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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亞馬遜雨林中分娩是什麼樣的感覺?讓這位以色列姑娘告訴你……

我是Alegra Ally,我在以色列出生長大。長久以來,我都有一種莫名的盼望,希望自己成為部落的一員,隱沒在部落之中。這種渴望大約能追溯到14、15歲時,我坐在學校課堂里,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想像著能夠接受我的遙遠部落,向他們學習古老技藝,戴上傳統的漂亮面具。

在以色列,對部落和遠征的幻想很難被理解、甚至是不被接受的。至今,我對過去那些還未出走時的、還在禁錮之中的時刻依然記憶猶新。記得自己的盼望,也記得由那些盼望而來的被疏離。

對部落的白日夢想漸漸影響了日常生活。1997年剛過17歲時,我確信自己已準備妥當,買了人生中第一張機票,第一次到巴布亞紐幾內亞旅行,這也是我第一次離開家園,離開以色列。

一切也是從那裡開始的……

過去的20年中,我無數次在非洲大陸和南美雨林漫遊。我記錄部落母親在偏遠地區分娩,並非是要呼籲保存傳統,而是告訴人們還有另一種方式、另一種可能、另一種世界存在。在此過程中,我也從專註於記錄古老的分娩傳統,轉變為記錄它們在現代社會影響下的變化。我相信,循序漸進、自然而然的變化總是好的。

Wild Born 項目就如此應運而生。

在巴布亞紐幾內亞, 我曾駕著一艘巨大的木質獨木舟循著塞皮克河(Sepik)旅行。河岸兩側散落著許多部落,我之所以想和賽皮克族人生活在一起,是因為他們是巴布亞紐幾內亞部族中藝術成就最高的,尤其是木雕手藝,當然還有面具。我划船順流而下,在泥濘的河床里經過一條碩大的鱷魚,它潛伏在那兒,一動不動,與周遭融為一體,只有仔細觀察,才能辨識它裸露水面的皮膚。

位於巴布亞紐幾內亞的博薩維山區,居住著庫索阿部落,很幸運,我找到一位待產的年輕母親Sibilato非常樂意招待我,她已懷有九個月身孕。

我跟在 Sibilato身後,正式開始了這場旅途。我們穿過茂密雨林中的小道,我們朝一處巨大洞口走去,那裡是她的祖先用於分娩的地方之一。洞穴慢慢從遮蔽它的草木間顯現,在層層疊疊的綠植掩映下幾乎難以辨識。洞口有個清澈的水池,我能聽到水下深處有暗涌流動的聲響。

庫索阿男人會為妻子搭建一個名叫Quane的小屋,產婦在生下嬰兒後七天都呆在這裡。族人相信,要是丈夫在這七天里見到產婦的話,會為她帶去疾病,甚至造成死亡。因為丈夫七天內不可與妻小見面,庫索阿人有一種特別的方式告訴他新生兒的性別:要是個男孩,族中戰士會站成一排,朝天射箭;如果是女孩,丈夫會收到一根用於耕種的木棒。

嬰兒出生後,產婦或是助產士用鋒利的竹子切斷臍帶,把它和胎盤一同埋在quane 屋邊的土地中,象徵新生兒從此與部落土地緊密相連。

在生產過程中,產婦強烈依賴她們的信仰。很久以前,庫索阿婦女在雨林中的大樹下生產,她們相信大樹中有守護森林和其子民的神明,賴其庇佑可以度過難關。也有些婦女選擇在山洞中產子,那裡也是受神明保護之地。在他們的神話故事中,一代代神明都生活在山洞中,是祂們塑造了庫索阿族的信仰體系,讓他們走到今天。

我有時在想,是否有人還記得自己剛出生時的感受和第一次呼吸?如果閉上眼睛努力想像那一刻的話,會是怎樣的畫面、怎樣的感受、怎樣的色聲香味?我和Sibilato和她的孩子一同在quane中度過最初的幾天,她誕下一個女嬰。

我看著她們,也試圖想像自己初生之時。我看著嬰兒慢慢張開眼睛,對周遭的一切充滿警覺。她明亮的眼睛盯著茂密的原始雨林,再透過它們望向藍色蒼穹。倏忽間,樹葉被紅色或藍色的鸚鵡翅膀拍打抖動,陽光瞬息明滅。母女倆分外安靜,我能聽見的響動只有青蛙和鳥鳴,以及雨打地面的節奏。一隻藍色蝴蝶靜靜地飛進來,在我們手邊環繞幾圈,停在嬰兒身旁。Sibilato的孩子完全浸潤在雨林之中,這裡將是她的家、遊樂場和食物來源之地。即便是在她第一次睜開眼睛前,我想她已經聞到了雨林的氣息、聽到雨林中的聲響了。或許當她還在Sibilato肚子里時,就已經能聽到夜晚的蛙鳴或是野生動物的嚎叫了。現在,她每時每刻都更了解周遭的環境一些,這也將成為她在此成長的必要知識。Sibilato離開quane時幾乎已經恢復如初,對此我也驚訝不已。她背著專門背孩子用的Bilum布袋,像往常一樣赤腳走在叢林中,收集野菜和木材。對庫索阿人來說,此時母親漫步叢林並不僅僅是為了收集食物,也是激勵新生兒,孩子在母親背上聽到樹林和動物之聲,看到雨林中變幻的陽光,感受氣溫的變化……這是母親為新生兒介紹雨林生活的方式,

我在2014年帶著新項目再次遠征。我的目光投射到納米比亞,我希望 Kunene 地區的辛巴族人一同生活。

辛巴族人的世界豐富且複雜,我一邊尋找懷孕的女性一邊記錄他們的其他習俗。辛巴人實行一夫多妻制,成婚後妻子住到丈夫家,與其他妻妾和她們的孩子一起生活。

絕大多數辛巴部族的儀式都由聖火神明Oruzo掌管,每個部落中都有持續不斷燃燒著的火堆,它們維繫著部落生活和古老神明間的聯繫。

我見證了包括女性成年禮在內的不少儀式。青春期即將到來時,女孩子們必須離開部族,在一些婦女的陪伴下呆在一間特殊小屋內直到第一次經期結束。此時,許多人會給她送去禮物,首次見紅時,她也就在部族中獲得了新的社會地位。她會被帶上皮質皇冠,象徵已經適婚。

辛巴族人打理頭髮的方式非常特別。還未成年的女孩有兩條朝前的髮辮,成年後髮辮向後捋辮進長發中,辮子用當地紅土和奶油的混合物包裹。辛巴人也會把這種混合物塗在身上,當地非常乾旱,她們很少能用水洗澡,這種混合物能保護皮膚,漂亮的紅土色也是族人飾品的顏色。辛巴女性還喜歡在早間儀式上為自己塗上香水,她們會收集一些有香氣的樹根,把它們和一些草葉混合在一起,用燒熱的石頭碾碎後放在一起燒煮,由此產生的煙霧就是她們的香水了。她們裹著毯子緊靠火堆坐著,這毯子就是用來吸收香氣的。

與辛巴人一同生活幾周後,終於找到了一位待產孕婦 Katjtindi。一天晚上,我們圍坐在篝火邊,望著銀河談笑。我問 Mbahupapi——Katjtindi 的母親,她也是部落中的助產士,「你覺得什麼時候會生呢?」她指著月亮比劃著說:「等月亮越過頭頂,跟我們部落形成一個角度時,我女兒就會生了。」事實證明她的預測完全正確。

我有幸記錄下整個過程,Katjtindi和她的幾位姐妹和母親一起,呆在一個新屋子裡。Katjtindi清晨5點第一次宮縮,清晨的陽光透過泥屋的縫隙灑進來,有一股讓人平靜的力量。Katjtindi全然把自己交付於母親和姐妹們手中,絲毫不顯恐懼和緊張,全程都非常安靜。

幾小時後,在小屋裡那種強烈的平靜之中,新生命誕生了。我的靈魂震顫了,像是被提升了一般。

2016年,在西伯利亞凍土上,涅涅茨人的馴鹿皮帳篷前,我本來計劃跟拍部落婦女Lena的分娩過程。而當Lena在族中婦女助產士的陪同下被俄羅斯政府直升飛機送往醫院時,我穿著馴鹿皮衣,愣愣的站在冷風中。這一幕,讓我對Wild Born的設想發生了轉變。隨著現代文明進入涅涅茨人的土地,我看到當地族人擁抱新科技的同時保持著古老習俗,讓我開始重新審視了自己,或許,自然而然、循序漸進的改變和進程是件好事。而我一味追求最古老的傳統則是執著,倒不如在追求過程中記錄下族群的改變,他們如何堅守,如何妥協,如何擁抱新的世界,形成新的文化形式。

我的旅行還沒有結束。今年十月,我將來到上海,參加由門視頻主辦的「上海之秋微紀錄片節」,我將放映許多RAW的視頻素材,講述生活在不同文化中女性孕育生命的故事,以及分享如何把它們整合起來作製作成一部HBO等大平台認可、選用的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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