都在那兒吃。大師傅小兩口忙後廚,他們有個小男孩,兩三歲的樣子,常在地上跑。30歲不到的女老闆,像待自己的孩子一樣,怕碰著、燙著、凍著,時常抱在懷裡。
小井子人開玩笑很有水準。來吃飯的客人熟了,就有人壞兮兮地問:「這是你的孩子嗎?」有人就壞兮兮地答:「以我的眼力看來,這孩子絕對與她有關係。」
老闆娘眉開眼笑,從不作答。只有一次破例笑道:「你說呢?天下農墾是一家。明白了吧!」
這裡菜少,老闆娘常到村上去找。她去東家要點鹹菜,西家要點泡菜給我們吃。有一天,她在家裡按菜譜做了一小壇花生辣子醬。見我愛吃,竟接二連三地拿到飯館來。一直到我離開小井子時,又送了一瓶給我帶上。小井子農場的馬場長後來打電話問我:「還想不想辣妹子——的醬?」我笑著回答:「想啊。」
妻子聽到後大聲命令道:「你回小井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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