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進化中的哲學思考
道金斯新作
地球上最偉大的表演
課程即筆記文章即風光
鍾揚教授：生物學家、復旦大學研究生院院長、植物學與生物信息學博士生導師、復旦生命科學學院教授、長江學者
復旦哲學大會為亞洲領先面向公眾的思想論壇之一，秉承「守護思想引領時代」之宗旨，致力於「哲學＋的時代，天才為之責任」！其中「哲學+」的思想概念最早為復旦哲院現任院長孫向晨教授創建並提出，現作為復旦大學哲學學院，復旦大學哲學課堂，復旦哲學大會的辦學理念正在加以實施中！
｜6分鐘6357字 攀登人類高峰｜
《播種未來》－鍾揚教授援藏事迹獲獎微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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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達爾文
這個鳥的名字叫做達爾文雀。當科學家光觀察不行，達爾文是這麼分析的，有點像比較生物學。他把島上鳥這麼排列以後，跟人類工具進行比較，他覺得如果是上帝當時創造了這個，那就太笨了。
在這麼小的範圍內有這麼多種鳥，原因是剛開始那個鳥非常的少，後來由於地質原因，比如地震等等就分開了。兩個島上的鳥不能交配，因為距離太遠了，更加重要的是兩個島上的食物不一樣，一個上面主要是堅果，所以那個嘴要非常的寬，就像一個鎚子一樣。
另外島上主要是仙人掌，有很多的刺，裡面是汁液。所以那個嘴長的又長又尖，然後插到刺裡面吸取汁液。達爾文這套特別厲害，他通過比較表明兩個之間的工具和嘴的進化。
他曾經提了一個例子，當年由於時間特別緊，他在群島看到了一個花，一個花的花管特別長，達爾文說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們一定能在周圍找一個鳥，那個鳥嘴有這麼長，如果那個鳥沒有這麼長，這個花肯定要死，因為沒有辦法傳粉。
所以達爾文多聰明，他當年做了這個猜測，一百多年以後，在上個世紀70年代科學家第一次找到那個鳥，結果是這麼長的嘴，原因就是自然的法則，達爾文就這麼得到了。達爾文不發表論文，那他有沒有名聲？也有。
達爾文的野外工作很棒。我是學物理學的，畢業的時候學無線電，但是變成了一個生物學家，原因是什麼？我以達爾文為榜樣，我希望年歲可以活得一長，有一些人收入可以，但是壽命可能比較短，大家都知道程序員，這個比較累。學生物的人雖然日子過的苦一點，但是命都比較長。
達爾文大學畢業了以後，到一個軍艦上呆了四年，這四年給了達爾文多少收益呢？他把這四年當中採的礦物標本拿回來分析以後，當上了英國皇家科學院的院士，這個就是一個本科畢業生搞了四年野外工作獲得的收益。
有多艱苦呢？反正達爾文一輩子再沒有出去過了，有十年沒有離開他住過那條街，沒再出去過。所以我每個月到一次西藏，說明我沒有他聰明。我現在唯一後悔的是，我為什麼30歲不去西藏工作，如果我20歲畢業，我根本用不著在復旦校園每天討論幸福生活，一畢業馬上去西藏呆五年，回來什麼都有了，這個當然是聰明。所以達爾文給我們做出了榜樣。
所以他在自己筆記本上就畫了這樣的圖，畫了一個樹狀的結構，這個是達爾文物種起源那本書唯一的一幅插圖，達爾文物種起源的書，無論用任何的標準在國際說都是哲學書。
達爾文的物種起源不是生物學書，生物學的書有大量的圖講生物現象，達爾文幾乎不講生物現象，經常一語中的去說事物的本質，是標準的哲學書。但是到他第四版的時候，為了表明這是一本跟生物沾邊的哲學書，終於畫了一個圖。看現在的生物書為什麼不喜歡看，全部是圖。
我們分析真的是這樣，在他蠻好的研究論文過程中，20多歲突然遇到一個事情，就是該不該跟自己的表姐艾瑪結婚。作為一個科學家，對於結婚不結婚這樣的事，竟然也跟他的科學研究筆記本一樣，中間剖成兩半，左邊寫了結婚好處與壞處，右邊寫了不結婚的好處與壞處，經過了非常仔細周密的分析，大概相當於他一天的工作量，在終於結尾得出一個結論，達爾文親筆寫的叫做結婚，結婚，結婚。
達爾文在29歲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奠定了他一生作為偉大科學家的基礎。他自從跟艾瑪結婚了以後，十年沒有離開過家，而且艾瑪給他生了十個孩子，達爾文就不需要到外面當教授，講給別人聽，講給自己孩子聽就行了。有人就會說達爾文跟表姐結婚可以嗎？第一那個時候沒有遺傳學，但是十個孩子兩個夭折，也說不清楚是不是由於這個原因，但是至少有三個孩子非常傑出。
然後達爾文還有一個點，他作為一個科學家盡心做自己的研究，但比別人多一點優勢，就是達爾文一輩子沒有找過工作，為什麼？所以達爾文結婚了以後發現，太太艾瑪家比他家更加有錢，所以達爾文有兩個溫室。
我和前任校長一起到英國參觀的時候，我們在溫室裡面看了半天，感覺可能比復旦現在的溫室還要強，記住那是200年前一個英國家庭業餘的溫室，而復旦是即將邁入世界一流的大學，這兩個之間有一個差別。達爾文在任何進步，任何前進分析的時候，做決定的時候，大家都可以學習，不一定是討論結婚的事情。
比如說該不該在上海工作，該不該移到我國西部去。我經常跟同學講，去西部的好處與壞處，不去西部的壞處與好處，最後結尾是去，去，去。哲學家應該是這麼思考的問題。
這又是一個奇人。恩斯邁爾教授。恩斯邁爾教授在我這個領域是全世界的公認奇人，他聲稱自己是達爾文後裔，什麼意思呢？達爾文所有思想都被他繼承了。
你看有一個特點我沒有說錯，他102歲去世了，101歲還寫文章，跟中國科學家罵架，說你們文章寫的太次了，而且肯定不是抄的，為什麼？因為都沒有人敢跟他合作，他寫這個文章是101歲。恩斯邁爾教授特別厲害，他去世以前是哈佛大學的自然博物館、就是整個傳統生物學系的系主任。
恩斯邁爾90歲的時候說我不要搞生物，生物太簡單了。從90歲開始他下定決心搞哲學。其中有一本書在國內翻譯了兩本，其中有一本叫做《生物學的哲學》，由湖南教育出版社出版，非常厚。恩斯邁爾說：「達爾文啟發了我一生的思想，讓我到了這樣一個高峰。」
他是一個德國的猶太人，他的人生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他的博士都不完整。一個沒有受過完整教育，經歷過這麼多苦難一個人，來跨越人生的學習，根本不是我們今天校園裡面培養的，而且他思考到這個檔次，當然到90歲可以成為哲學家。他用他的時間，十年的時光，也做到了。
二、「吾愛吾師 吾更愛真理」
我的博士導師在自己年輕的時候，因為他學物理，終於拜到了木村資生的門下，木村資生在日本像神一樣，因為三次被諾貝爾獎提名。日本政府甚至動用政府的力量向諾貝爾獎委員會施加壓力，施加什麼壓力，既然我們日本有那麼多人可能得諾貝爾獎，麻煩你考慮一下木村資生，因為他身體不好。
日本政府寫過這樣的信，可見木村資生的地位。木村資生在他70歲生日那天去世，日本民族壽命都很長，70歲不得了，他真的沒有等到那天。我的導師對他有多麼崇拜，我的導師說70歲快要到了，非常緊張。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我不想重蹈我導師覆轍，我什麼事都聽導師，他會不會在70歲那天把我帶走。
所以他跟我走，他的70歲生日在復旦大學過，而且把他安排在復旦旁邊賓館過，我清早去第一個敲他的門，他說我還活著。這是他70歲的生日。他對他的導師非常崇拜，所以他學進化論，學的就是達爾文是錯的，我的導師是對的。
木村資生自己學的達爾文是對的，最後證明是達爾文錯的。然後我的老師和我是跟他學的，認為達爾文是錯的，最後經過研究以後，等到我們兩個成熟以後，我們認為我們的老師是錯的。要想做好學問，或者做到這個份上，「欺師滅祖」是必須的，不要上來張口閉口說老師怎麼樣。
木村資生給我們創造了一個完全全新的途徑，叫做中性進化，不好也不壞，也就是我們中庸也罷，中流也罷，好好在裡面琢磨。為什麼到了這個地方，我們以前那個所謂進退最後落到中庸上來，而我們的祖先老講那些哲學觀念，做人，或者實用的哲學，包括科學的哲學，理論哲學最後落到中性上。
達爾文圖形中有害的佔了一部分，有利的很少，結果經過生存鬥爭以後，有利的終於戰勝了有害的，這個就是物競天擇。木村資生說不是這樣的，有害的沒有想像的這麼多，有利也不多，大多數在我們的基因裡面不好不壞。我的基因跟你的基因如此相像，是因為我們的基因中最公共的部分是不好也不壞，這個中性的。
因此，我們要給大家講的真相，我們大多數基因是不好也不壞的，是中性的。人和人之間在群體裡面都是這樣的，都是隨機的。因此基因是最重要的，而我這種生活給我帶來兩個感悟，第一個感悟就是我在上海優秀的特徵，即在我自己相比其他人優秀的體征，到西藏都成為了累贅。
比如說在上海我長的越高，當然喜歡人就越多了，跑步就快一點，但是一旦西藏發現個子矮就好多了，因為是西藏，因為那裡海拔本來就高了，你再增加一點又有什麼意思。第二我在這裡特別活蹦亂跳，到西藏就要安靜了，在西藏一些特點，比如說血液的濃度會變高，我心臟本來很一般，到了那兒以後就大了，不大就沒有辦法呼吸。
我的家族裡面，我母親有一點血液問題，最典型的特徵就是血小板以及紅細胞的減少，這個症一直傳到我的母親，然後到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是雙胞胎，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就產生分離，一個有人這個現象，一個沒有這個現象，兩個人生病去打針，針同時插進去，一個人在冒血，一個人已經凝固了。
這麼一個壞的特徵，在我讀大學的時候差點要我了我的命，因為我拔了一隻牙，在畢業之前。拔了一顆智齒，拔完了以後，流了一天一夜的血，血的指標降到非常危險，然後同學給醫院打電話，那個時候沒有救護車，把我送到醫院。從此知道我的血是比較低的，比較差的。
一到西藏情況變了，我們知道血液到了西藏開始濃稠，血紅細胞就開始增加了。幾乎所有人都是第一個倒在上面，所以我是一個不好的基因，不好的心臟，但是到那兒以後，好人都變壞了，為什麼？因為血紅細胞30以上都有危險，大家可以回去查，血紅細胞差不多10以下，在青藏工高原工作3年以上的解放軍戰士沒有20以下，這個完全為了國家，用生命作為代價。
而我別的指標很差，心腦血管都變差了，唯獨這個指標，他們說很奇怪，因為我在上海比較差，所以到了西藏，反而接近正常了。所以無論開口閉口說我們一定要優秀，看適應。從此以後優秀這個詞兒再也沒有了，這個是達爾文進行論觀點，適應的就是優秀的。
三、長壽？
講一個有趣的吧，就是壽命。為了追求壽命，所有人用盡全部力量都可以，否則的話電視為什麼一打開就是養生節目呢。特別是養生幾乎根本不需要學的，為什麼？有一類人從小生下來吃飯不好好吃，挑食，不吃這種東西，那種東西也不吃，父母要打的很厲害。後來要長大了，留了一條活路，那個叫做個性。
現在孩子在一起說對不起不吃那個豆腐，不吃那個肉，聽起來特別有個性，老了以後在台上不要吃豆腐，那個叫做養生，這個是老了以後，小的時候就是挑食。
上面這個詞兒英文是美麗的，秀麗的，我們把稱之為秀麗隱桿線蟲，丑的不得了。科學家編名字有一個特點，凡是好東西就隨便起一個名字，凡是不好的都用很漂亮的名字。
據說當年的地理學家也是這麼乾的，殖民主義者到了冰島，一看這麼好的地方，怎麼能叫人家去呢？就叫做冰島，讓你聽身上起雞皮疙瘩，真正不毛之地叫做格林藍，讓你一聽就充滿了綠色。
加州大學有一個人得了諾貝爾獎，他連續不斷地在線蟲上找到了非常優秀的基因。那個基因有多優秀呢？單基因把它敲掉，那個線蟲活了30天，原本活5天的現在活了30天，就是6倍。
反覆做實驗，發現敲掉這個基因就能讓壽命變成5到7倍，全世界非常轟動，他的標題叫做極端長壽而且健康的動物。這個研究肯定要改變我們的社會了，為什麼？因為論文後面就開始評述，做這樣的課題絕對是衝擊我們。衛星有沒有上天，有沒有好的工具我們不在乎，只要我們的壽命可以延長三倍，慢慢等，總歸等的到。
這個文章說這是有一個好消息，因為人也有這個基因。這是一個強烈的暗示，告訴國家趕緊給我錢，萬一把人的基因敲掉了，人的壽命也可以延長多好啊，你敢不敢去試，人有這個基因。
這麼重要的基因為什麼在人體存活著，專門讓你少活幾年，不讓你多活呢？這個基因意味著什麼？科學家把它敲掉以後發現，它是一個控制動物生殖能力的基因。問題來了，我們這個技術有了，假設做實驗也成功了。
擺在你面前，你挑是願意長命百歲還是斷子絕孫，就是這麼簡單，大自然是這麼安排的。它的哲學在這裡，我一想就通了。這個基因被發現了，那以後全部是你們家，我們家現在佔用資源多，還長命百歲，別人還活不活？而且這個基因你沒有發現它，大家亂吃東西，亂做實驗，也影響過這個基因。
比方說喝某個地方的水，這個水對基因有抑制的作用，壽命就長了。給我們留了一線希望，能不能生一個孩子，再吃一點葯，改造一下，反正該想過的事情就想過了，不要搞5倍了，搞一倍吧，個別人說現在得了癌症，多延長5個月好嗎？那個5個月特別有意思嗎？你都知道你再多活5個月，我們國家就改天換地，諾貝爾獎就每天發一次嗎？沒有啊。
你猜都猜到，還說5個月生活很一般嘛，但是你堅持多活5個月，而且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把家族，甚至別別人拖入深淵也要干。我現在告訴你一個秘訣，動這個基因就好了。
科學家說做了大量實驗，發現要敲必須早敲了，生下來就決定斷子絕孫，這個世界非常簡單，你不可能先是家族開始讀書很好，後來家族繁榮，後來就當了大官，最後長命百歲不可能的。這幾個事情都要一起，整個社會肯定變了。
這些基因是這麼一個情況，現在我們對長命基因的研究，顯然要開始理性的思考，除非你們家這個基因特別活躍，讓你們家一生下來都活不過8歲，活不過8歲就算了。人家有的人開玩笑，說爺爺8歲就被日本人殺害了，8歲就被日本人殺害了，就沒有你們爺爺，如果你們孩子都活不過生育期，當然就沒有話說了。但是一活過生育期，試著把這個基因動一下。
為什麼？反正不動你們家的生育能力也下降了。所以試著動一下，這個叫做看病。正常人像你我拉倒吧，不要想這個事情了，你追求一個個體的長壽和一個群體的繁衍，兩個造成了矛盾，這個只有哲學家才能解決，生命科學家到不了這個等級。
所以我們跟領導在講說我們有長壽基因，那個時候是我們不自覺的，是領導容易被忽悠，因為他真的想看到長壽基因，而且他特別想第一個去試。我覺得你們學了哲學以後別試了。試不試就是那麼回事。
這個就是在今天結束的時候，在自然雜誌有一個圖，他告訴我們人類基因組是今後社會大廈一個基石，這個基石能為人類幹什麼，我們終於能解釋生物學的問題，像達爾文進化論，基因的進化。
有了它下一步已經到了，就是用基因組解決健康的問題。這個就是大健康和現在的精準醫療。最後科學家預測了，這個是2030年說的，科學家說基因組一定用來解決社會問題。謝謝大家！
根據大會錄音整理，刊發本文純屬傳播思想文化探討爭鳴，敬請讀者參考閱讀見仁見智！版權屬於演講者，轉載務必聯絡哲學課堂。
編輯｜P小博
攝影｜李健 姚恆毅
學術支持｜顧卓雅（博士在讀） 復旦大學生命科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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