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寶璋：回憶劉老二三事

最新 09-26

回憶劉老二三事

活到老學到老

豁達風趣幽默

文/方寶璋

圖/網絡

編/春暖花開

劉蕙孫教授是我在福建師範大學學習工作時期最敬仰的老先生。他出身於書香門第，祖父是著名的《老殘遊記》作者劉鶚。他幼承庭訓，經史子集爛熟於胸；少年時隨父東渡日本，故精通日語。劉老是我認識的國學功底最深、外語最好的學者之一。

劉老的一生真正地實踐了活到老學到老。當他88歲遽歸道山之時，學校領導囑我寫悼詞。我細細拜讀了他的著述目錄，發現他的最主要的學術成果是在65歲退休之後的20餘年間，據粗略統計大約有200萬字，占其一生成果的三分之二。由此可以推算，他65歲退休後，一年大致要寫10多萬字的論著。

這一發現讓我震驚不已。劉老身體雖一向健康，但眼睛則高度近視，達二三千度，閱讀文字要貼在鼻子上才能看到。其撰寫論著主要是通過口授，由他女兒或我小弟弟幫他記錄，再由我或其他學生幫他校對。在這麼艱難的情況下，他在晚年的20多年時間裡著述200多萬字，可見其對治學的摯愛和堅忍不拔的精神。

劉老一生坎坷，多次在政治運動中受到衝擊，被剝奪了讀書著述的權利。粉碎四人幫以後，劉老才享有了一張平靜的書桌，故在晚年發憤著述。他作為太谷學派領袖的後裔，恪守立功、立德、立言的人生價值觀。他經常對我說人生在世，總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點痕迹。他的晚年，實現了這個追求，其文化史的研究將在歷史上留下不可磨滅的一筆。我覺得，他的治學精神也是留給後人的巨大精神財富。劉老真正實踐了一息尚存，問學不止，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那天晚上，他與往常一樣坐在書桌前看書，突發腦中風，伏案溘然而逝。

劉老雖然是知識淵博的學者，但卻極其平易近人。我與他的交往就緣於我作為大學生時經常向他請教。他無論多忙，都會抽出時間向求教者耐心解答，甚至把自己珍藏的資料無私地借你使用。

劉老雖然歷盡艱辛，但生性豁達，說話風趣幽默，與許多年青學子成為忘年之交。記得我獲得博士學位回福建師大任教後，他第一次囑我幫他校對論文。我見劉老在該文中引用的資料絕大多數出自十三經，就利用葉紹鈞編的《十三經索引》，在半天之內很快將所有引文校好。當天晚上我將校稿送到劉老家中。劉老很驚訝，想不到我這麼快就校好了。當我說明了原由，劉老高興得哈哈大笑，並說：「看來你這個姓方的是真博士，而不是《圍城》中那個姓方的假博士。」

先生之風

山高水長

由於陰差陽錯，我始終沒能成為劉老的入門弟子，而只是一位私淑弟子。但我在福建師大學習工作期間，與劉老結下了深厚的師生情誼。他在每一年春節給孫子輩的禮物中，總有我女兒方晴的一份。更為重要的是劉老的治學精神，永遠是我效法的榜樣。

作者簡介：方寶璋（1951—），男，漢族，福建莆田人。全國知名審計史和管理思想史研究專家，二級教授。著作《中華文化通志·閩台文化志》獲國家圖書獎特別獎，《中國審計史稿》《閩台民間習俗》分別獲華東地區優秀哲學社會科學圖書一等獎，《中國審計史稿》《民國審計思想史》《宋代管理思想》分別獲省社會科學優秀成果二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