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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偉大的男演員行列里,我最愛他

看死君:說起影史上最偉大的男演員是誰,可能每個影迷都會有不同的答案;但在我的心目中,義大利的馬塞洛·馬斯楚安尼無疑是我的最愛。今天是馬斯楚安尼的誕辰,我們特別挑選了這篇來自@九尾黑貓 的長文,讓大家深度了解這位偉大的男演員。

流 浪 藝 人 · 馬 斯 楚 安 尼

作者| 九尾黑貓;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原文刊載於《看電影·午夜場》

對於很多人來說,斯芬克斯之謎永遠在鏡子里。他們看不清自己的時候,就去書里找,去電影里找。費里尼的馬塞洛讓「歐洲新生代」惴惴不安的漂泊有了寄宿所。

吸引人們的不再只有好萊塢的加里·庫珀和克拉克·蓋博那樣的紳士英雄,他們熱愛馬斯楚安尼就像終於可以擁抱和認同脆弱、無情的自己,慵懶地等待一個永不會到來的奇蹟。

從義大利舊日的輝煌到今日的璀璨,從巴黎鐵塔、俄國綠林到希臘河畔和葡萄牙鄉間,馬斯楚安尼的名字與無數歐洲電影大師緊密相連:威斯康蒂、德·西卡、安東尼奧尼、塔維亞尼兄弟、托納多雷、路易·馬勒、米哈爾科夫、瓦爾達、安哲羅普洛斯和奧里維拉。

他是他們夢境的投影。米哈爾科夫說,馬塞洛是我童年和回憶的化身。在《世界源頭之旅》中,馬斯楚安尼代替奧利維拉探訪了他的生命旅程。1990年,他在威尼斯領取終身成就獎,費里尼跳上台為他頒獎,他激動的對馬斯楚安尼說:「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另一個你!」

一、我記得

「我記得枝葉滋蔓的山楂樹,

我記得在紐約公園大道上

摩天大樓在日落時分的奇景令人心醉,

我記得沒有把手的鋁鍋

母親的煎蛋,

我記得拉巴莉迪亞的歌聲

從旋轉的唱片中飛出來:

滴答-誰在敲-那是鐘錶的心臟。」

——馬斯楚安尼

他使勁敲著緊鎖的車門。周圍的轎車像是腸道中阻塞的食物堆在一起。男人、女人、情人,他們向外觀瞧,投射出冷漠的光。人們垂著雙手從巴士的窗口中伸出,沒有頭的肢體彷彿怪物的口腔中伸出的牙齒。他終於從車窗爬了出來,飛向雲層。風在耳邊吹。海邊的男人拽著他腳上的繩子,馬上下來吧,隨著話音,他筆直地墜向波浪起伏的深淵。

影片《八部半》就在這樣的噩夢開場中醒來。馬斯楚安尼說這個角色多少有些像他。他很少做夢,因為睡眠很少。六十歲的時候,別的老頭去撞球廳和酒館追憶往昔,他依然泡在片場。每天70根煙,喜歡喝酒,毫無節制地進食,絕不鍛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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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片場,人們像照顧嬰兒一樣對他呵護備至,他總拿出來當笑談。在羅馬電影城,他從不要求單獨更衣室,寧願去附近的咖啡館和演員們擠著吃飯。他覺得自己和年輕人無異,只要攝影機開始轉動,他就開始一場新的冒險和艷遇。他是個在電影中樂不知返的孩童。

1)母親的肉丸

在《黑眼睛》的結尾,馬斯楚安尼抹著眼淚說,如果人生有什麼值得記起的,那是小時候媽媽的兒歌,艾麗莎初夜的表情,還有俄羅斯的霧。這多少說中了他真實的心境。當他吃過全世界的美食,還會讓母親給他做肉丸。這讓他想起年輕時代的熾烈和純真。

馬塞洛和貧窮一起降生在亞平寧山脈環繞的小鎮子芳塔納·里拉。這是個平靜、溫馨的工人之家,祖父和父親都靠雙手吃飯。父親在車庫裡修補破傢具,給馬塞洛鞋上的漏洞打上鋁片,就像給馬釘馬掌。在遷往羅馬前,他們曾在都靈居留,當時他只有六歲,最初對電影的記憶被小戲院放映的《賓虛》的金戈鐵馬踏過。

他從來沒把祈禱詞念順溜過,卻常常去教堂,因為那裡有足球場和地下小劇場。每次放學回來後,他和弟弟就找母親去要肉丸吃。母親在對他的寵溺和責罵中度過一生。在她眼中,演員和登記員沒什麼區別。他的父母就像活在現實電影的悲喜劇中。母親由於動脈硬化導致了耳聾,父親因為糖尿病而失明,但他們都愛看兒子演的的電影。她給他講畫面,他給她講對白,兩人勉強能看懂一部影片。

如果沒有爆發戰爭,也許馬塞洛會成為建築師。戰時他給墨索里尼撤退的軍隊畫地圖,直到被納粹抓去阿爾卑斯挖溝。他想辦法逃了出來,躲在威尼斯一個裁縫的閣樓里。戰火平息後,他加入了羅馬大學的戲劇社。在那裡,他和已經是費里尼妻子的茱莉艾塔·瑪西娜演了對手戲,獲得推開威斯康蒂戲劇團金色大門的機會,他還認識了可愛的女生弗洛拉·卡拉貝拉。她是知名音樂家的女兒,在剛盛開的19歲嫁就給了這個窮小子。

2)威斯康蒂的大猩猩

距離上一部《白夜》十年整,馬斯楚安尼在威斯康蒂《局外人》的片場,感到重回初戀般的潔凈。只有威斯康蒂能說:「馬塞洛身上深刻自然的敏銳是我發掘的。沒有它,就不會有其他。」他是他的第一個老師。

馬塞洛對威斯康蒂始終有種對師長的敬畏,因為他在劇場大發雷霆的時候就像索命撒旦。馬塞洛因無法拿捏艾菲里在《歐萊斯蒂》中押韻的台詞,激怒了盧奇諾,他大吼:「去當你的公車司機吧!你這隻大猩猩!」後來馬塞洛樂不可支地跟所有人講這個插曲。當然,前提是他在第二天又贏得了魔王的歡心。

在換角傳聞四起中,他悶頭灌了幾杯白蘭地,然後借著酒勁去排練,在半醉半醒間完成了工作。台下威斯康蒂幾乎為他喝彩了:「好極了!看來你得喝點酒才能好好發揮。」只有他心裡清楚,之前舌頭打結因為太怕導演。

他早說了自己不是什麼豪傑,總是最脆弱和容易受傷的那個。在拍攝《甜蜜的生活》的噴泉一幕時,安妮塔·艾克伯格穿著裸露的晚禮服站在水中三個小時,依然風姿綽約地擺弄頭髮。馬塞洛卻縮在旁邊,在西服里穿上潛水服,喝完了一整瓶伏特加,才終於哆哆嗦嗦走進水裡完成了拍攝。

馬塞洛在劇場待了10年,跟著義大利走過戲劇與小說融合的嶄新時代,出演了《慾望號街車》、《推銷員之死》、《三姐妹》。隨後,他移情電影,拍了創紀錄的160部,不肯停歇。雖然他也曾在晚年走上巴黎的舞台,但人們還是會說他背叛了劇場。他們也許沒法理解,這個有著迷人微笑的男人,需要流浪、艷遇和冒險,燃燒他發亮的眼睛和心靈。這些只有電影能給他。

二、八部半

1)甜蜜的生活

「《甜蜜的生活》讓我第一次感到自由,認同並接受自己。在那6個月中,我已經不再害怕展示真正的自我,我從內心深處感到自由和開心。」——馬斯楚安尼

說話一言九鼎的祖父是馬塞洛的英雄,讓他看到了一去不復返的舊時夢想。如今,只剩下費里尼為他塑造的新時代男人:既非懦夫也非勇士,陷入焦慮與迷失的無盡恐懼中,接納心中幽晦的罪惡。在遇到費里尼前,他已經用了11年拍了32部電影,但是《甜蜜的生活》才讓馬塞洛對著鏡頭中那個縱酒狂歡的馬塞洛,第一次認識自己。3年後的《八部半》則是「那個時代人的X光片」。

在《甜蜜的生活》里,他穿著深色西服、白襯衫和黑色細領帶,開著英國的凱旋牌汽車在鄉間遊盪。電影自有其恣情縱意的一面,但是也有著不可否認的甜美。他駕駛的汽車,戴的Persol墨鏡和手錶,都成了人們瘋狂追捧的時尚。有幾個人從美國寫信問他手錶的品牌,有些人甚至給和他一起拍戲的索菲亞·羅蘭寫信詢問,期望她可以問了後告訴他們。

馬塞洛他花掉了掙來的每一分錢,購置了八處房產、許多奢華跑車和幾十套高檔禮服。他追求的並非高檔生活本身,其中大部分東西他都沒有用過,他慶祝的時候還會吃簡單的水煮牛肉。他只是想在午夜的魔法消失之前,急切地享受「不負責任」的理想生活。回到羅馬,他和費里尼、埃托爾·斯科拉這樣的好友把酒言歡,為他們做過幼稚、荒唐的事情大笑。

二十六年,五部電影。從《甜蜜的生活》(1960)到坐下來一起重溫他的《訪談錄》(1987),拍電影已經變成老友聚會,看時間如何緩慢行過。初次見面還仿如昨日般清晰。馬塞洛接到電話,趕去羅馬的海灘見費里尼。海風在他們身後鼓吹。費里尼沒有把馬塞洛試圖擺出明星架子的心虛放在眼裡,他說自己要和保羅·紐曼拍電影,需要一個不會搶風頭長相普通的演員給他配戲。

馬塞洛像只被捏扁的蒼蠅,硬著頭皮管他要劇本看。在旁邊陽傘下的編劇恩尼奧·弗拉雅諾遞過來一張摺疊的紙,上面是一個巨大的陽物快樂地游向海底,眾多美女如《出水芙蓉》里的埃絲特·威廉斯一般簇擁他。馬塞洛羞得渾身火燙,硬撐著把巨星戲碼演到底:「真有趣。我該在哪兒簽字?」之後,他再沒管導演要過劇本。

在費里尼晚期作品中,糟糕的身體狀況只允許他寫一頁的指導建議。他對馬塞洛說:「你在這裡。有一些可怕的聲音。你非常驚恐。」馬塞洛不敢問:「我見到什麼?我想什麼?」他走進鏡頭,一切如同費里尼的夢境再現。

這種默契不是憑空出現的。他拍《甜蜜的生活》的時候,搬過去和費里尼一起住,每天花幾個小時討論角色。一旦他讀懂了人物,獲取了不凡的情感經驗,導演就能獲得心中所要的「對真實生命的內在一窺究竟」的機會。媒體批評馬塞洛懶惰,報道他的負面新聞,說他生活奢靡。只有費里尼懂他:他隱藏了自己的完美,這樣世界就不會對他太苛刻。

費里尼去世之後,馬塞洛賣掉了60年代設計的別墅。對他來說,一切都結束了,那種甜蜜的生活。空蕩蕩的羅馬與這樣的快樂再不相符。他總覺得只要回到羅馬,費里尼還會在那裡等他。他黯然神傷的說:「當你很愛一個人,便不覺得他會消失。」

2)歐洲多面體

如果精彩止於《八部半》,那麼馬塞洛很難稱得上一代傳奇巨星。在費里尼的銀幕倒影之外,他還拿過兩個金棕櫚,兩座金獅,兩個金球獎,兩個英國學院獎,三次奧斯卡提名,四個義大利金像獎盃和數不清的歐洲電影獎。威尼斯電影節專門以他名字設立獎項。在義大利遭受經濟重創,從每年出品300部電影驟降到50部後,馬塞洛的工作絲毫未受影響。他身上有義大利幾十年動蕩的縮影,也有歐洲各國文化的烙印。

馬塞洛和許多義大利人一樣,十六歲就看德·西卡的電影,夢想有朝一日成為他電影中的人物。他說,在義大利人眼中,德·西卡就是身邊認識已久的人。步入影壇後,馬塞洛一直央求德·西卡給他一個角色,雖然等待已久,但德·西卡一下給了他兩部精彩絕倫的作品《義大利式結婚》和《昨天、今天、明天》。他和索菲亞·羅蘭是義大利最成功的一對銀幕情侶。他們一起工作的二十年里拍了十四部電影,私交甚篤,索菲亞是馬塞洛家中的常客。馬塞洛曾笑稱,他們的關係比他的戀愛還要長。

好萊塢不斷向「拉丁情人」拋出橄欖枝,盛讚他是「六十年代的克拉克·蓋博」。對此,馬塞洛從來不領情地說,我和他完全不同。對好萊塢,他擺齣電影帝王的架子:讓我去可以,但是我要帶著義大利的導演和演這邊寫出來的故事。費·唐娜薇、傑克·萊蒙和理查·波頓與他合作的時候,都是在義大利導演的麾下。

波蘭斯基找他當《什麼?》的男主角,故事發生在義大利。九十年代,他才在美國片《雲裳風暴》和《寡婦三弄》中露面。每一部都是奧斯卡級別的陣容,只是,美國如預想中不適合他。無休止的訪問令他惱怒。

他曾兩次去英國參演英語片,必須從零開始學英語。每天晚上,都有一位女士教他台詞上的英文,已經46歲的他就像個小學生一樣費勁地反覆練習。他在法國也與路易·馬勒、瓦爾達和雅克·德米有過幾次切磋,但觀眾似乎只能記住他和凱瑟琳·德納芙轟轟烈烈的婚外情。

七十年代的歐洲之行是混亂而令人沮喪的,只有回到義大利,和摯友埃托爾·斯科拉在一起,他才能重現昔日銀幕光彩。在1977年的《特殊的一天》里,他演了一個身處1938年動蕩亂世的同性戀。這個角色的位置在他心中的位置僅次於《八部半》的圭多。

直到80年代之後,馬塞洛才在歐洲的熱土收穫果實。與安哲羅普洛斯追問生命和國界的《養蜂人》、《鸛鳥踟躕》;和米哈爾科夫一起改編契訶夫小說的《黑眼睛》;在貝里特·布里葉的《1,2,3太陽》中對異鄉人的精湛演繹;沒有辜負拉烏·魯茨專門為他而寫的《三生一死》;當然,還有他的最後一部電影,出自奧利維拉導演之手的《世界源頭之旅》。

四、卡薩諾瓦

「天長地久是很美的幻想。你發誓愛一個人到永遠,但是永遠也有極限——人類的極限。」——馬斯楚安尼

1)我們曾如此相愛

馬塞洛沒有令人不敢直視的俊美,也不具備亨利·鮑嘉那種波本酒浸泡出來的男人味。他愛玩愛笑,說兩句不太正統的笑話,從路邊隨手摘朵花別在胸前。志得意滿的時候經常滑一跤,喝醉盡情大笑的時候會顯得落寞。生命在他身上熱烈的燃燒,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你能聽到心臟的躍動:「噗通,噗通」。

媒體總因為他的銀幕形象把他定義為「引誘者」。他很無奈,他從不刻意追求女人。他常對女人說,忘掉演員吧,他們沒有能力嚴肅的去愛,因為他們總是被愛包圍。在羅馬,奧黛麗·赫本被告知馬塞洛無法赴宴,永遠的公主大失所望地抱怨:「哦,不!我夢想這一刻好多年了。」馬塞洛在美國參加一個演員工作室的派對時,有人大喊:「馬斯楚安尼!嘉寶要和你講電話!」所有人都突然靜止,彷彿膠片被卡住了。在艷羨的目光中他驕傲地去接電話。冰雪女王為剛才巧遇後的不辭而別緻歉:「對不起,馬斯楚安尼先生。我非常崇拜你,只是實在受不了旁邊那個愚蠢的女人。」

女人對他來說是永恆慾望的金蘋果。她們給他靈感,讓他堅持不懈的幻想,永葆青春。他和妻子弗洛拉從不掩飾發生在周圍的女演員們的花邊新聞。馬塞洛對自己的不成熟很坦誠,他需要不同的性格認同、雙重生命。

他對妻子懷有愧疚,羨慕那些專一的男人,但他說「當你已經是個好演員,不能奢求有能力管理好私人情感。生活不能兩全。」弗洛拉則非常看得開,她明白拉丁男人都有自由的靈魂。當人們都同情地問她,每次看到馬塞洛回家作何感受,她都回答:他從未離開。與其把他拴在家裡,她寧願「打開門,敞開生命。」

她有自己的生活,親密的異性朋友,活得瀟洒自得。她甚至央求工作繁忙的德納芙把她和馬塞洛的女兒托給她撫養。這便是為什麼馬塞洛始終不會和她分開。愛人易找,知己難覓。無論外面多大風雨,弗洛拉總跟別人說:「我們會一起變老」。

馬塞洛最難忘懷的女人是費·唐娜薇。他生命中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不僅被愛,還同時付出。1968年,他們在《趁當年》的空城中相遇。她有一雙布滿斑點,血管突出的手,瘦弱的肢體,塌癟的鼻子。但她蒼白的臉在黑暗中發出神秘的光芒,她不聽話的頭髮像是美杜莎,那種矛盾的美讓他發狂。「她愛我,她怎麼可能愛我!」

現實與電影驚人的重疊了。戲裡,她跟他說,我想和你要個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戲外,她為他的承諾苦苦等了三年。費里尼和他未成年的女兒都鼓勵他勇敢邁出那一步。但他退卻了。費對他心如死灰,飛去西班牙拍戲,通過電話跟他分手。他發狂地追去馬德里。在她拍片的酒店大堂里,她重重的給了他一個耳光,說了兩人此生的最後一句話:「我只能忍受到這裡了。」

沒過太久,他碎掉的心被金色雲團中包圍的德納芙撿拾了起來。她的智慧、優雅與純凈都是他未曾見過的。他搬去巴黎,和她拍了一部又一部電影。甚至他們一起有了女兒。他開心地以為這種日子可以永久持續下去。當幸福剛滿三年,他又被告知「一切結束了」。毫無預兆的,乾脆冷酷。最終,馬塞洛與義大利女導演安娜·瑪麗亞確立了一份更綿長的關係。在他們的二十一年裡,友情更甚於愛情。

2)生命之光

對馬塞洛最重要的女人是他的女兒們。他總說,她們像最慷慨的戀人,不評判他,接受他,給他獨享的愛。他有兩個女兒,但誰都知道基婭拉是他的「生命之光」。她美麗、聽話、懂事,外貌幾乎脫胎於馬斯楚安尼。人人都愛基婭拉。弗洛拉、費里尼、拉烏·魯茨。她七歲就被費里尼叫去拍《女人城》。她坐在旁邊擺弄著馬塞洛的臉,弄出可笑的鬼臉。費里尼教育她不該對自己的父親這樣。於是,基婭拉就坐在費里尼的腿上,玩弄起他多肉的臉頰。

基婭拉與母親住在巴黎,每逢假期她都迫不及待地坐上飛機直飛羅馬。她直接坐車去電影廠,期盼看到父親在工作。最好是拍片時見他,否則他都一團糟,暴飲暴食,長睡不起。似乎沒有電影,他就不知道如何生活。

馬塞洛不太看自己的電影,卻愛陪基婭拉去電影院。他們看了三遍《星球大戰》。他總愛給她講當初天主教如何痛恨《甜蜜的生活》,人們向他扔土豆,以期樹立自己英勇的形象。但是基婭拉讓他變得膽怯,他因為她化妝太濃或回家太晚就大發雷霆。被罵的基婭拉敢怒不敢言,她在心裡大喊:「你還拍過《極樂大餐》呢,在銀幕上放屁給所有人看!」

當她決定步入電影圈,馬塞洛給她開了一個盛大的派對。就像傳遞祖產那麼隆重。哪怕她成年後,他還叫她「小東西」。只要有「小東西」,哪怕世界末日他都無所畏懼。

五、三生一死

「當我年輕的時候,生命看起來很長很長,幾乎沒有盡頭」。——馬斯楚安尼

有些演員總愛撇清和角色間的關係。馬斯楚安尼卻不會,每個人物都在他身上活過一陣。他知道他們的喜悲,他們愛吃什麼,會怎麼笑。方法派那套對他這樣的義大利演員並不適用,他不會為了角色去學開出租,去住幾個月的精神病院體驗生活。他更相信「少做,多想」。一旦當他接過一個人物,就像身體里撒下種子,在體內生長。他們和他說話,講他們的生命中發生的遭遇。他不停的聽,也不停的想。一旦開拍,他就可以扔掉劇本。直接問導演:「今天我發生了什麼?」

他不喜歡自己的生活,總感到疲憊和無所適從。他喜歡活在電影里,在那些人的身上找自己。他喜歡戴著面具生活,展示觀眾喜聞樂見的形象。

電影是治癒他心靈疾病的良藥。如果可能,他希望能活一千年,拍更多電影。他去世的那一天晚上,人們關閉了羅馬的特萊維噴泉,為它披掛上黑色。喧囂的古城黯淡下來,為了紀念這位電影浪人。

費里尼曾說:馬塞洛會跟著但丁去地獄,去看那些迷失和毀滅,但也會跟著計程車司機去舞廳,去尋找另一個角色,像是但丁,希望尋找到遺失的愛情和初戀。而現在,他在地獄,還是天堂?

作者| 九尾黑貓;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編輯| 騎屋頂少年;轉載請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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