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隨和的父親發怒了

文/王成海

我們家除母親略微嚴厲一點外，父親純粹是菩薩轉世，性格隨和，對什麼東西都「心慈手軟」，更別說對我們兄弟姊妹了。我們兄弟姊妹五人現在都已經四五十歲，在我的記憶中，父親幾乎從來沒對我們說過重話，更別說動粗毒打了。不過也有例外，那就是父親曾經用毛巾抽打過妹妹兩下，那大概是父親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他的孩子「動武」。

過去大集體的時候每到公曆四五月份天氣熱起來的時候，隊里就要抽調幾個剪羊毛的高手為隊里的上百隻羊剪毛，父親也是其中之一。剪羊毛的時間一般都是抽早晨天剛亮的時候，到上午勞動的時間一到就停止，既不耽誤人們的勞動，也不不耽誤羊的出群吃草，剩餘未剪毛的羊到第二天的早晨繼續進行。生產隊給父親他們這些剪羊毛者的待遇就是每剪一早晨隊里負責提供一頓早飯。

那次人家早晨要吃莜麵燉雞蛋湯，那可是當時農村人們久違的好飯，大約父親是抱著佔便宜的心態，早早地就把剛剛三歲的妹妹從睡眼朦朧的狀態中叫了起來，抱著就去了飼養院，沒想到妹妹一點也不想在那裡呆著，一直吵鬧著要回家，父親想方設法地哄騙也不能阻止，到父親剪完幾隻養，停工馬上就要開飯的時候，抬頭一望，妹妹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向家的方向跑去了。父親什麼也不顧急著去追妹妹，當把妹妹追回來之時，人們已經吃罷了飯，只給父親剩了一丁點，父親強忍著怒火把別人給自己剩下的那點莜麵三下五除二吃完，看著別人還在炕上喝水、抽煙、聊天，父親一點心情也沒有，抱著還在哭鬧的妹妹急匆匆就趕回了家，生氣地把妹妹往炕上一推，就和母親述說起前因後果，可不懂事的妹妹才不管這些，繼續依偎在母親身旁放開聲地大哭。父親白白勞作了一個早晨居然連頓飽飯也沒吃上，大概生氣到了極點，拿起身旁剛擦完臉的毛巾在妹妹的身上抽打了兩下。

我是個戀家的沒出息之徒，尤其人到中年之後，更是有事無事也經常往父母身邊跑，和父母在一塊的時候常常會問及一些我們兄弟姊妹的童年往事，母親總會略帶揶揄地責怪父親說：「你大捏就會唱紅臉，惹人的白臉老是讓媽充當。」父親聽後，總是呵呵一笑，說到：「我哇沒打過小女子一次。」接著就叨叨不休地說起了那次過了幾十年的往事：「那次真是把我氣壞了，咱們說領上孩子也讓她吃頓好飯，結果她那麼不聽話，最後鬧得父女倆誰也沒吃成，氣得我用毛巾抽了孩子兩下，那可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打你們，卻最終打在你最小的妹妹身上……」然後就會提高嗓門很激動地大聲說到：「那個時候莜麵雞蛋湯是多好的飯呀！」

父親一向記憶不好，說起往事老是模稜兩可，要麼有頭沒尾，要麼有尾沒頭，讓聽的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遠不像母親講得頭頭是道。但唯獨對曾經抽打過妹妹兩毛巾這件事，一說起來就記憶猶新，滔滔不絕，由此可以看出這件事情在父親心裡留下了多麼深的印象，他對他的子女們是多麼的愛憐啊！

（王成海為小編同鄉，素未謀面卻久聞大名的同行長兄，經他同意將他的一些文字發表在平台上，各位看客若是轉載，敬請標明出處，謝謝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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