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天七里山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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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山塘

文、音碧雲天

版式設計湛藍

蘇州山塘街，可謂稱得上是蘇州的一大亮點。作為蘇州的傳統文化的古老街巷之一，它的魅力，使得每個來到姑蘇的遊客都要為之傾心。

山塘街，我是去過多次的。從九八年第一次來蘇州時就一睹其風韻。不過現在想想年少時的魯莽，如今著實不敢再騎車在山塘街上隨意穿行的。姑且不說來往擁擠的人群，我實在不忍心用現代的交通工具驚擾那裡如詩如畫的夾岸漁火。我這麼以為著。

那日，剛來蘇大讀書不久的堂妹趁著周末來我家做客。飯後我便帶她去了山塘街。

其實去這種古街古巷我是不太想與人結伴而行，一路喋喋不休的。但若有興趣相投的人，在巷口邂逅，彼此以詩詞的唱和交談著蘇州文化，山塘街風情，那自然是另有一番味道。

堂妹背了好大一個背包，一身乾淨清爽的打扮，很是得體。說是換季時分淘一些便宜的小物件或者衣服之類。她見我一身棉麻兩手空空，僅背著一隻小小的帆布包很是吃驚。我笑了笑說：日子長了你就懂了，蘇州的美，是需要用心體會的。

我和堂妹午飯後出發。從觀前街到虎丘，再到石路，她買了許多便宜的小物件。興奮的手舞足蹈。

十幾年前，我亦是青春正發。那時的蘇州，到處白牆黛瓦小橋流水。就連我住的房子，樓下的河裡經常可聞烏篷船欸乃聲聲。那時街上隨處可見一些擺地攤的。什麼玉器、吊墜、茶葉、團扇、蘇綉，等等，琳琅滿目。

蘇綉是我鍾愛之一。這幾年也陸陸續續買過一些，送朋友也送自己。只是近年來，時代的進步，當年那條古典的觀前街也在歷史的演變中逐漸商業化。使得我除了購買衣服之外很少來了。而更多是留戀那些古老的小鎮。

堂妹倒是一路狂歡購物，買了幾件打折的衣服，和一些小玩意兒。也不值什麼錢。她素日節儉，利用暑假做家教之際掙了一些錢，也是該獎勵一下自己了。再說正值花季雨季的年齡。

在玄妙觀里，她說：姐，我給你買這條手鏈吧，特別適合你白皙的皮膚。

我循聲望去，只見那是一件銀手鐲，標價倒是不貴。堂妹正欲付錢，我笑笑說：算了吧，豈能讓你為我破費。何況來這些地方，我除了經年佩戴的一串菩提，是不會戴任何金銀首飾的。有些東西，再適合，也得學會取捨。

這或許就是固執的我吧。古老而典雅的水墨畫卷，我不忍用俗世的喧囂玷污了你的容顏。你用輕煙淡愁的畫面迎接我，而我，更應該素顏以對。只是，這如詩如畫的江南呵，你會嘲笑我的不施粉黛么？

一路走走停停，傍晚時分，我們來到山塘街。

按照事先說好的，彼此從兩條巷子出發，只要不迷路，然後到約好的地點相聚。堂妹在蘇州也有一年多的時間，業已對於蘇州不算陌生，我也為之放心。

其實，我是多麼想和她一樣，或者更早，最好是第一次踏上蘇州這片土地，該有多好。

去的那日，秋雨似下非下，朦朧著蘇州特有的猶抱琵琶半遮面之美。偶有幾滴雨水順著發梢滴入脖頸，那感覺自是一番愜意舒適。置身這樣的地方，我是喜歡徒步或者靜坐的。青石板，油紙傘，歷史的迴音在這裡此消彼長。

「自開山寺路，水陸往來頻。銀勒牽驕馬，花船載麗人。菱荷生欲遍，桃李種乃新。好住堤湖上，長留一道春。」說起山塘街，不得不提到曾經在蘇州做刺史的白居易。沒有了白居易，也就沒有了山塘河。對於蘇州的小橋流水，白居易情有獨鍾。他建造了一艘小船，這使他的遊覽更加方便，也更有情趣。而開鑿山塘河的念頭，也是在那一刻油然而生。從山塘河裡開挖出來的泥土，堆成了堤岸，蘇州人稱這一條長長的堤岸為「白堤」。白堤，就是最初的山塘街。

「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九溪中洞，行到中洞五溪中。」這副非常出名的對聯，彷彿是蘇州山塘街驚鴻一瞥似的留影。

山塘街號稱「姑蘇第一名街」。東起閶門渡僧橋，西至虎丘望山橋，長約七里，「七里山塘」由此得名。

「閶門四望郁蒼蒼，始覺州雄土俗強。」這是白居易詩里的閶門。曹雪芹將這樣的意思，換成小說的說法就是：「城中閶門，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

山塘街從閶門外渡僧橋直到虎丘山，水陸並行。山塘街一頭連接蘇州的繁華商業區閶門，一頭連著花農聚集的虎丘鎮和名勝虎丘山，所以，自唐代以來它一直是商品的集散之地，南北商人的聚集之處。尤其前幾年，蘇州重資大修山塘街，儘力恢復往日的繁華盛景，使得這裡更是如人間仙境。

「海當亭兩面，山在寺中心。」這是白居易筆下的虎丘。我們見過太多的，是山裡面的古寺，而虎丘，是藏在古寺中的一座山，所以明朝的高啟說：「老僧只恐山移去，日落先教鎖寺門。」

記得前年看過一部由陸毅和韓智慧主演的電視劇《天堂秀》。其外景就是有金雞湖畔、環秀山莊、鎮湖綉品街、平江路、吳門橋以及山塘街等。大致內容是為了爭奪一幅價值連城的綉品-------《天堂秀》，其上繡的就是姑蘇繁華盛景圖，劇中多次拍攝到山塘街的景緻。

山塘街真的很美，尤其是夜景。描寫山塘街的文章更是舉不勝舉。而我，從不刻意用那些華麗的辭藻來修飾。誠然，這裡有太多的春花秋月，太多的燈火迷離。

沿著歲月的走向或者情感的脈絡順流而下，我只能像個不識愁滋味的小女子，縱然是折盡了堤上的楊柳，也難以將這一條長街的底蘊參透。我承認，我是寫不出這裡的青山綠水，也寫不出這裡的文化底蘊。可我有一雙江南水霧般的眼睛，我的詞短，而情長。我的手，只寫我眼中的蘇州------淡雅而古典。

坐在山塘河邊，伸手汲水，手指便與這一池秋水纏綿了。細雨迷濛，水上和岸上籠罩著薄薄的一層光暈，這一層光暈，讓山塘街有了一些黯淡和冷淡，艷麗就在這黯淡和冷淡之中成為嫵媚。哪裡都不用去，就坐在這千年的山塘河邊上，靜思冥想，發古通幽，烏篷船，油紙傘，還有一個一個的才子佳人，一個一個與江南有關的故事，便紛至沓來。

秋風拂面，風景是時隱時現的風景，心事在棹響聲里盪開，今夕何夕，我和你，在此刻相遇------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巷小橋多。」我在這水鄉小橋旁，等待一個人，守住一座城。我在城中為你書寫平平仄仄，只聽得城外你的馬蹄噠噠，踩碎一路落花，向我疾馳而來......

正值恍惚間，堂妹卻在燈火闌珊處，笑著向我揮手，面若雲霞。我仿若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一如她一般青春燦爛，笑靨如花。

一座城就是一篇文章，一條街就是一個句子。刪除一個句子，文章依然精彩，而山塘街是不能刪除的句子。它安睡於水鄉江南，我安睡於它的眉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