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紙鶴 車的變遷

車 的 變 遷

編輯丨千紙鶴之聲（miaoxudong_1971）

作者：萬育明，江蘇鹽城人，公務員。閑時東塗西抹，記錄歲月點滴，只因喜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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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誦：千紙鶴，江蘇省朗誦協會會員、泰州市朗誦協會理事，常發布作品於喜馬拉雅電台、QQ音樂、荔枝FM12470 等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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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登樂游原》唐 李商隱

夕陽西下，一切浸沐在金色的餘輝里。在大唐都城長安的郊外，一條通往古原的低緩山道上，一駕馬車慢悠悠地行走著。晚風徐來，一串串清脆的鈴鐺聲，穿過道旁的萋萋荒草，飄向遠處綿延起伏的山巒，飄向霞光映照的天際。車上是一位青年才俊，他神情憂鬱，目光深沉。在這向晚的時分，獨自駕車去登高望遠，想來心中必有無限的惆悵和難以排遣的思緒。於是，臨風送目間，他不禁發出感慨，留下這千古的名篇絕句。如此唯美的畫面，因了這位青年才俊的一首詩，早已定格在歷史的天空里，定格在千千萬萬後人的遐思里。

因為這首詩，少年時的我，也曾做過許多夢，夢見自己像詩人李商隱一樣，驅車登古原。只不過，我驅的車是自行車，不是馬車，少了古人那份優雅和詩意。但也隱隱映射出，對於出生在七十年代農村的我，自行車則系著一種無法言表的的情結。

在我的記憶中，第一次觸碰自行車，還是七、八歲的孩童時。雖然很多年過去了，但是印象依然清晰。那是一個冬天的夜晚，寒冷卻無風。一輪明月高高地掛在墨藍色的夜空，沒有一絲雲彩。住在離我家不遠村子裡的姑父，騎著一輛自行車來到我家。姑父騎的自行車是永久牌的，在當時的農村是極少見的。姑父家境好，他父親是村裡的大隊書記。他自己從部隊退伍後，在大隊里擔任農技輔導員。姑父常常穿著一身綠軍衣，騎著一輛永久牌自行車，穿行在鄉村的泥路上，是多麼的威風啊！那時的我總想著，等我長大了，我也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自行車。

晚飯後，父母親陪著姑父在煤油燈下繼續拉著家常，而我們姐弟仨早已覬覦上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車了，哪還有心思聽他們說東道西。我們悄悄地將車推出院子，來到村裡最高級的道路上——一條通往咱村大隊部的磚頭路。事先確定好練車的順序，先是大姐，然後二姐，最後是我，如此循環，周而復始，就如同姐弟仨平時合吃一支棒冰，一人吮一口。這練車的順序，足以說明自行車對我們這些孩子的誘惑力是多麼的強烈。大姐先練，只見她左腳踩著左踏腳板滑行，很穩當，可能是她以前練過的緣故。二姐和我，都是第一次碰車，在大姐的指導下，好不容易才學會滑行，不過也只能滑行三四米遠。此刻，路上除了我們仨，沒有其他人，周圍靜悄悄的。月光下的磚頭路面看起來坑窪不平，冬夜的寒氣也是砭膚襲人，但是我們根本無心在意，依然樂在其中，樂此不疲地練著，直到母親來找我們了。母親嗔怪著，跟來的姑父連忙笑呵呵地說著「沒事，沒事！」

等我長大了，我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一輛自行車。90年代中期，剛剛學校畢業的我，分配到西鄉小鎮的稅務所上班。這是一座交通閉塞、經濟相對落後的的小鎮。從我家去單位，要轉上好幾次公交中巴，在塵土飛揚、坑坑窪窪的砂石路上顛簸上兩個多小時才能到達。幸好參加工作沒多久，單位就配發了一輛自行車給我。這是一輛鳳凰牌的自行車。有了它，我不再受那耗時且難熬的顛簸之苦。每到周末回家，我騎著屬於自己的鳳凰牌自行車，吹著快樂的口哨，一路騎行，終於可以像姑父當年一樣，穿行在鄉村的泥路上，威風，瀟洒。

一年後，我從原來的偏僻小鎮調到了一座交通便利、經濟繁榮的大鎮上。大鎮畢竟是大鎮，稅務所的辦公條件比以前好了很多。沒多久，單位領導竟給我配了一輛公務摩托車，雖說是二手的，但我依然興奮得一夜沒睡。這是一輛大陽100型號的摩托車，配備原裝進口發動機。每當加油門時，排氣管就發出「噗、噗、噗」的悶響聲，引來眾人圍觀以及羨慕、讚許之聲。

我騎著我的「大陽100」，穿梭在集鎮的街巷裡，馳騁在鄉村的砂石路上，從事著為國聚財、為民收稅的工作。那時，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都是毛頭小夥子。大家精力充沛，工作起來激情四射，勇往直前，沒有半丁點的畏難情緒。記得有一次晚上，為了一輛中巴運營個體戶的定額稅收，我和同事俊哥在隆隆的雷聲里，冒著瓢潑的暴雨，騎著摩托車一路顛簸，到幾十里外的曹家廟，最終將稅收齊。現在回想起來，覺著自己真的蠻拼的，並且我的「大陽100」也蠻拼的。在猛烈的暴風雨中，在泥漿四濺的鄉村砂石路上，摩托車和它承載的年輕的稅官們，像一道明亮的閃電，疾馳在黑夜裡。這是青春飛揚的畫面，是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里，留給我最美的記憶。

時代在進步，經濟在發展，如今的社會已然進入了汽車時代。六、七年前，我便擁有了自己的第一輛汽車。比之摩托車帶來的活動空間範圍上的變化，汽車則明顯擴大了。汽車可以更加自由地來去，不易受晝夜和晴雨變化的影響，舒適度大大地提高了。這些年，人們的物質生活條件迅速提高，使得買輛汽車不再像80年代買自行車、90年代買摩托車那樣了不得。就在前年，妻子生日到來之前，為了給她一個意外驚喜，我和兒子偷偷「合謀」了一件事。我們瞞著她，買了一輛現代兩廂的小汽車，並且上好牌照。在生日當晚的餐桌上，當點燃生日蠟燭、唱起生日祝福歌時，當妻子閉上眼睛、伸出手時，兒子將一把汽車鑰匙輕輕放在他媽媽的手心。再當妻子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時，她激動得淚花盈眶，臉上幸福得像花兒盛開一般。

從夢裡仿古人驅車登古原，從孩童時第一次觸碰自行車，從長大後擁有第一輛自行車、第一輛摩托車、第一輛汽車，在這光陰飛逝的歲月里，車的形態不斷變遷，也給我生命的歷程不斷帶來新的感受和啟發。車如人生，人生如車。在人生漫長的旅途中，我們要規劃好人生前進的目標，懂得處世和生活的規則，就如同開車要規劃好行車的路線，遵守路上的交通規則。如此，車縱然變遷不斷，路縱然崎嶇坎坷，我依然是我，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堅持著做一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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