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孩子！媽媽生病了！
本文的作者2013年確診為癌症，經歷了一年多剝皮抽筋式的治療，儘管腫瘤指標一直在上升，但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夢想。
本文的作者2013年確診為癌症，經歷了一年多剝皮抽筋式的治療，儘管腫瘤指標一直在上升，但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夢想。
文/若蝶
來源/若蝶翩翩（tym2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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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南農業大學研究生李真，在《見字如面》節目里，寫給母親的一封信《對不起，媽！我生病了》，讀濕了朗誦者的眼睛，同時戳中了觀眾的淚點。
李真是位白血病患者，他寫給母親的信，也道出了我的心聲，尤其是這段話：
因為身體虛弱，您每天會給我擦拭身體和泡腳。每次你看到我骨瘦如柴的身體，總會突然紅了雙眼，一邊忍著淚一邊像清洗藝術品般小心翼翼。不敢想像在我面前佯裝樂觀堅強的您，在背後又難過成什麼模樣！
在我病重，在我們走投無路、絕望至極之時，您只是握著我的手渾身顫抖不止，泣不成聲，卻依舊不忍開口說出帶我回家這幾個字，只是委婉地問我有沒有想見的人。
我知道，您已窮盡了畢生力氣卻始終換不回我一世安康。您努力了半生，卻換來一波又一波的絕望。您不甘心卻又無能為力。
讀到這，讓在病中哭幹了眼淚，發誓再不輕易掉淚的我，瞬間淚涌雙眼。我也想對母親說：對不起，媽，是我拖累了您。我的病讓本該安享晚年的您，承受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母親，您既然選擇生下了我，就要承受住我帶給您的麻煩和打擊。如果我再不能為您盡孝，那將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好在我還有一個哥哥和姐姐，他們會替我來愛您，來照顧您。
最讓我想說對不起的是我的兩個尚未成年的孩子，我選擇生下了你們，卻不能盡一個母親的責任，照顧孩子到成人，能獨立的生活。我是多麼不忍帶著這份虧欠，走進另一個看不見你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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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的秋天，我被死神推到了生命的懸崖絕壁，手拿著一份癌症診斷書，不僅身體在顫抖，整個靈魂都在顫抖。
孩子怎麼辦？我的孩子怎麼辦？！
女兒那年才6歲，剛進小學沒幾天，晚上我紅著眼睛對她說：「明天媽媽要去省城醫院，過段時間才能回來，你在家要乖乖聽爸爸和哥哥的話。」
女兒立馬緊張地盯著我：「那我怎麼辦？」
睡覺的時候，我看到女兒的小臉上掛滿了淚珠，從來沒有離開過媽媽的孩子，一直在默默地哭泣。
本以為做完手術後，我會很快回家休養，沒想到，這一離開就是一年多。因為病情已到晚期，只能放化療治療，接著放療的副作用，又讓我多住了半年的院。
寒假見到女兒時，她已得了嚴重的尿道炎。從來沒帶過孩子，一邊忙著小生意，一邊擔心我病情的老公，怎能照顧好小孩？
看到女兒每次小便時，疼得脹紅的小臉，就像一隻手伸進了我的胸膛在撕扯我的心。我為什麼要生病？為什麼不能像別的母親那樣照顧好自己的孩子？我自責的想要撞牆。
女兒年幼不懂事，尚沒有多少精神負擔，但想瞞住讀高一的兒子已不可能，日漸消瘦的身體和化療後剃光的頭，讓一個高中生如何不明白？
一天我接到兒子打來的電話，他吞吞吐吐含糊地問：「媽，你是不是得了……」後面的話我並沒有聽清，但心裡已經明白，我追問他說什麼，他說算了不問了，我知道他再難問出口。
這個內向的大男孩，內心承受了怎樣的煎熬和無人能訴的恐慌，他是帶著多大的心理壓力在備戰高考呀！放下電話，我忍不住捂著臉，被眼淚再次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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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住院期間，偷偷寫了兩封信留給孩子，真的想說：對不起孩子，媽媽生病了，給你們帶來的虧欠將讓我死不瞑目。
第一封信節選如下：
親愛的女兒：
我的小寶貝兒，你是媽媽在這世上最最不能放下的，在你小小年紀里，媽媽就帶給你這樣的不幸，真是萬分歉疚呀！
我是多麼害怕你會成為一個沒媽的孩子，害怕小朋友們會因此暗暗議論你，我知道那將是你成長中的一大陰影。孩子呀，如果真的是這樣，請你千萬不要太過傷心，這世上有很多從小就沒有媽媽的人，他們照樣生活得很好。只要心中充滿陽光，生命里處處都有春光。
在我生病之前，我也和全天下的母親一樣，盼望你和你哥哥能成為一個有出息的孩子，能成為社會的精英，父母的驕傲。可現在媽媽認為這些都不重要，有沒有成就並不重要，富不富有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有健康的身體和愉悅的心情，身體好心情好才會有幸福的人生。
一個多愁善感的人無論在何種環境下也難快樂，這跟一個人的身份和財富無關，只和性格有關，所以你要努力培養樂觀向上的性格。
說到健康，這是我最關心的，你看媽媽就是因為忽略了健康，才種下了苦果，你一定要引以為戒。要懂得愛惜身體，經常去做檢查，不要怕去醫院，媽媽就是因為不願去醫院才追悔莫及。……
不敢想離別，不敢想還有誰能代替我這樣愛你。
媽媽的責備最多，那是因為媽媽的愛最多。媽媽的眼淚最多，那是因為媽媽的牽掛最多。
沒有了媽媽，你會不會孤單無助？沒有了媽媽，你會不會受委屈時偷偷地哭？沒有了媽媽，是不是有知心的話卻不知要和何人說？沒有了媽媽，是不是再也沒人在你熟睡時，偷偷地在你粉臉上印下一個吻？別難過，孩子，我相信上帝一定會給你另外的補償。
還有很多的叮嚀，比如你要講究衛生，注意安全，要懂得保護自己，不亂交朋友。跌倒了就勇敢地爬起來，沒關係，這世上本無完人，就算別人不原諒你，你也要原諒自己。
要相信所有的痛苦只是暫時的，咬咬牙，就能挺過去，暴風雨後必定是雲淡風輕，晴天朗日。
千言萬語怎能道盡一個母親的牽掛？唯願天佑我兒女，把我未享的福分都添增給我的親人。不要太想媽媽，也不要忘記媽媽喲！讓我陪你多走一程，再多走一程。你未長成，我怎舍離去。願平安快樂每天圍繞著你！
愛你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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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封信節選如下：
親愛的兒子：
提筆淚溢。因為妹妹年紀小，爸爸也不會照顧她，就將她轉到了姥姥家上學。而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沒人做飯給你吃，沒人叮囑你該換那件衣服，每每想到你孤單地在家無人照顧，就心疼得忍不住想哭。
我的孩子，你受委屈了，而你從沒一句怨言，總是對我說要管好自己身體，不要擔心你。孩子，你長大了，也懂事了，媽媽是多麼欣慰，同時也感到深深地自責。不能在身邊照顧你，但我的心常常牽掛著你，不知你吃飽了沒有？穿暖了沒有？
你自小就是個乖孩子，讓媽媽少受了許多累，小時候家窮，讓你跟著吃了苦，剛剛日子好起來，媽媽又生病了。妹妹還小不懂事，所以就少了一份擔心。而你隱約之中明白了媽媽的病情，暗地裡一定為媽媽難過和擔擾了。
堅強些，我的孩子，人生總要經歷生離死別，這是人類共同的悲哀，所以不必太過傷悲。
對你的希望和妹妹一樣，不要你有超人的智慧，驚人的才華。不要你有顯赫的地位，高貴的身份。只想要你有健康的身體和樂觀的性格。
身體方面要多如注意，以後要經常去體檢，不要有不良的生活習慣，有損健康的惡習都不要沾。不要圖一時痛快而放縱自己，最後傷害到身體悔之晚矣！如果不能控制自己時，就想想媽媽的話，想想媽媽擔憂的目光一直放不下。
你要多結交朋友，當然不能好壞不分，朋友常常能分憂解愁，有不順心的事可以和朋友傾訴，這是一種情緒宣洩，你會發現好過了許多。和人多交流，這樣會讓你更開朗。你是個較內向的孩子，我希望你能慢慢有所改變，讓自己更陽光，更自信，更朝氣蓬勃！
還要說的是你要孝敬好爸爸，爸爸的脾氣好，對你們多有溺愛，反倒讓我擔心你們不知去敬愛他了。
父母老了，兒女就成了依靠和精神支柱，你和妺妹要照顧好爸爸，讓他有個幸福的晚年。另外你和妹妹要和睦相處，互相幫襯，要牢記你們是至愛的親人，緊拉的手永不鬆開，這樣媽媽就得著了安慰。
我是多麼地愛你們，多麼地捨不得離開你們。萬物都可割捨，唯有至親的人舍不下。此生擁有了你們，是我最大的福氣，所以我並不悲哀，因為有你們在世上替我繼續活，一定要快樂幸福地活！你們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
愛你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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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封信我一直藏著，希望永遠沒有機會交到孩子手上，能陪著孩子長大，成了我人生唯一的目標。
本是一個人的災難，卻把身邊的親人也拖進了痛苦的深淵。
這一生尋尋覓覓，千山萬水走過，到最後才發現真正放不下的不過是身邊的幾個親人。
一個母親捨得下全世界，唯獨舍不下自己的孩子。
有段時間我刻意疏遠了女兒，甚至不敢去抱她親她，天知道我是多麼想在她可愛的小臉上親上一口呀。雖然這病不傳染，但我總是小心翼翼，不敢離孩子太近。
有時的疏遠是想到萬一我真的不在了，孩子也不至於太難過，我不能讓她太粘我，也不能讓她認為只有我最愛她。
女兒稚幼的心靈敏感地捕捉到我態度上絲微的改變，一天她昂著小臉問我：「媽媽，你不愛我了嗎？」我的孩子呀，
媽媽正是因為太愛你，所以才不敢愛你，你如何能懂，如何能明白！
生病後一直在自責，為什麼平時的小毛病沒引起足夠的重視？為什麼在感到身體不適時，沒有立刻去醫院檢查？為什麼對自己這麼不負責任？不，不只是對自己不負責任，是對家庭、對孩子的不負責任。
我至愛的孩子，請原諒媽媽給你們的成長帶來的陰影。我忍著千般痛萬般苦，也要多陪伴你們一程，你們是我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親人的愛，陪我度過了漫漫的長冬，我已經看到一縷生機在悄悄吐芽。
愛，是我抵達春天的盤纏。
- 作者 -
若蝶，期刊寫手，作品見於《當代青年》《遼寧青年》《博愛》《思維與智慧》《新青年》等報刊雜誌。文章來源於微信公眾號：（ID：tym25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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