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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上帝面前人人平等 為什麼太平天國還有這麼多不平等的制度?

讀太平天國的歷史,想必很多朋友都會有一個疑問,那就是洪秀全一邊在說著「皇上帝」為「天下凡間大共之父」、「天下多男人,儘是兄弟之輩,天下多女子,儘是姊妹之群」,所有人都是上帝的子女,人與人之間是兄弟姐妹的關係,那為什麼太平天國會有如此多不平等的制度。這一切要從洪秀全拜上帝教的思想起源說起。

洪秀全原本是廣東花縣一個貧苦農家子弟,父母小時候看他聰明伶俐,便節衣縮食送他去村裡私塾讀書,希望他有一天能金榜題名,振興家族。但很遺憾的是,洪秀全自十五歲參加科考,連續四次都倒在了院試這關,連最低等的秀才都沒能考中。心高氣傲的洪秀全在多次被科舉打擊以後,最終放棄了儒家的信仰,轉向了基督教。

在他第三次去廣州會試時,他曾經向傳教士詢問前程,並拿了一本叫《勸世良言》的小冊子。這次科考失敗後,他大病一場,躺在床上二十多天。據洪秀全後來回憶,他曾經夢到了小冊子中提到的上帝,上帝說洪秀全是他的次子,被派到人間來斬邪留正,拯救蒼生。所以等第四次科考失敗,他重新拿起《勸世良言》這本書認真研究,希望能通過宗教來拯救世道人心。

早期的洪秀全是一個虔誠而狂熱的宗教徒,他還沒有發動農民起義進行革命的覺悟。他只是想通過傳教來改良中國,他的思想也沒有超過梁發《勸世良言》所包含的內容。因此要找到太平天國不太平的根源,就要從梁發的思想說起。

在《勸世良言》中,梁發對於人與上帝的關係,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過專門一段論述:「世界上萬國之人,在世人而論,雖有上下尊卑貴賤之分,但在天上神父面前,就如其之子女一般。」

在梁發看來,每個人都有拜上帝的權利,在上帝面前是平等的,但也不否定現實中人與人之間不平等的關係。就如恩格斯所說的那樣,基督教只承認一種人的平等,即原罪的平等。

洪秀全的思想來源於梁發,自然也繼承了梁發對人與人關係的認識。在洪秀全早期的著述《原道救世歌》,他提到「開闢真神惟上帝,無分貴賤拜宜虔」,世界上只有上帝才是開天闢地的真神,人不論高低貴賤都應該虔誠的膜拜。

在隨後的《天條書》中,洪秀全進一步指明了這個觀點:「君長是其能子,善正是其肖子,庶民是其愚子,強暴是其頑子。」君王是上帝能幹的兒子,善良正直的人是上帝有出息的兒子,普通百姓是上帝愚昧的兒子,暴徒是上帝頑劣的兒子。

在洪秀全的思想中,「上帝當拜,人人所同」,每個人都有參拜上帝的權力,「皇上帝是天下凡間大共之父」,上帝是一切生靈的創造者,人人都有當他子女的權力,每個人死後,會依據他在人間的所作所為來決定他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人和人之間機會也是平等的。但除了宗教上的平等以外,現實中人與人是不平等的。

當然洪秀全認為自己是能子,是所有兄弟姐妹中地位最高的,其他人都必須聽他的話。所以金田起義爆發不久,洪秀全就自封為天王。等到永安封王之時,他又封了東、西、南、北、翼五個王,他們是「肖子」,是上帝派他們下來協助洪秀全管理天下的。至於其他人不是愚子就是頑子,是由他們來管轄的。

了解了洪秀全的宗教思想,我們再來看太平天國便不覺得奇怪了。在太平天國的社會結構中,洪秀全地位是最高的,處於金字塔塔尖,自楊秀清而下到兩司馬(太平天國最低官職)等龐大的官僚體系是塔中間部分,普通士兵和百姓則是位於金字塔底部,自上而下,等級分明。

所有太平天國的人都按照等級制給自己圈定的位置對號入坐,根據官職高低和資歷深淺分為「功勛等臣」和「後來歸從者」兩類,前者屬於統治階級,可以世食天祿,後者則要承擔殺敵捕賊、耕田奉上的義務。

為了維護這一社會秩序,洪秀全由此制訂了一系列的制度來規範人們的行為,連稱號、飲食、服飾、輿馬、禮儀、侍衛等均按官位給予不同規格的特殊待遇。

比如太平天國實行聖庫制度,要求參加太平軍的戰士要把自己的所有資產繳納在公庫里,不允許私人擁有財產,平時的衣食由公款開支,一律平均。但是這裡的平均是指等級相同的人之間的平均,而非人與人之間的平均。

「偽天王日給肉十斤,以次遞減,至總制半斤,以下無與焉。… …禮拜錢及糧、米、油、鹽,一律皆有定製:偽官每人每七日給錢百文,散卒半之,每二十五人每七日給米二百斤,油七斤,鹽七斤。」

在清朝的資料資料中,關於太平軍內部錢、糧、油、鹽的分配從天王而下是有等級差異的,拿肉來說,洪秀全每天可以分配十斤肉,然後往下遞減,到總制這一級別的官時可分配肉半斤,再往下就沒有肉分配了。

在太平軍初期的鬥爭中,還沒有嚴格的等級制度,基本上做到上下同食,同甘共苦。但到了定都天京以後,洪秀全等高層領導思想日漸腐化,貪圖安逸享樂,所謂的平等,不過是用大多數人的貧賤來襯托少數人的尊貴。

比如大興土木,勞民傷財,營造宮殿。洪秀全的天王府「「雕琢精巧,金碧輝煌,五色繽紛,侈麗無匹」,楊秀清的東王府也「盡毀附近民屋,窮極工巧,騁心悅目」。

又如出門時極講排場,「出則服御顯揚,侍從羅列,牽馬者有人,打扇者有人,前後擁,威風排場」,洪秀全出行坐64抬大轎,楊秀清則坐56抬大轎,每次必前呼後擁跟隨文武官員數千人。

太平天國的民眾看到洪秀全等人奢靡的生活自然會不滿,憑什麼你們可以擁有那麼多女人,吃香的喝辣的,我們這些人就要「男女別行」,住在男館和女館之中?

為了安撫人心,洪秀全又拿出了思想教化的一套,給太平天國的百姓灌輸天命觀。「總是貧富天排定」、「富貴在天生死命」,富貴和貧窮是由上帝決定的,每個人都應該安貧樂道,循規蹈矩。

同時一邊又給民眾宣傳禁慾、忍耐思想,「眼前榮光一陣煙,堅耐享福萬萬年」,眼前的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只有艱苦耐勞才能永久享福。「欲享天堂真實福,須從克己苦修來」,只有經歷過現世的苦難,才能得到永遠的超脫,為太平天國的民眾描述了一幅美好的未來畫面。

洪秀全雖然通過宗教上的宣傳短暫地欺瞞了民眾,但隨著太平天國社會兩極分化日異明顯,社會矛盾不斷激化,民眾逐漸由崇拜到背離,上帝的信仰榮光逐漸消逝,太平天國人心盡失,等待他們的只有失敗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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