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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紅戳引發的血案:正職官員全部死罪,副職也被打的死去活來!

中國古代的四大發明世人皆知:造紙術、指南針、火藥以及活字印刷。在活字印刷以前其實就已經有了印刷術,只不過是以雕版來印刷,這種印刷方法比較昂貴,雕版也只能一次性使用。再往前,人們以印章來代替簽名,同時也是權力、權威的象徵。後來即使活字印刷發明並且推廣普及,甚至時至今日,各種文件上的那個紅戳戳依然是最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在中國歷史上,為了公文上的這一個紅戳戳,甚至造成了數萬人頭落地,無數家庭妻離子散,這就是明初四大案中的「空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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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國玉璽

明朝的時候,各地方政府需要向中央彙報當年度財政狀況,並且將相應的錢糧等物資運送到京城。這個數字需要與戶部的相關預算等吻合才能通過,如果數目不對,就必須返回原單位重新核算然後再返回京城進行對賬。古代的計算純靠手工和算盤,如此繁多的計算很容易出現些許錯誤。而糧食等消耗性物資在運輸沿途勢必有一定的損耗,更不用說古代的度量衡工具誤差較大,大宗貨物的運輸的重量等很難獲取一個完全精準的數字。如果按照出發地的登記數字運到京師,與戶部結算的數字一致的概率微乎其微。而古代的交通條件也不便利,往返途中耽擱時間很久,更遑論在返回以後再次出現計算錯誤等系統誤差的可能。久而久之,官員們就有了自己的辦法:除了必須的關文之外,還攜帶一些已經蓋好官印的空白文書進京,這樣在核算出錯時可以立刻就地謄清,省去了來回旅途的時間。

空印文書的使用可謂世人皆知,不僅是官場上不成文的規則,甚至連平頭老百姓都知道,但是只瞞著皇帝一個。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終於有一天,朱元璋自己發現了蓋著官印的空白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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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朱元璋

如果那時有攝影技術(並且有人敢拍的話),朱元璋當時的表情視頻可能會秒殺500年後那個歐洲的瘋子,上演中國版元首的憤怒。朱元璋的雷霆之怒一發作,文武百官沒有一個敢勸他老人家消消火,更沒有人敢為那些使用了空印的官員說情。

只有一個叫鄭士利的布衣百姓勇於出頭,通過丞相將他的奏摺遞到了御前。奏摺中,鄭士利指出:所謂的空印蓋的其實都是騎縫章(把章蓋在書卷的側面開口,使每一頁都有印記),而且都是專印專用,根本無法用來做其他的用途;各府要把數字彙總到布政使司(級別等同於省),布政使司要將數字彙總到戶部,戶部根據所有布政使司的匯總數據來核對。地方的每一級其實都很難憑空捏造數字,再加上路途遙遠來去不便,這種空印的舉措實際上只是特定政策以及特定環境下的無奈之舉,並沒有多少空子可以鑽。當然,鄭士利也不忘恭維幾句皇帝:您是想要官員們都秉公執法,不貪污受賄,更不坑害百姓。而官員們也是怕給您增加麻煩(畢竟報賬是必須的,那個時候想實現自動化交通或者文件網上傳輸也是不大現實的),怕給您反應了讓您徒然費神。這些都是誤會,說開了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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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縫章

那麼鄭士利的上書給他自己帶來了什麼結局呢?朱元璋異常感動,然後決定請鄭先生去京師城郊服苦役(別以為他順便給老鄭落實了首都戶口,老鄭當時已經是南京主城區戶口了)。

那麼朱元璋放過了那些使用空印的官員了嗎?很不幸,沒有。朱元璋的處罰是:從戶部尚書以下,所有涉案各單位掌印官員全部死刑,官文上署名的其他官員全部逮捕,處以廷杖一百、發配邊疆勞改的刑罰。(至於死了多少人,這個數據有些出入。某位當事人的兒子在他的書中記載的是數百人,《明史》里記載的是數萬。考慮到空印文書應用之廣泛,朱元璋又不是個講「法不責眾」的人,再加上「明初四大案」其他三大案的慘烈程度,空印案的死亡人數在萬人的可能性更大)。

此時的大明王朝建立不到十年,正是一個王朝官員隊伍相對最純潔最清廉的時候。而從前面的分析也能看出,廣大官員也並沒有通過空印揩了國家多少油水。那麼我們不禁要問,為什麼朱元璋要下如此狠手,製造了這麼大的慘案?

首先,從最基層的縣官到戶部尚書,可以說大明帝國的每一位官員對空印都或多或少有所了解甚至應用,連鄭士利這樣的老百姓都很清楚裡面的門道,可是,就只有朱元璋一個人不知道。作為一代梟雄,親手打下整個天下的朱元璋有一種深深的被愚弄的感覺。畢竟作為最高領導,自己手下人合起伙來騙自己這麼多年自己卻一直蒙在鼓裡,這種事換成誰坐在龍椅上心裏面也不會舒服。

其次,現在不造假, 不等於以後不造假,在這一點上朱元璋的想法絕對不能算錯,甚至具有相當的超前意識。確實,錢糧文書還蓋了騎縫印,造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以後呢?今天能在戶部的文件上做手腳,明天可能就敢在兵部的作戰計划上動心思,後天就可能在聖旨上蓋玉璽!實際上這種類似的事情即使在空印案發後也確實出現了,戶部的戶口名冊到最後就變成了每年固定的複製粘貼,甚至鬧出了有些村子個個都是一百多歲的老人的笑話。「土木之變」以前,大太監王振也拿著蓋上玉璽的空白聖旨假傳了很多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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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

第三,也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從小朱元璋對貪官污吏就有一種最本能的痛恨。朱元璋的童年是非常貧苦的,從小就受盡了外人的欺負。而在元朝末年,當國家遭遇了百年不遇的自然災害時,各級官員想到的不是如何賑濟災民,而是將中央下發的救濟款層層盤剝,這直接造成了朱元璋數位親人活活餓死。親眼目睹親人在自己懷裡離世的朱元璋,更清楚地知道到底是誰造成了這一悲劇的出現,因此朱元璋在對待貪污的態度上從來都是寧可錯殺三千不能放掉一個。

被忽悠、防微杜漸以及不信任,這三個原因造成了人間悲劇「空印案」的出現。但需要提醒的是,朱元璋確實下手狠,但是他也不是沒有腦子亂殺。鄭士利是布衣沒有錯,但是他的哥哥卻是一位中層幹部,並且直接受了牽連。相比於其他官員砍頭、守邊關,老鄭和他的哥哥一起在南京城郊服役,並不算苦。

這一事件還有另外一個副產品,就是讓朱元璋見識到了忠臣孝子。方克勤是一位真正的好官,卻也被株連進了空印案,最後也在京郊服勞役的過程中鬱鬱而終。他去世後,皇帝有些後悔,於是召見了他的兒子,溫言撫慰並將其作為重點人才培養。這位忠臣孝子就是前面所提過的那位當事人的兒子,他用自己和全族人的性命捍衛了家族的尊嚴,他就是方孝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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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孺

朱元璋通過「空印案」,本想給後來的官員一個警示,警告他們不要動歪點子,不要糊弄皇帝。只是這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不久,比「空印案」規模更大的「郭桓案」發,株連人數更多。終明一代,貪污都是最嚴重的社會矛盾之一。明朝也是中國歷史上最嚴重的王朝之一。朱元璋沒有想過,不改變不合理的制度,只是一味的殺人,不僅不能解決問題,還會將矛盾進一步激化,並且最終讓王朝走向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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