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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博第4年換導師、第8年發表第1篇論文:一個中國留學生的曲折科研路

在海外求學,可能很多人都經歷過一段坎坷的道路。博士資格考失敗、讀到第四年換導師,這條本就不容易的赴美讀博之路被本文的作者走得更為艱難。導師是否一定適合自己?更換實驗室對前途有何影響?讓我們來聽一聽下面這個曲折的成長故事,也許您能夠從中找到些有價值的經驗。

撰文 元元

初踏美國:博士的起步

還記得那是 2009 年的 9 月 10 日,那天正好是教師節,到機場送我的家人哭得稀里嘩啦,我卻沒有一滴眼淚。想著艱苦奮鬥了四年的大學生活,拼 GPA 考 T 考 G,終於如願以償地要去美國圓夢了,當時的我更多的是興奮。給我全額獎學金念博士的學校坐落於美國西海岸的 A 州,並非超級大牛校,在美國生物醫學排名大概也就 50 名左右,但對於一個從國內第 10 名左右大學畢業且並沒有多少科研經驗的本科生來說,我已經超級滿足了。

初到A州

初到海外,全仰仗中國同胞的幫助。出國之前,我提前在留學論壇上找到了一起入學的中國留學生,給我們接機的則是當地學校的兩個師兄。找到房子之前,我和室友在一對中國師兄師姐的家裡暫住了很久。

剛到美國的我,真的有各種不適應。除了要習慣特別毒的太陽以外,光是時差,我就倒了將近一個月。大概是深受出國考試之苦,來到校園與老師同學交流之後,我感覺一下子進入了托福聽力和口語場景中。還沒來得及完全適應這個嶄新的環境,就已經開始忙於繁重的課業和實驗室輪轉了。

相比上課來說,選到一個又好又牛的導師才是最重要的。當時我太固執,為了選牛導師,光看實驗室最近幾年發表的論文,並沒把師兄師姐的忠告聽進去,總覺得自己足夠強大,能克服各種困難。再加上由於缺乏經驗,在定輪轉實驗室之前並沒有向實驗室的其他成員好好了解一下情況,我的前三個輪轉的教授要麼是太變態,要麼是太忙沒空管學生,要麼是人品有點問題 。經歷了三個都不甚理想的輪轉以後,面臨最後一次機會,我已不在乎實驗室之前發的文章了,只想選一個口碑偏好的。最後我選擇了一個聽說人很好的美國女教授,也在輪轉之後順利加入了她的實驗室。

實驗室並不大,做實驗的主力除了我以外,就只剩下三個分別來自美國、韓國和印度的博士後。順順利利地做了將近一年的課題之後,導師要把實驗室搬到 B 州的另一所大學去了。其實在我輪轉之前,導師早就告訴我她正在考慮要不要搬到 B 州去,但當時還沒有定下來。實驗室的其他博士後因為家庭原因,都選擇留在了 A 州,而我則成為了唯一一個跟導師一起搬到 B 州去的實驗室成員。

B州雪景

輾轉B州:博士的低谷

2011 年的夏天,我正式來到了 B 州。如傳說中的那樣,我在 B 州的第一周也因高海拔流了一次鼻血。除此以外,為了適應乾燥的天氣,加濕器也從此成為家中必不可少的電器。B 州還是一個有名的滑雪聖地,可惜在這的 6 年,我只滑了一次雪。

所有跨州搬家的實驗室一般都至少有一到兩個月是做不了任何實驗的。來到 B 州之後,除了處理一些必要的轉校手續和在實驗室幫忙搬家以外,我開始了漫長的博士資格考試(qualifying exam)。關於這個考試,我其實在轉校之前就有兩個選擇,一是在 A 州的學校參加,這樣我的學籍會一直保留在 A 州的那所大學,每年開博士答辯委員會(thesis committee)會議的時候還得回 A 州參加。第二個是來到 B 州之後再考試,這樣最後的博士學位就是 B 州的這所大學授予的。考慮到 B 州學校的排名跟之前的差不多,同時也為了省事,我做了第二個選擇。

其實 B 州的博士資格考試要比 A 州的那個更難,因為要寫的提案(proposal)必須在課題領域之外。我事後才聽說,考試期間師兄師姐給的反饋和幫助是非常重要的,但我初來乍到,除了一兩個教授以外,系裡一個學生和博士後都不認識,這也為我之後考試的不順利埋下了伏筆。準備考試期間,我其實真的很用功,每天平均工作時間接近 14-16 個小時,但大部分時間都是我一個人埋頭讀文獻,缺少和有經驗的過來人交流。於是,本應該在三個月內結束的考試,結果我硬是花了將近四個月之久,因為每一次將我寫的提案向考試委員會(qualifying exam committee)的教授報告之後都被要求重新修改。

還記得那是 2011 年 12 月的一個早上,我彙報完以後,在門外等待教授討論最後的考試結果。那時的我還自信滿滿,對能否通過考試並沒有抱任何懷疑態度。可當我被招進房間以後,聽到的卻是晴天霹靂的惡訊。我的考試委員會對我最後修改以後的提案是滿意的,但是對我達到這個效果所花費的時間並不滿意,五個成員中有一半想讓我通過,有一半則不想,而他們最後做出的裁決是「不通過」。我還沒有來得及思考這個結果,他們就告訴我「不通過」這個考試的後果是我得離開我所在的系,這也意味著我會失去學生簽證身份,必須離開美國。

這個結果對於我來說是不敢想也不能接受的。就在 2011 年的 9 月,我老婆剛從國內輟學來美國陪讀,正準備申請 B 州的博士,如果我失去了學生簽證,我老婆就會失去留在美國的合法身份。那個時候,我們想過,能不能去跟系裡商量一下,讓我再念一段時間拿了碩士走人,也有想過,能不能去當地的社區學校掛一個學生身份。最後我和考試委員會的主席見了一面,抱怨了一些考試期間的不公正問題,也說明了我和我老婆的這個特殊情況。那個主席告訴我,如果我對考試的評判結果不滿意,是可以寫一份正式的書面申請提出異議的。就在我草擬這份書面申請的時候,主席給我發來了一封郵件,告訴我他和考試委員會的其他成員決定更改我的考試結果,從「不通過」變成了「有條件通過(conditional pass)」,而這個「條件」是,看我之後半年在實驗室的表現以及到時候博士課題提案(thesis proposal)的書寫情況。即便附帶著一個「條件」,我還是如釋重負。

考試之後排滿了的日曆

考試之後:博士的救贖

美國博士資格考試的一個規定是,博士生的直屬導師是不能參與考試結果裁決的,但是資格考試之後的博士課題提案則是由直屬導師來判定的。之前因為考試花了太多時間,我的導師很是不滿,所以為了正式拿到博士生資格(PhD candidacy),我知道我必須努力工作,重新贏得導師的信任。在之後的半年,我真的是廢寢忘食,甚至連聖誕夜和元旦都在實驗室工作。功夫不負有心人,那半年時間我得到了很多很好的實驗結果,我的導師對我的表現也很滿意。我也順利通過了半年之後的博士課題提案,正式成為了博士畢業生候選人(PhD candidate)。

之後的一年多,我的課題一直有不錯的進展,可是表面上的風平浪靜,突然被一件意外之事所打破。2013 年 4 月的一天,我的導師在聽了我彙報的一個她本不希望我做的實驗之後,突然像發了瘋似的,對我一頓批評,說已經受夠我了,要向我的博士答辯委員會反映我的問題,還說以後不會再任由我支配自己的課題,必須由她來指定我做她安排的實驗。當時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弄得有點措手不及,我的好朋友勸我說有可能是我的導師進入了更年期,所以情緒突變,讓我先緩一緩,不要跟導師對著干。好長的一段時間我也的確是這麼做的,不斷地道歉,希望得到導師的原諒和失去了的信任。但偶然的一次機會,我從一個已經離開實驗室的技術員那裡聽說,當年我沒有通過博士資格考試之後,我的導師回到實驗室以後,很開心地通知了那個技術員,似乎像是贏了一場勝仗一樣。這個小道消息之後還被考試委員會中的一個教授證實了,原來在裁決考試結果之前,導師對考試委員會說了我的壞話。因為這個事情,我覺得我已經無法再尊重我的導師了,也開始考慮要不要換實驗室。

我當時首先做的是尋找新導師。我的首選是系裡面一個我特別崇拜並且尊敬的美國男教授,也是我之前博士資格考試的委員會主席,他還是我當時博士答辯委員會的一員,所以他對我的情況比較了解。我約了時間和他聊了我的情況和想法,他告訴我說他有錢招人,但勸我保留著不更換實驗室的態度,因為我現在表現良好,再過 2 年肯定就能博士畢業了。我聽了這個教授的忠告,在之後和包括我導師在內的答辯委員會一起開會討論我和導師矛盾的時候,並沒有輕舉妄動。但是因為我的充分準備,每次導師在會議上對我無中生有的指控,都被我用事先列印好的材料駁回了。在會議的最後,系主任問我,還想不想繼續留在實驗室,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說不,因為從這個會議上,我已經徹底看清了我導師的真面目。我想即便苟且留在實驗室拿到了博士學位,她之後或許也不會給我寫很強的推薦信。開完那個會議,我前所未有地開心,彷彿像從枷鎖中解放了出來,甚至我還和老婆一起去飯店吃飯,慶祝了一下。

博士畢業答辯

更換導師:博士的涅槃

和女導師分道揚鑣後,我順利進入了心儀的那個美國男教授的實驗室。其實在美國換實驗室的博士生是相當多的,但是同系的教授一般都不樂意接受來自同系的博士生,因為一個系裡的教授和學生抬頭不見低頭見,一旦遇見畢竟會很尷尬的。而且換實驗室一般都發生在博士階段的早期,因為美國的博士體系規定,一旦更換了實驗室和導師,之前做的所有工作都不能放到博士畢業論文里,博士課題必須從頭做起。而我的情況則非常特殊,因為我是在博士第四年快結束的時候換到了同系的另一個實驗室,所以留給我早一點畢業的時間其實並不多了。對於願意接納我的男教授,我是充滿感恩的,何況他還是之前聽了我的訴說,主導了我博士資格考試結果更改的委員會主席。

雖然和之前實驗室做的模式生物不同,我在換了實驗室之後很快學會了新實驗室的技術。在換實驗室之前我就很崇拜我現任的男導師,因為每次系裡開會,他總是能提出很犀利的問題。他不僅聰明,而且人還非常好,跟之前事事過問的女導師相比,他很信任我,放手讓我去做我自己的想法,在實驗室的 4 年期間,竟然沒有一次主動問過我某一個實驗的進展。舉一個記憶猶新的例子,在換實驗室之前,我跟女導師提出想去參加一個系裡組織的免費的而且只有一天的小會議,但是女導師說這個會議跟我現在做的內容並沒有什麼相關性,禁止我去。換實驗室之後,每次我一有去參加學校某個會議的想法,男導師幾乎從來沒有反對過,以至於後來我去參加各種學校的活動都不用跟他提前打招呼。男導師也非常支持我去參加各種國際會議,即便是在我當時剛進入實驗室還沒有太多實驗的數據可以彙報的情況下。

或許是遇到了真正懂我的並且賞識我的伯樂吧,我的實驗進展非常順利,而且還開拓了好多實驗室之前並沒有做過的研究方向。在進入實驗室之後的 3 年,我的論文初稿就已完成,也於 2016 年 7 月順利完成了博士畢業答辯。之後我留在實驗室做了短暫的博士後,經歷了論文的投稿,失敗,再投稿的挫折,我的第一篇一作科研論文於 2017 年 8 月正式發表於本領域的一區雜誌上。由於我在課題中的主導作用,我的導師讓我做了論文的共同通訊作者。我也通過我的博士工作,於 2017 年 6 月初順利加入了一個頂尖實驗室,開始了新的一輪博士後。

後記

跟教授相比,博士生絕對是弱勢群體;而跟美國本土學生相比,我們國際學生就更弱勢了。美國學生一旦覺得不開心了,能拍拍屁股走人;但是國際學生則不同,因為弄不好就得捲鋪蓋回國。拿換實驗室這個事情來說,我的朋友圈中就有好幾個已經換了實驗室的,還有好幾個考慮過換實驗室,但並沒有那個魄力的。對於換實驗室,損失更多的肯定是學生而不是導師,因為學生失去了寶貴的時間,而導師通常能很容易找到別人來接著做學生留下的課題。

好多中國人的骨子裡有怕惹事的性格。但是,我們國際學生一定要記住,我們至少還有系裡和博士答辯委員會的保護,面對不公正對待的時候,該抗爭的一定要抗爭。如果你要問我這 8 年期間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除了娶了老婆以外,我的回答肯定是換了實驗室並選擇了後來的博士生導師。最後我想引用 Ben Barres 於 2013 年發表在Neuron的文章《How to Pick a Graduate Advisor》里的一句話來結束這個故事:「Most productivity occurs in the last 1 or 2 years of a PhD thesis and usually switching to a new lab, even after a few years in the wrong lab, does not delay a student』s graduation. Just think of your time in the first lab as a long rotation that beneficially added to your trai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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