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位「沙皇」，實則是被拜占庭忽悠的空頭銜

提及「沙皇」一詞，大家往往想到的是俄羅斯的歷代沙皇。但實際上，這一稱號在東歐歷史上，並不是俄羅斯人所獨有的。早在俄羅斯人崛起的很多年之前，保加利亞就擁有了沙皇稱號，彼時它稱霸東歐，數挫拜占庭帝國，其第一位沙皇西美昂一世更是拜占庭人的夢魘。

10世紀初，保加利亞已經基本上統一了巴爾幹半島的斯拉夫人，但西美昂一世希望成為整個巴爾幹半島的主人。他已經意識到，拜占庭雖然強大，但無休止的外部戰爭和內部動亂，令拜占庭永無寧日。所以「羅馬皇帝」這個稱號自己不是沒有機會戴上，君士坦丁堡也不是不可能承認。所以，在910年左右，他在國內自稱「保加利亞人和拜占庭人的皇帝」，希望有一天能成為現實。恰好，一件事的發生令他的願望有了實現的可能。

912年5月11日，拜占庭皇帝利奧六世去世，第四位皇后「黑眼睛」佐伊7歲的兒子——君士坦丁（Constantine）即位，世稱君士坦丁七世。而君士坦丁七世年歲太小無法理政，最終經過大臣們商議，同意他的叔父亞歷山大（Alexander）攝政，主持國家事務。可悲的是，嗜酒如命的亞歷山大並沒有政治能力。他上台第一步就是撕毀與保加利亞的協議，不再付給對方年貢。

拜占庭人撕毀了與西美昂一世的和約

此事令西美昂一世感到顏面盡失，憤怒至極。西美昂一世對拜占庭人和斯拉夫人宣傳，拜占庭人已經瘋狂地將和平協議撕毀，他們野蠻地破壞了保加利亞與拜占庭之間的關係，所以必須用戰爭來解決。他開始積極備戰，準備對拜占庭送上致命一擊。

913年6月6日，亞歷山大據悉因飲酒過度突然死亡（更可能是被謀殺了）。隨後由7名拜占庭高官共同執政，其中大教長尼古拉斯（Nikolaos Ⅰ）的勢力最大，成了拜占庭的實際掌權者。而教會並不承認君士坦丁七世的繼承權，他們認為利奧六世的第四位皇后並未冊封，君士坦丁七世沒有正統繼承權。因此，尼古拉斯大教長掌權後，貶黜了佐伊皇太后，並將其送入修道院。但事情並未就此結束，而是愈演愈烈，在義大利南部，君士坦丁·杜卡斯宣布自己為拜占庭皇帝，拜占庭內戰爆發。

西美昂一世知道，干預拜占庭內政的時機來了，於是立即率領大軍南下色雷斯，自稱願意協助拜占庭剿滅亂黨、恢復和平。其實他的真實目的是想爭奪「羅馬皇帝」這一頭銜。同時，他還命人到君士坦丁堡散布謠言，稱「保加利亞的君主將會成為拜占庭的新主人」。

尼古拉斯知道西美昂一世的真正目的，所以他首先關心的是西美昂一世的去向問題，因此他一方面全力剿除杜卡斯的反叛，另一方面寫了幾封長信給西美昂一世。尼古拉斯表示，一切都是前攝政王的錯，拜占庭願意恢復年貢；不過同時也指出，西美昂一世欺負拜占庭的皇帝年幼，想當一個篡位者，他若對付拜占庭，那麼在神和人面前都是罪大惡極的。「……你已經接受了基督教，就應該保持保加利亞和拜占庭的和平。你現在重新發動戰爭，就是在詛咒和平。」

西美昂一世回信說：「我根本不是詛咒和平，相反倒是為拜占庭的美德而戰……我將讓陽光重新照耀在君士坦丁堡城上，讓所有人眼前一亮。」

尼古拉斯見西美昂一世一意孤行，用責備的口吻寫信給他，繼續勸誡他。可西美昂一世根本沒工夫理他，直接勢如破竹地直逼君士坦丁堡城下。913年7月，大軍圍攻塞薩洛尼基。8月，抵達君士坦丁堡城下。

西美昂一世聯絡了阿拉伯人，使用阿拉伯與保加利亞的混編艦隊，將馬爾馬拉海的兩邊海峽堵住，他自己則率領6萬大軍陳兵君士坦丁堡城下。但是，保加利亞人對君士坦丁堡的城牆一直無力拿下的問題，又擺在了西美昂一世的面前。儘管他命令軍士要求拜占庭俘虜趕製攻城器械，但效果不佳，城牆連個塌陷都沒有。雖說圍攻君士坦丁堡沒有獲得任何效果，而在冷兵器時代，即使使用更強大的武器也無法攻破君士坦丁堡的高牆。直到1453年，奧斯曼的巨炮才將君士坦丁堡的城牆轟倒。

西美昂一世在君士坦丁堡生活學習多年，當然也明白根本無法輕易攻破城牆，便索性紮下營來，圍而不攻，等待拜占庭自己投降。他知道，每逢拜占庭新皇帝即位，都會伴隨著大量的宮廷陰謀，城內不多久便會內亂；到那時，他就可以提出條件，獲得更多的好處了。

不過就在這時，大教長尼古拉斯竟然宣布同意西美昂一世進入君士坦丁堡議和。這樣的結果，也許一方面是因為西美昂一世軍力強大，拜占庭已被內亂搞得焦頭爛額，無力守衛；另一方面則是西美昂一世在君士坦丁堡度過了他的整個青年時代，君士坦丁堡人願意與一個希臘化的君主談判，似乎這樣就可以打打感情牌。

其實，當西美昂一世以弗提烏斯教子的身份去質問大教長時，大教長產生了莫名的負罪感，因此西美昂一世剛到君士坦丁堡城下，尼古拉斯就發出了願意和解的信號。這時候，輪到西美昂一世表現出自己的大度了。他立即下令士兵後撤，解除圍城，接著又發了一封信給尼古拉斯，表示希望可以帶領一些親信進入君士坦丁堡。尼古拉斯收到信後，立即回復，歡喜之情溢於言表：「上帝保佑你，你是一個好人。儘管之前你還在……但是現在已經改邪歸正，我願意滿懷深情地與你和談……之後，我會擁抱你的頭和身體，讓我們一起成為……你已經獲得了救贖和永恆的榮耀。我讚美你。」

西美昂一世進入君士坦丁堡

獲得允許後，西美昂一世立刻帶領塞奧多拉等將士以及自己的兩個兒子準備進入君士坦丁堡。在君士坦丁堡城門口，尼古拉斯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他和小皇帝以及很多大臣，在城門口列隊歡迎西美昂一世的到來，還令市民們夾道歡迎。在君士坦丁堡城門前，尼古拉斯稱西美昂—世為最高貴的客人，然後又送上了一堆讚美之辭。接著，一行人來到拜占庭王宮——著名的布拉海爾奈宮（Blachernae）。在宮殿前，西美昂一世下馬向尼古拉斯鞠躬，然後在大家的陪同下一起進入宮殿，在這裡西美昂一行人獲得了最高的款待。

西美昂一世與君士坦丁七世在布拉海爾奈宮飲宴

第二天，拜占庭的高級官員來到宮殿台階下，分隊而立。尼古拉斯為西美昂一世做了祈禱，之後將聖水點在西美昂一世的額頭上。接著，他將王冠戴在了西美昂一世頭上，稱西美昂一世為「愷撒」（即沙皇），並對眾人公布西美昂一世為「保加利亞人的皇帝」，他的兩個兒子為共治沙皇，西美昂一世的女兒瑪利亞（原名安娜）將嫁給君士坦丁七世。然後，尼古拉斯將權杖放到西美昂一世手中，要求他舉起。這時，宮殿內外響起來了「愷撒」的呼喊聲。待叫喊聲小一些時，唱詩班開始唱起讚美詩。中午，大家一起用了豐盛的午餐，儀式總算成功謝幕。

事後，尼古拉斯與西美昂一世會談，約定以後拜占庭將長期與保加利亞合作，並希望西美昂一世可以經常到君士坦丁堡來做客。正如《西美昂大帝時代》所說：「在800年查理曼成為西部帝國皇帝的100年後，東南歐也出現了一個可以與之媲美的人，他就是保加利亞的西美昂大帝……因此他誠為東南歐的查理曼。」

西美昂獲勝後回到大普雷斯拉夫

加冕之後，西美昂一世帶著大量禮物高高興興地回家了。就像他的幾位祖先一樣，拜占庭用空頭銜將他們騙走，又用禮物將他們安撫，因為他們在拜占庭人眼裡始終是野蠻人。

本文摘自《戰爭事典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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