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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莫羅阿:時刻練習擁有幸福的能力

安德烈·莫羅阿:《人生五大問題》原法國著名猶太作家莫洛亞的一部代表作,內容涉及婚姻和家庭、友誼和幸福、生命和死亡、道德和藝術、經濟和政治,是每個人不得不面對的人生五大問題。這本書曾風靡全世界,改變過許多人的命運。《人生五大問題》不僅精選了莫洛亞先生最精彩的話語,還精選了弗洛姆、維特根斯坦、卡夫卡等多位猶太大師的精彩格言,以最睿智、最幽默、最深邃的話語解讀每個人不得不面對的人生五大問題。

時刻練習擁有幸福的能力

何謂幸福?方登納在《幸福論》那冊小書中所假設的定義是:「幸福是人們希望永久不變的一種境界。」當然,如果我們肉體與精神所處的一種境界,能使我們想:「我願一切都如此永存下去」,或如浮士德對「瞬間」所說的「喲!留著罷,你,你是如此美妙,」那麼,我們無疑地是幸福了。

但若所謂「境界」,是指在一時間內佔據一個大意識的全部現象,那麼,這些現象之持久不變的存續時間,是不可思議的。且亦無法感知它是連續的時間。

什麼是不變化的時間呢?組成那種完滿境界的成分,既然多數是脆弱的,又怎麼會永存不變呢?如果這完滿境界是指人而言,那麼他有老死的時候;如指一闋音樂,那麼它有靜止的時候;如指一部書,那麼它有終了的時候。我們盡可願望一個境界有「持久不變的存續時間」,但我們知道,即在我們願望之時,那種不變,那種穩定已經是不可能了,且就令「瞬間」能夠加以固定,它所給予我們的幸福,亦將因新事故的發生而歸於消滅。

故在組成幸福境界的許多原素中,應當分辨出有些原素盡可變化而毫不妨害幸福,反之,有些原素則為保障幸福的存續所必不可少的。在托爾斯泰的一部小說中,才訂了婚的萊維納,走在路上覺得一切都美妙無比,天更美,鳥唱得更好;老門房矚視他時,目光中特別含有溫情。但這一天的萊維納,在別一個城市裡亦會感到同樣的幸福,所見的人與物儘管不同,他卻一樣會覺得「美妙無比」。他隨身帶有一種靈光,使一切都變得美妙;而這靈光亦即是他的幸福的本體。

構成幸福的,既非事故與娛樂,亦非賞心悅目的奇觀,而是把心中自有的美點傳達給外界事故的一種精神狀態,我們祈求永續不變的亦是此種精神狀態而非紛繁的世事。

這精神狀態真是「內在」的么?除了外界一切事物能因了它而有奇蹟般的改觀以外,還有別的標識,足使我們辨別出此種精神狀態么?我們的思想中若除了感覺與回憶,便只剩下一片靜寂的不可言狀的空虛。神秘的入定底幻影,即使它只是一片熱烘烘的境界,亦只是幻影而已。哪裡有純粹的入定,純粹的幸福呢?有如若干發光的魚,看到深沉的水,海里的萍藻與怪物,在它們迫近時都發射光亮,卻看不到發光的本體,因為本體即在發光魚自身之內,同樣,幸福的人在凡百事物中觀察到他的幸福底光茫,卻極難窺到幸福本體。

首先可以看到災禍與疾病的蜂群。這是一切患難中最可怖的,當災禍疾病把人類磨難太甚而且磨難不已的時候,明哲的智慧亦難有多少救治之方了。象禁慾派那樣的說痛苦只是一個名辭,固然是容易:「因為,他們說,過去的痛苦已不存在;現在的痛苦無從捉摸;而未來的痛苦還未發生。」事實上可不然。人並非許多「瞬間」的連續,我們無法把那些連續隨意分解開來。過去的痛苦的回憶,能把現在的感覺繼續的加強。

一個朋友告訴我,有一個做散工的女傭,因為在更換卧室時,她的最美的傢具,一架彈簧床,無法搬入新屋,故而自殺了。這是虛偽不幸的象徵。

貧困與疾病之外,其次是失敗了:愛情的失敗,野心的失敗,行動的失敗。我們懷抱著種種計劃,幻想著某種前程;但世間把我們的計劃挫折了,未來的希望毀滅了。我們曾希望被愛,可沒有被愛,我們日夜受著嫉妒的煎熬。我們期望一個位置,一項報酬,一種成功,一次旅行,而都錯過了。

在這等情形中,制欲派的學說自然占勝了,因為這些不幸,大半並非實在的不幸,而是見解上的不幸。為何觖望的野心家是不幸的呢?因為他肉體受苦么?絕對不。而是「因為對於過去,他想著阻止他實現願望的過失;對於將來,想著敵手的機詐將妨害他的成功。」如果不去想可能的或將來的局面,而努力正確地想他現在所處的情況,那麼差不多常是很過得去的局面。我願一般幻想病者接受聖者伊虐斯在修鍊苦行中所勸人的方法,即必需把我們的情操的對象,努力想像出來,絲毫不加改變。

假令人們對於自己一生的事故,用更自由的精神去觀察時,往往會識得他們所沒有得到的,正是他們所不希冀的。

因為「我願結婚……我希望當州長……我極想作一幅美麗的肖像畫」之類的口頭的願望,和一切人類實在的願望有很大的區別。後者是和行為暗合的。除了若干事實的不可能外,一個人自會獲得他一意追求的東西。要榮譽的人獲得榮譽;要朋友的人獲得朋友;要征服男子的女人終於征服男子。年青的拿破崙要權力;他和權力之間的鴻溝似乎是不可能超越的。

而他竟超越了。

固然,有許多情形,因惡意的事故使事情不能成功;更轟動社會不是容易的事;人自身之中便有阻礙存在,這是屢見不鮮的情景。他自以為希冀一種結果,他自身卻有某些更強烈的成分使他南轅北轍。

我們對於未來的判斷老是錯誤的,因為我們想像痛苦的事故時,我們的精神狀態,是尚未經受那種事故的人的精神狀態。人生本身已夠艱苦了。為何還要加之虛妄的慘痛的預感呢?

在一張最近的影片中有一幕表現一對新婚夫婦搭著郵船度蜜月去,他們瞭望著大海,正是幽靜的良夜,遠處奏著音樂。兩個年青人走遠去的時候,我們看到剛才被他們身子掩蔽著的護胸浮標,上面寫著「泰坦尼克」。

於是,為我們觀眾,這一幕變成悲愴的了,因為我們知道這條船不久便要沉沒;為劇中的演員,這良夜始終是良夜,如其他的良夜一樣。他們若果恐懼,這恐懼亦將是準確的預感,但因了恐懼,未免白白糟蹋了甜蜜的時光。許多人即因想像著威脅他們的危險而把整個的一生糟蹋了。

「只要顧到當天的痛苦已足。」

末了,還有富人階級及有閑階級的不幸,其最普通的原因是煩悶。

謀生艱難的男女,可能是很苦的,但不會煩悶。

有錢的男女,不去創造「自己的」生活而等待著聲色之娛時,便煩悶了。聲色之娛對於具有「自己的」生活之人確是幸福的因素之一,因為他在聲色之娛中自己亦變成了創造者。

正在戀愛的人愛觀喜劇,因為他生活於其中。如果慕索里尼觀《凱撒》一劇時,一定會幻想到自己的書桌。但若觀眾永遠只是觀眾,「若觀劇者在自己的生活中不亦是一個演員」的話,煩悶便侵襲他了,由煩悶,更發生大宗的幻想病:例如對於自己作種種的幻想,對於無可挽救的過去底追悔,對於渺茫不測的前途底恐懼。

對於這些或實在或幻想的病,有沒有逃避之所或補救之方呢?許多人認為不可能,因他們覺得把此種挽救的可能性加以否認,亦有一種苦澀的病態的快感,這真是怪事。他們在不幸中感到樂趣,把想要解放他們的人當作仇敵,當作罪人。固然,在遭遇了喪事,或苦難,或重大的冤枉的失敗時,最初幾天的痛苦,往往任何安慰都不相干。這時候,做朋友的只能保持緘默,尊重,嘆惜,扶掖,靜待的態度。

但誰不識得家庭中那些擅長哭泣的女子,努力用外表的標識去保持易被時間磨滅的哀傷?那般一味抓住無法回復的「過去」的人,如果他們的痛苦只及於他們個人的話,我為他們嘆惜;但若他們變成絕望的宣傳員,指責希望生活的更年青更勇敢的人時,我要責備他們了。

哭泣之中,總有多少誇耀的成分……

這種誇耀,我們須得留神。真正的痛苦會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即在一個努力掩藏痛苦絕不擾及旁人的人也是如此。

我曾在一群快樂的青年人中,看到一個女子,剛經歷過慘痛的幽密的悲劇,她的沉默,勉強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出神,隨時都揭破她的秘密,但她勇敢地支持著她幻虛的鎮靜,不妨害旁人的歡樂。假使你必須遠離了人群,必須天天愁嘆方能引起你的回憶時,那是你的記憶已不忠實了。我們對於亡故的友人所能表示的最美的敬意,只有在生存的友人身上創造出和對於亡友一般美滿的友誼。

可是怎麼避去固執的思念呢?怎麼驅除那些縈繞於我們的夢寐之間的思想呢?

最廣闊最仁慈的避難所是大自然。森林、崇山、大海之蒼茫偉大,和我們個人的狹隘渺小對照之下,把我們撫慰平復了。十分悲苦時,躺在地下,在叢樹野草之間,整天於孤獨中度過,我們會覺得振作起來。在最真實的痛苦中,也有一部分是為了社會法統的拘束。幾天或幾小時內,把我們和社會之間所有的關連割斷一下,確能減少我們的障翳,使我們少受些激情的磨難。

故旅行是救治精神痛苦的良藥。若是長留在發生不幸的地方,種種瑣屑的事故會提醒那固執的念頭,因為那些瑣屑的事故附麗著種種回憶,旅行把這錨索斬斷了。但不是人人能旅行的啊!要有時間,要有閑暇,要有錢。不錯。然而不必離去城市與工作,亦可以換換地方。你毋須跑得很遠。楓丹白露的森林,離開巴黎只有一小時的火車,那裡你可以找到如阿爾卑斯山中一樣荒漠的靜寂;離開桑里不遠,即有一片沙漠,凡爾賽園中也老是清靜岑寂,宜於幽思默想,撫復你的創傷。

痛苦的人所能棲息的另一處所,是音樂世界。音樂佔領著整個的靈魂,再沒有別的情操的地位。有時它如萬馬奔騰的急流一般,把我們所有的思想沖洗凈盡,而後我們覺得胸襟蕩滌,瑩潔無倫;有時它如一聲呼喊,激起我們舊日的痛苦,以之納入神妙的境地之中。隨著樂章的前呼後應,我們的起伏的心潮漸歸平息;音樂的沒有思想的對白,引領我們趨向最後的決斷,這即是我們最大的安慰。音樂用強烈的節奏表顯時間的流逝,不必有何說辭,即證明精神痛苦是並不永續的

這一切約翰。克里司朵夫都曾說過,而且說得更好。

「我沒有一次悲愁不是經過一小時的讀書平息了的」,這是一句名言,但我不十分了解。我不能把讀書來醫治我真正的悲愁,因為那時我無法集中我的注意於書本上。讀書必得有自由的、隨心所欲的精神狀態。在精神創傷平復後的痊癒期間,讀書可以發生有益的作用。但我不相信它能促成精神苦楚的平復。為驅除固執的意念起見,必得要不必集中注意的更直接的行動,例如寫字,駕駛複雜的機器,爬行危險的山徑等。肉體的疲勞是衛生的,因為這是睡眠的準備。

睡眠而若無痛苦的夢,則是一種環境的變換;但在一樁災禍發生後的最初幾夜,固定的思念即在夢寐之中亦緊隨著我們的。睡眠的人在夢寐中重新遇到他的苦惱,會心驚肉跳的驚醒。如何能重複入睡呢?除了藥石之外,有沒有精神上的安神方法呢?下面一個方式有時還靈驗:即強使自己回憶童年的景象,或青年時的經過。試令自己在精神上生活在你從前未有痛苦的時間內。於是,心靈會神遊於眼前的痛苦尚未存在,甚至還不解痛苦的世界內,把你的夢一直引向那無愁無慮的天國中去。

慣在悲哀中討生活的人會呻吟著說:「這一切都是徒然的,你的挽救方策很平庸,毫無效力。什麼也不能使我依戀人生,什麼也不能使我忘掉痛苦。」

但你怎麼知道?

你有沒有試過?

在否認它的結果之前,至羅曼羅蘭名小說之書名,亦為書中主人翁之名。此處系指後者言。你得經歷一下:有一種「幸福的練習」,雖不能積極產生幸福,可能助你達到幸福,能為幸福留出一個位置。我們可以舉出幾條規則。

第一個秘訣:對於過去避免作過分深長的沉思。我不是說沉思是不好的。

一切重要的決定,幾乎都得先經過沉思,凡有確切的目標的沉思是沒有危險的。危險的是,對於受到的損失,遭逢的傷害,聽到的流言,總而言之對於一切無可補救的事情,加以反覆不已的咀嚼。英國有一句俗諺說:「永勿為了倒翻的牛乳而哭泣。」狄斯拉哀利勸人說:「永勿申辯,亦永勿怨嘆。」

笛卡兒有言:「我慣於徵服我的欲願,尤甚於宇宙系統,我把一切未曾臨到的事,當做對於我是不可能的。」

精神應時加沖刷,蕩滌,革新。無遺忘即無幸福。我從未見過一個真正的行動者在行動時會覺得不幸。他怎麼會呢?如遊戲時的兒童一般,他想不到自己,而過分的想著自己便是不健全的。

「為何你要知道你是魚皮做的抑羊皮做的?

為何你把這毫不相干的問題如此重視?你難道不能在你自身之外另有一個利害中心而必集注自己直到令人作嘔的地步么?」

由此產生了第二個秘訣:精神的歡樂在於行動之中。

「如我展讀著朋友們的著作,聽他們的談話,我幾乎要斷言幸福在現代世界中是不可能的了。但當我和我的園丁談話時,我立刻發覺上述思想之荒謬。」

園丁照料著他的西紅柿與茄子;他對於自己的行業與田園都是熟悉的;他知道會有美滿的收穫。他因之自傲。這便是一種幸福,這是大藝術家的幸福,是一切創造者的幸福。對於聰慧之士,行動往往是為逃避思想,但這逃避是合理的健全的。

第三個秘訣:為日常生活起見,你的環境應當擇其努力方向與你相同,且對你的行動表示關心的環境,與其和你以為不了解你的家庭爭鬥,與其在這爭鬥中摧毀你的和別人的幸福,孰若去訪求與你思想相同的朋友。若你是信教的,便和教徒們一起生活;若你是革命者,便和革命者一起生活。

第四個秘訣:不要想像那些遙遠的無可預料的災禍以自苦。

最後一個秘訣是為那些已經覺得一種幸福方式的人的:當你幸福的時候,切勿喪失使你成為幸福的德性。多數男女在得意時忘記了他們藉以成功的謹慎、中庸、慈愛等等的優點。他們因得意而忘形,而傲慢;過度的自信使他們拋棄穩實的工作;故不久他們即不配享受他們的幸運了。幸運變成厄運。於是他們驚相駭怪了。古人勸人在幸福中應為神明犧牲,實有至理,薩摩王巴里克拉德,把他的指環奉獻神明,但將巴里克拉德的指環擲向大海的方式不止一端。最簡單的是謙虛。

這些秘訣並非我們發明的;自有哲人與深思之士以來,即有此種教訓。順從宇宙的偶然,節制自己的願欲,身心的融洽一致,這是古人們所勸告的,無分制欲派或享樂派;這是瑪克奧萊爾的道德,是蒙丹的道德,亦是現代一切明哲之士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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