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來的故事
攝 羅夏
2017.03.22 夜
小花貓
交往過一個比她大七歲的人，剛認識時，此人單身。
她很喜歡他，他也有點喜歡她。心照不宣，會偶爾吃飯碰面。
後來有一次吃完飯，在車上，男人忽然吻了她。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說著自己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覺得那麼緊張了。
故事的走向，當然是在一起。地下戀情，他當時已婚。
會給她買很多零食，讓分給舍友。他很喜歡釣魚，對料理在行。帶她去不同的日料店，推薦店家最招牌的食物，告訴她哪種口感代表魚最新鮮。小花貓第一次喝清酒是他帶著，用熱水溫著。
最喜歡第一次啪啪的感覺，她說呀，就像是天上的雲朵，你喜歡了很久很久，突然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睡在雲里，柔軟溫馨。
「很溫柔，這是我喜歡的。」
他運動不顯老。把什麼事情都安排得非常妥當，生活細節幫你想到，告訴你不懂的人情世故。小姑娘很容易喜歡上這樣的大叔吧。比如這位大叔說，我早就喜歡你，只是當時你年紀小還在讀書，而我應該結婚了。結婚就是找個帶得出去，呆得住家的人而已。
實際的人。
她挺喜歡他的實際。
還挺高興做一個小情人。
但後來是她主動提出分手的。
相同的做愛技巧，相同的話術，無論有過多麼親密的時刻，時刻過了，就要回到各自的生活軌道上去，不能繼續有什麼重疊。
她覺得婚姻則是另一種天地，兩個人一起攜手面對社會，不分你我，一起走。
小情人不然，無聊時候來點調劑，等調劑也變得無聊時，就進行不下去了。
大叔使勁送禮物，約吃飯，討好她。
她當面說，沒有什麼新鮮感，不想在一起了。
結束了這段關係。
在一起的時候，提前就知道這是不求結果的關係，對方不會拋開家庭，甜言蜜語 只是為了下一步解開你的衣帶。
然而此時，回憶，第一次啪啪啪的情景，還是覺得非常美好，非常棒。
那是在雲端的感覺。
兩手空空的告別了那個年代。
如父如兄的男孩。
下面
下面:哈哈哈哈，我覺得我跟你聊過吧。
我:你聊過好幾個吧，但是我有點分不清誰是誰。
下面:高中喜歡我的那個男孩子，我覺得亦兄亦父啊。
我:多情少女，你先醞釀一下。
下面:帶著我讀書。
我:我去洗臉。
下面:回來了？
下面:我真的沒有跟你講過這個青年文摘男票么？
我:沒有。
下面:年齡上來說其實他比我大一歲而已，但我的內心直到今天，我想這一輩子我都會像少女時候迷戀他，仰慕他，感謝他。
我上高中的時候跟個小夥子一樣，班上的男同學都很喜歡打擊我，說我沒胸什麼的，其實我當時自卑孤僻也並不熱愛閱讀。
他是我們班長，180＋的身高，還運算元弟的外形，那個時候覺得班裡大小事務他都處理的很好，和同學老師的關係都很得當，我離他很遠，我覺得像我這樣的配角他一定也注意不到我的存在吧。
有一天放學以後，大家前後離開教室，我也正準備走，他叫住我，問我：「下面（化名在這裡委實好笑），你是不是平時喜歡看青年文摘？」
我當時挺驚訝，因為他居然注意到我會看這個雜誌。我點頭稱是，他繼續問我，最新一期買了沒，顯然我還沒買……他從包里掏出一本遞給我說你拿回去看吧。
我真的一臉懵逼啊！因為在這之前我們幾乎沒有講過話……
他看出了我的窘迫和尷尬，讓我背過身去幫我打開書包裝了進去，然後扶著我的肩膀又把我轉回來面對他，那個眼神我至今都記的深刻，溫柔，深邃，帶著笑，他剋制著他想要表達的寵愛。
只是那時候我沒看懂。
他拍著我的肩膀跟我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嗯！快回家吧！這個話我又是一臉懵逼啊！麻蛋我們連話都沒說過十句，談什麼最好的朋友！
那本青年文摘裡面講了個故事，一個男娃子想對喜歡的女孩子表白，衝到女孩家門口，平復了喘氣，給自己打了二百多斤雞血，鼓著吃奶的勇氣，敲開了門。面對來開門的女孩，卻愛你在心口難開。
我:卧槽！忙了點別的事 你這就上演了一出言情劇。
下面:憋了半天說了一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這本書現在躺在我的床頭櫃里。這是不是一個挺浪漫的表白？哈哈哈哈哈！
我:是。含蓄的騷年。
下面：這天以後每天放學我們兩個都會說上幾句話。話也不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學生時代什麼都顯得特別漫長，不知不覺還是交流了許多事，他看出了我的童年家庭破散的陰影，導致自卑，自我定位有問題。那時候我過生日，他送了我一本簡愛，告訴我說，希望我成為一個獨立堅強散發著美麗的姑娘。現在看起來我還是很感動，雖然遣詞造句稍顯做作，但那時畢竟他也只是個少年。
想來那個時候他就像一個兄長，一個監護人一樣在我自卑的少女時代里，給了我充滿力量的陪伴，他能及的保護和指引。
有一次我問他愛是什麼，那個時候這個問題，不知道有多莊重和說不出口呢。
他告訴我，愛就是，你也在這裡。
晚上他就用當時很漂亮的信紙手抄了張愛玲「愛」第二天送給了我，在他的帶領下，我開始閱讀張愛玲。我想你明白的，張愛玲的作品對那個年齡少女的影響，我愛上了張愛玲，是他帶著我打開了文學閱讀的大門。
那時候我們每周都有一個閱讀課，閱讀課有一個環節是一個同學上去為大家推薦一個短篇，念給大家聽，輪到我的時候，我求助他，他給我選一篇，到時候我只管念就行。
他一直賣關子，直到閱讀課開始了，他作為班長主持課堂，叫我上講台念文章，他說到，下面我們就請下面同學為大家帶來一篇「守護的天使」……這時候我才知道我要念的這篇文章叫做守護的天使，上台，他為我把書翻到了那一頁，我開始念，念著念著就忍不住的淚流滿面，一是被文章深深的打動，二是內心深處感謝他，感謝他用這種方式來疏導我，那時候我跟我媽媽關係非常不好。
剛才又讀了一遍，還是很感動啊！
我又開始讀三毛，撒哈拉故事，喜歡的不得了，那時候覺得自己要做一個像三毛一樣的姑娘，勇敢的去看世界，去追愛去感受美好。
我對他迷戀，崇拜，依賴，信任，還特別任性，撒嬌。
我的人生對於男性，只對他有過這種感覺，覺得他能給我天與地，是我最明亮的燈塔與海岸，他會包容我的一切幼稚，指引我學習，成長，找到更好的自己。
那時候我整天對他哼一首歌，就叫我孩子。
哈哈哈，剛聽了一遍，字字句句都是那個時候的心情啊！恍然之間彷彿那個時候的他就站在我面前。
下面: 有一次我問他，我們之間這算什麼關係，他說這是彼此馴養。 他對我說，小狐狸看到金黃的麥浪會想起小王子金黃的頭髮，他看到這段的時候就想到了我也是金黃的頭髮。
下面:2014年小王子電影上映的時候。我給他留言我說，小王子是你送我的一個童話，而你是我童話里的童話。
下面:大一大二我的抑鬱症達到了人生巔峰，幾個月幾個月睡不著覺，他每天熬大夜給我打電話，給我講故事，他在電話里為我創造了一個彼得潘的永無島，是他一直換著花樣的提醒著我，我們總能尋覓到寧靜不被打擾沒有鬥爭和階級的地方，這個地方就在我們自己心裡，要睜大眼睛看看自己的心，永遠做個孩子，他會永遠保護我，當我是他的孩子。
... ...
下面:分手以後，我的情緒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有一天晚上我給他打電話，情緒崩裂，我覺得我永遠失去他，我的人生完了，一片黑暗，他對我說讓我起來去看看月亮，那天正是十五，他說你看月亮旁邊是不是有一顆很亮的星星，你還記得小王子么，當你抬起頭仰望天空，在月亮旁邊，那個遙遠的星球上，存放著你愛我我愛你的光，所以它才那麼亮，這一切是永遠存在的。從此以後，每每我抬頭看星空，總是情不自禁的去看月亮旁邊那顆星星，想起他，想起我愛他他愛我的光芒正穿過數不清的光年灑在我的身上。
下面:2013年中國合伙人上映，黃曉明在異國他鄉的地方遇到了他的初戀，他說了一句話：這麼多年，我一直折騰，就是為了讓你不看輕我。我坐在電影院哭得喘不過氣，是啊，畢業這麼多年我一直折騰，就是為了不讓他看輕我。
下面: 這麼多年，我沒有哪一天沒有想起過這個男人，傷心也好，絕望也好，開心也罷，他總在我腦海里閃過。他對我說過的話，總鼓勵著我，安慰著我，他給我的愛賦予我人生無限的力量。我對他迷戀，崇拜，依賴，信任，任性。對於男性，我只對他有過這種感覺，覺得他能給我天與地，是我最明亮的燈塔與海岸，負責任的說，如果沒有他我不會喜歡閱讀，喜歡文學，接觸文藝，我今天從事的工作，個人的愛好，都是他曾經的指引。
下面：我不知道這場描述是不是太失敗，我的心裡很忐忑，我很想站在中立的位置向你講述一件事情，不想帶有太多的個人情緒。然而想起他，我既是高興又是惆悵，甚至數次淚目，我想掩飾也不知道掩飾過去沒有，我不想像一個失去了愛人的怨婦跟你講述這件事情，比起他離開我，他給予我的，是我一生的方向和力量。
下面:昨天翻他給我的信的時候，看見了很多曾經上課傳的字條。
「我真羨慕那個男孩，我想，我們倆之間萍水一聚，你可以待它如風吹過衣裙一樣，把我淡淡的吹散，漠然的忘記。但我仍然奢望，當你幸福地過完一生時，驀然回首，能記起有個男孩，那麼真切地喜歡過你。」
小烏
「打給我電話，有什麼事？」
「想問你雕塑材料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好。過段時間，我會來看你。」
「嗯。」
小烏原本理想是，中文系，畢業後做一個圖書管理員。
遇到老師，修改了理想的方向。
你喜歡繪畫，那我就學習繪畫，你欣賞才華，那我就是要有才華。
年少無知，奮勇殺敵。
不知敵在何方。
一腔熱血，恨不得把他說的每一句話，講給每一個人聽。
小烏對朋友說，他像一個不擺架子的叔叔，什麼都懂的哥哥。後來覺著，如果他能坐上父親缺席的位置就好了。
一個由自己挑選，全然信賴並歡喜的「父親」。
多個角色重合在想像的內心世界裡，添油加醋，隨風化開，這是什麼感情呢？
在被命名了的感情種類里搜索著。
她茫然不知所措。
兩個鬱悶的人，在煙霧繚繞的房間里畫畫，畫筆描繪的筆觸，是糾纏在一起把那鬱悶帶去了哪裡。
兩人在剛收完麥子的田埂上坐著，看了一下午吃草的黑山羊，風吹得頭疼，小烏同學無法回答這關於愛情的疑問。
半夜收到簡訊，他說，我夢見你了，你背著一個小書包回來找我，人多不習慣，不想念書了。小烏同學盯著手機屏幕，一個字一個字看了許多遍，想著老師一個字一個字緩慢編輯簡訊的樣子。
一桌人吃飯，別人閑聊說，小烏呀，我要去找你媽聊聊，怎麼教出來的你，這麼乖巧懂事。老師不屑又有點驕傲，「最不乖的就是她了。」
小烏同學被這一句話收買掉了。
被關在黑屋裡的孩子，驚訝地看著面前被打開一扇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太陽，眼睛濕熱，耳邊是老師的聲音，「你終於不再鬱悶！你的筆觸鮮亮起來，這個橘子畫得真好！你真是個非常有天賦，非常有靈性的孩子！」
代青
我14歲輟學。
第一次見面，他是朋友娟的男朋友。當時開車來接娟，估計看我一臉人蓄無害的樣子，害羞，膽小，一起捎上了我。我上車沒說一句話，坐在後面聽他們聊天。他忽然轉頭對我說，出來混社會可沒那麼容易，別相信任何人。
後來娟跟他一起玩，經常叫上我。再後來，娟和他分手。中途和這個大叔有半年沒有聯繫，有天突然在QQ上聯繫我，詢問近況。
知道我重新回到學校了，他說帶我吃飯，下課來接我。聊了娟的現況，聊了我的校草男朋友，我們對彼此心無雜念，他把我當小妹妹一樣看待。對我說，你好好在學校讀書，別惹事，以後每兩個星期帶你吃頓飯，想吃什麼給你買。當時覺得，哇！這敢情好，我要挑貴的吃！
過了半個月，和閨蜜一起唱K，叫他一起來玩，他看上我閨蜜，在一起了。以後大叔只要中午不上班，都會買好飯送來學校給我們吃。
當時在學校，閨蜜，校草男友，我們三個人整天膩在一起，下課了，吃著大叔送來的飯，感覺那段太幸福。
後來去他店裡玩，，回學校後他打電話問我是不是拿了抽屜里的錢，我說沒有，他說看到監控只有我一個人在那兒。我百口莫辯，他居然會覺得我是一個小偷。就沒再見他。
再聯繫是我畢業出來工作，微信聯繫上。他偶爾會和我說工作上的煩心事，家裡的小事，我們偶爾約著吃飯，他還像以前一樣喜歡教育我，說兩句就開始長篇大論，只要我反駁，立馬來按我的頭。我真是氣死了！可是迫於他請我吃好吃的，忍了！
再見面，大叔約我吃飯。我帶著蹭飯的心去，想著狠狠吃一頓好的，補一補一個星期上班的辛苦。那頓飯很和諧，大叔和當時的女朋友你儂我儂，我在旁邊大口大口吃肉，吃得可爽了。
這麼說起來，這麼幾年認識下來，最常做的事情是，大叔一直在請我吃飯。
也有不是吃飯的，有喝酒。
大叔和女朋友分手了，很難過，說這年頭，失戀能讓你想死的心都有了，像中了五百萬的彩票一樣難。我也說不出來什麼安慰的話語，只好陪著他喝酒。我倆喝得頭暈暈的，在情歌環繞下，對視以後接吻了。
我腦子一片空白，親完就跑，很長時間沒有聯繫。也許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對我吧。
十八歲生日的當天要上夜班，離上班還有一小時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在樓下遞給我一個蛋糕，說，生日快樂，我還有事先走了。拿著蛋糕心裡真的挺暖，還有人記得我的生日，當時快晚上十點，不知道他跑了幾個蛋糕店才買到。
我們聯繫越來越少，我去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有什麼迷茫還是會第一個跟他說，因為覺得他懂我的心情。我們互相了解彼此。
從沒在一起過，誰也沒捅破那層窗戶紙。
有天，他說，我一直不承認我喜歡你。你在我心裡是很重要的一個人，比很多人都要重要很多。如果你覺得在外面太辛苦，就回來，我現在努力賺錢，以後你想做什麼事，我能夠幫到你。
和大叔認識十來年，談不上愛情，他是我堅強的後盾。幾個月甚至半年才聯繫一次，但你知道，有這麼個人，一直在。
大叔，也許是我無意識中，為自己找到的「替代父親」，替代我那個5歲以後再沒見過，最近聽聞去世了的父親。
最近聽的幾個故事。整理出來，放在這裡。
一場場相識，年長者帶著經驗關照和養成，半信半疑注入感情，年幼者為自己尋找「缺席父輩」的替代者，奮力走向更遠的道路。
當時覺得心尖上最最重要的人，後來也不知消失去哪兒了。
無法被命名的感情。
明天出發，從小到大，媽媽一直在懷戀的小時候生活過的江蘇老家，這回要去了，有點高興。
很少登錄後台，也許錯過好多消息。
在文章下面留言，會看到的。
秋天真好。
落葉和果實，我都很喜歡。
祝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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