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程序員蘇享茂的WePhone是詐騙軟體么？

9月7號凌晨，著名IP電話產品WePhone，向所有用戶推送了一條消息——「公司法人被毒妻翟欣欣害死，WePhone即將停止運營」。隨後，公司CEO蘇享茂跳樓自殺。此前數月，他在相親網站上認識了一位女性，花費巨款追求並閃婚，婚後短短一個月，女方便以WePhone非法經營與偷稅為由，向其勒索1300萬離婚補償。蘇享茂自殺疑因不堪重負。

蘇享茂自殺後，也有一些人提出了和女方一樣的指控，甚至語氣上尤有過之。比如：

「WePhone的最主要用戶，據說是台灣電信詐騙犯，蘇恰恰也是來自詐騙的發源地福建。」

「北交大智勇雙全美女碩士一舉搗毀長期盜竊巨額國有資產的犯罪團伙，關鍵證人畏罪自殺。」

關於WePhone的商業模式問題，蘇享茂的親屬與朋友也有過回復。在他哥哥蘇享龍的聲明中寫道：

「（WePhone的）盈利模式為給國外的客戶（主要是中東的客戶）提供VOIP服務，APPLE STORE商店予以支付扣稅後的開發傭金。因此，所服務客戶基本都是中國境外的人士，只是由中國人開發而已。」[1]

澎湃新聞採訪了死者的好友王冉，他解釋道：「他做App是美國蘋果公司的App，主要把App做了給中東的老外用，用完之後蘋果會在美國扣稅，扣完稅支付到他的境外賬戶。相當於他一個中國人在國外幫蘋果開發軟體，蘋果給他支付酬勞。」[2]

筆者曾經在中東阿聯酋迪拜工作半年之久，也是WePhone的付費用戶。願意對這些相關問題作一番詳細的解釋。

1.WePhone技術上只是下載開源軟體，並添加付費頁面嗎？

提出這類質疑的朋友對技術不甚了了。做一個支撐3000萬用戶、現實可用的軟體，跟僅僅實現某個功能、做個界面，技術難度天差地別。

2.WePhone合規嗎？

蘇享龍的親戚朋友，均提到這個軟體「主要給中東客戶使用」。這是真的嗎？為什麼是中東？

WePhone這個軟體主要是服務外國用戶，用來撥打國際電話的，和著名的Skype電話功能一致，相比之下，它雖然沒有視頻語音功能，但勝在比較便宜，滿足了跨國長途通訊需求。

新聞中提到WePhone的主要客戶群體在中東，這個我是認同的。在筆者工作的迪拜，雖然繁華，但Skype以及微信、QQ視頻與語音通話服務是被禁止的。也就是說，你想在迪拜給國內用QQ或者微信視頻聊天，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真的撥打了，很大概率上，幾秒鐘後，進程自動終止。因為電信運營商會自動嗅探。這些軟體在中東的幾個國家裡，並不「合法合規」。

為什麼在其它國家都合法的軟體，到了這些國家就不合法了呢？是因為它們做了什麼壞事嗎？不是的，是它們阻礙了當地電信運營商向有海外聯繫者，收取高額的國際長途業務費用。只不過與發達國家的區別是，這些國家的電信運營商，有更大的能力，影響或控制國家政策和規則，用來保護自己的利益。

為什麼迪拜官方禁止了Skype、QQ和微信，WePhone卻可以用呢？因為它相對前面那些體量小，暫時沒引起官方注意。

中國與中東類似，對這類通訊工具有自己的審查。Skype算是VOIP國際電話大佬了，但是來中國照樣和孫子似的，必須要遵從中國的「相關法律法規」。常用Skype 的同學應該了解，Skype 賬號分為中國版賬號和國際賬號，兩者是無法轉換的。中國版賬號有很多功能是被閹割的，而且資費也不嚴格按照匯率計算。Skype 在中國不得不掛靠國內公司，之前是Tom 後來是時光譜，這想必大家都了解。筆者非常痛恨這一點但是也沒辦法。WePhone理論上確實不合規，但是這種不合規我認為並不值得唾棄，或者認為蘇享茂因此就死得其所拍手稱快。這是中國特有制度帶來的不合規，而Wephone體量較小，主要客戶群又在中東，在Apple Store的用戶評分也很高。

3、Wephone到底有沒有任意更改來電號碼的功能，給電信詐騙分子提供平台？

除了「據說」和「在福建出生」之外，指責WePhone是電信詐騙犯工具的人擺出的最重要的理由是，Wephone可以隨意更改來電顯示，這是個為不法分子提供方便的技術。

由於指控者沒有給出任何截圖證據。筆者從中美App Store里都下載過WePhone。發現雖然可以更改號碼，但並不能任意更改來電顯示，而是只能更改為自己掌握的號碼，也就是說，需要機主認證後才能改號。這是個Skype等主流IP電話軟體都具備的功能，為的是方便接收方的來電識別，並不能為詐騙團伙提供任何便利。

總而言之，從WePhone的設計和運營看來，它主要的盈利模式是給予中東國家的用戶繞過當地電信的高額資費的便利，在設計和運營上，也並沒有提供比主流IP電話軟體，如Skype，更多的方便詐騙分子的功能。

至於私接電信線路或逃稅等指控，WePhone租借信道與海外報稅等，與絕大部分類似的針對海外的蘋果App的開發者操作都是一致的。即便有任何問題，相信也不是WePhone一家公司的問題，而是群體性的。

筆者曾是WePhone 用戶，後來從迪拜回國後就不怎麼用了，現在來美國讀書後，還是會習慣用Skype。看到WePhone這麼被黑，真的有點不忿。作為一個用戶和消費者，感謝WePhone 給我提供了一個能在中東給國內家人朋友打電話的平台。蘇享茂一路走好。

參考鏈接：

[2] 澎湃新聞《程序員蘇享茂的最後94天：沉默碼農和「白富美」的致命交集 》http://news.sina.com.cn/s/wh/2017-09-13/doc-ifykyfwq6998388.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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