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醒了?風，好像從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主播如一為你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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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未停歇過

風

好像從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從白天到夜晚

從這座山到那座山

從一棵小草到另一棵小草――

一直吹到了

我們看不見的地方

它的生活四季分明

它的願望虛無而細碎

它知道該撫慰誰，又該反對誰

當風帶著秋天

又一次，耐心地吹過來

它的聲音枯黃

像誰的故鄉

白露

這僅是開始

逐漸加深的涼意

提醒我們，在漫長的時光里

我們草木般的身體

終將面臨枯萎

即使站在高處

看似頑強的果實

也已顯露出衰落的傾向

它們正一點一點地降低自己

好像做好了重返地面的準備

這時候

我不想牽掛太多的東西

趁秋風未老，我甘願帶著自己

露珠般，滿心歡喜地落下

直至消失

閃電

黃昏，來自天堂的閃電

照亮了慢慢矮下去的山頂

和樹林里一隻驚慌的小野獸

閃電多麼像我倔強的叔公

當他扯起響雷般的嗓門

遠山，雨正捲來

閃電也有老去的時候

閃電，一閃而過

夏天已接近尾聲

秋天

秋天是黃昏

鬆懈下來的光線，流水和樹林。

它站在枝頭上。像孤老之人

風，追來時

那些葉子說散就散。

那些鳥兒已經無影無蹤。

立秋

一杯春天泡下的茶

還來不及喝完

水就涼了

而在南方

陽光依舊嘹亮地照耀著

那麼多果實遲遲不肯落下

還沒到水落石出的時候呢

一生順暢的河流死也不會相信

它的命，已經開始緩慢地下降

你看――

一些先知先覺的蟬減少了言語

一些黃皮膚的葉子去意已決

老屋

這座住過父親的老屋

如今，已被麻雀和野草挪作它用

彷彿不屬於塵世

黃昏，我再次走近它

那些假寐的，躲在暗處的舊時光

紛紛蘇醒過來

這多像我那曾經久病的父親

眯著眼，耷拉著腦袋，斜倚在

上世紀九十年代的牆角

當聽到我歸來的腳步

他突然睜開眼睛，迎上來

仿若瞬間從繁重的疾病中掙脫出來似的

我大老遠就看見他

全身被夕陽下的餘輝和喜悅擁護著的樣子

仙人掌

這棵長在鄉下

而不是城市盆景里的

仙人掌膽小，孤僻，不合群

上午。我去看它的時候

它一直遠遠地躲著

並暗中警惕地打量我

自始至終不肯說出一句話

臨別時，它甚至不敢接住我

遞過去的手掌。在它眼裡

彷彿我是個帶刺的人

我懷疑，它是個患有自閉症的兒童

小陽春

現在是冬天

溫度卻出奇地高

很多事物都打起了精神

一些花朵，甚至忍不住

又把自己重新開了一遍

就像經過炎涼世態的人

突然遇見了一團和氣的燈火

但這時候，你千萬別高興得太早

以為春天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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