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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山水畫遇到王希孟,又少年了一下

畫說

人常謂:「年方十八,最是少年風光時」。是啊,古人二十已加冠,自是少年得意時。而如今,十八歲的我們卻只是懵懂不諳世事之態,較之古人稚嫩至極。

而今天提到的這位北宋「天才」少年更是在其十八歲之時,創作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千古佳作、青綠山水畫代表作——《千里江山圖》

他就是北宋翩翩少年郎王希孟 ,一個讓陳丹青為之折腰的「天才」少年。

陳丹青曾說:「這幅畫像個巨人,孤零零站在歷史上。往前看,《千里江山圖》可說是隋唐五代山水畫百科全書式的總歸結,往後看,是元明清三代文人山水畫百科全書式的大辭典。」

作為十大傳世名畫之一,《千里江山圖》與家喻戶曉的《清明上河圖》頗有迥異。

前者是古代文人理想世界的一個縮影,後者是古代社會鼎盛時期的真實寫照。 一個是理想,一個是現實 ,但是都將中國畫的發展推向了巔峰。

見過《千里江山圖》之前的你,見過《千里江山圖》之後的你,是兩段經歷。

王希孟《千里江山圖》,絹本青綠設色,縱51.5厘米、橫1191.5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18歲少年畫出了曠世巨作

《千里江山圖》是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作品以長卷形式,描繪了連綿的群山岡巒、浩淼的江河湖水。其于山嶺、坡岸、水際中,點綴亭台樓閣、茅居村舍,水磨長橋及捕魚、駛船、行旅、飛鳥等,描繪精細,意態生動。畫卷上景物繁多,設色勻凈清麗,意境雄渾壯闊。

故宮《千里江山圖》布展現場

中國古典畫家,多半經歲月雕琢和打磨,畫技才能超越矩度,自成一家。明清時,山水畫家群體中,確定了白髯老人的獨尊地位。晚清民初的黃賓虹、齊白石、張大千,更坐實了這種單一想像。但這幅名畫的作者,卻是年僅18歲的翩翩少年王希孟。

王希孟

少年得志、名動天下,人生得意莫過於此。然而完成驚世名畫後,他卻如流星般消失於歷史的天空,留給後人難解的歷史謎團。

蔡京透露了王希孟的大概履歷。王希孟起初為畫院生徒,曾向愛好文藝的徽宗獻畫,但被認為水平不到家。可徽宗從他稚嫩筆觸中,看到了潛在才華。他親自教授王希孟繪畫技巧。學生也不負「老師」期望,不到半年,就創作了驚世駭俗的《千里江山圖》。此圖呈遞後,徽宗大喜,將它賜予寵臣蔡京。

在史籍中,關於王希孟的記載便斷絕了。明清學者據此推測,王希孟在完成此畫後不久即去世。畫作後輾轉經宋代蔡京、元代高僧溥光,清內府收藏,今卷後有蔡京、溥光二跋,鈐「緝熙殿寶」、「乾隆御覽之寶」等印二十八方。

《千里江山圖》卷後,元代溥光和尚題跋

溥光和尚是元代著名書畫家,他在題跋中對《千里江山圖》推崇備至:

「予自志學之歲,獲睹此卷,迄今已近百過。其功夫巧密處,心目尚有不能周遍者,所謂一回拈出一回新也。又其設色鮮明,布置宏遠,使王晉卿、趙千里見之,亦當短氣。在古今丹青小景中,自可獨步千載,殆眾星之孤月耳。具眼知音之士,必以予言為不妄雲。」

在他看來,北宋著名畫家王詵,南宋著名畫家趙千里,都難望王希孟的項背。18歲的王希孟獨步千載,以皓月之光璀璨於星辰之中。

但這樣一位不世出的天才,卻英年早逝,留給後人無限嘆惋,也衍生了各種猜測。如清代《北宋名畫臻錄》,繪聲繪色勾勒了王希孟的「死因」:

「王希孟,北宋徽宗人,少時有異相,生時有瑞鶴東來,眾人皆言有大貴。聰穎博學,善詩文,通音律,工書畫,猶善劍術。十歲被召至宮中待駕,徽宗親授畫技,曰『其性可教』。藝精進,畫遂超越矩度。工山水,作品罕見。徽宗政和三年,呈《千里江山圖》,上大悅,此時年僅十八。後惡時風,多諫言,無果。奮而成畫,曰《千里餓殍圖》。上怒,遂賜死。死時年不足二十。時下諭賜死王希孟,希孟懇求見《千里江山圖》,上允。當夜,不見所蹤。上甚驚疑之,遂鎖此圖與鐵牢,不得見人,而封天下悠悠之口,此成千古迷蹤,可嘆世人不得而知也」。

因進獻《千里江山圖》受徽宗賞識,因繪製《千里餓殍圖》而被賜死。這則史料的真偽與否,難以辨別。

不幸的王希孟,生命之花未及盛開便枯萎。幸運的王希孟,用剎那芳華,奠定了畫壇地位,留給後世無盡猜想。

《千里江山圖》究竟妙在哪裡?

所有親眼目睹《千里江山圖》的觀者,都必然會對這件恢弘壯麗、色彩斑斕的巨幅山水深感著迷!此畫最令人驚嘆的特點,便在於其鮮明的色彩,以及巨幅的尺寸和比例。

《千里江山圖》中的亭台

全畫以濃重的礦物顏料繪成,較這時期流傳下來的任何青綠山水都要鮮艷,畫卷的尺幅更幾近12米長、半米高,大小几乎是張擇端舉世聞名的《清明上河圖》長卷的2倍。只見畫中峰巒起伏、綿延千里;高崖飛瀑的山間點綴著房舍、屋宇及水榭、樓台;並有水車和橋樑依地勢而建,湖上則有漁舟、遊船盪曳其間,水天相接,益發突顯江河浩渺無盡之意。

《千里江山圖》卷後,北宋蔡京題跋

緊接在這件畫卷之後的,是徽宗寵臣蔡京的題跋。在跋文中,蔡京說明了此畫是徽宗皇帝於政和三年閏四月八日所賜予的禮物,而畫家的名字叫做「希孟」,曾為「畫學」學生,18歲即被召入宮廷,並在眾多畫家間雀屏中選,獲得徽宗親授畫法,不到半年的時間便繪製完成這幅長篇巨作。由蔡京題跋的時間,可得知《千里江山圖》最遲完成於政和三年(1113),但「希孟」究竟為何許人?即使遍查史料,甚至是記錄徽宗當時畫院活動的《宣和畫譜》,仍是無法得知。唯有從畫作上清初收藏家梁清標的題籤和宋犖的題畫詩,我們才獲悉「希孟」姓「王」;而宋犖更進一步推測王希孟畫完此圖後不久,即於20多歲英年早逝,但對於這樣的說法,迄今仍無從得知或證實其來源依據。

《千里江山圖》中,水、山、漁舟、樹木相映成趣,極富層次感

相較於王希孟永遠成謎的身世,《千里江山圖》畫卷本身則透露出更多有關王希孟的藝術成就,以及流行於北宋的文化和藝術風尚等訊息。如在蔡京的題跋之後,元代溥光和尚於其題跋中即對《千里江山圖》讚賞不已,如下感嘆道:從自己15歲初次觀賞這幅畫作至今,已看過近百回,但每次展卷仍折服於畫家的巧工絕藝,並得到全新的感受。畢竟這件作品設色鮮明,布置巧妙,即便宋代畫家王詵、趙伯駒的作品都無法與之媲美,將此畫置於古今丹青小景中,誠可謂「獨步千載,殆眾星之孤月耳」。

確實,任何人面對王希孟《千里江山圖》此般巧奪天工的作品,或多或少都會興起如溥光和尚一般的感受吧。然而,在此也應留意溥光的身份:他既是元代著名的書法家,同時也是一位慧眼獨具的鑒賞家,正因如此,當他將王希孟與王詵、趙伯駒兩位畫家相提並論,並盛讚其畫作在古今青綠山水中「獨步千載,殆眾星之孤月耳」時,必有其深意。

溥光和尚提到的兩位畫家——王詵與趙伯駒,正好都是宋代的皇室成員,而兩人在「復古」李思訓的青綠山水畫風上,亦同樣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此外,徽宗皇帝本身也受到文人「復古」觀念影響,不僅收藏李思訓畫作,還親身臨摹其作品。尤其北宋宮廷豐富的藝術收藏,正足以提供院畫家學習古代大師典範的機會,如傳世的一幅徽宗《摹張萱搗練圖》,便是徽宗命院畫家對內府所藏唐代仕女畫家張萱的原作進行臨摹。這不禁讓人聯想到,王希孟在徽宗的引導下進行《千里江山圖》之創作,很可能意味著他也同樣受到徽宗藝術品味的強烈主導,又或者徽宗曾向王希孟展示宮廷藏品中的李思訓或董源畫作,作為他學習臨摹的教材。

《千里江山圖》呈現的高度寫實技巧,似乎也傳達了某些微妙的政治訊息。據學者考證,此畫所描繪的是江南湖光山色及人文景觀,包括了大量建築及構件,如住宅、園林、寺觀、酒店、橋樑、水磨、舟船等,而其中最為醒目者,則莫過於畫卷前半段中央的一座木構長橋。此橋之描繪相當仔細,明顯可見橋中央有一座兩層樓高的亭閣,倘由其外觀判斷,應該就是位於蘇州南面吳江中、建於慶曆八年(1048)的利往橋和垂虹亭。

王希孟,《千里江山圖》局部。中國第一長橋利往橋和垂虹亭。

這座規模巨大的長橋屢見於宋代的文獻中,不僅大文學家如蘇舜欽、王安石都曾為之歌詠,大書法家米芾的傳世墨跡《蜀素帖》中亦曾提到過垂虹亭。

這類《千里江山圖》中的跨江長橋,不僅代表北宋在工程技術上的卓越成就,同時也反映出中晚唐以後南方經濟迅速發展、全國經濟重心南移的現象。到了北宋末年,江南的藝術文化隨著經濟的繁榮,逐漸受到士大夫高度的評價,甚至宮廷中亦莫不流行「江南風」,而江南景緻在當時也成為最富詩意、最適合「入畫」的題材。王希孟以寫實的技法,逼真地呈現這一片色彩絢麗、猶如仙境般的江南風光,遂成為徽宗治下大好山河的代表,讓皇帝和他的臣子們相信自己的王朝將如繪畫般真實美好,垂世不朽!

無論過程如何,徽宗宮廷畫院得以誕生出《千里江山圖》這般作品,其結果的確令人十分驚艷!相較於唐代的青綠山水,這件作品的技法更為寫實而複雜。

《千里江山圖》的中間位置有異峰突起,幾乎抵到畫幅上沿

一方面此圖采鳥瞰視角來描繪景物,並借山勢隨溪谷路徑之迂迴曲折,製造出「深遠」的效果,不僅空間層次清晰,遠近距離的處理更是令人信服。

王希孟,《千里江山圖》卷,局部。層疊山勢隨溪谷路徑之迂迴曲折,製造出「深遠」的效果。

另一方面,全畫雖使用重彩設色的畫法,但在石青、石綠等顏色之外,還以赭石來渲染山腳、天色,並以筆墨線條皴染山石,使山峰的立體、明暗效果格外寫實生動。顯然,王希孟的藝術成就超越了自唐代李思訓以降所有擅長青綠山水的大師們。

不過,王希孟雖藉由完美結合宋代魔術般的寫實技巧和唐代色彩富麗的宮廷風格,創造出足以與北宋精緻藝術及美學相匹配的繪畫,但他並非徽宗朝唯一達到這項成就的畫家。同樣採用青綠山水畫法且達到寫實精神極致者,還有李唐。台北故宮收藏的《萬壑松風圖》上,即有李唐「宣和甲辰」年(1124)落款。

李唐萬壑松風圖 故宮舊藏 上海博物館現藏

只見全幅的山水被安置在精心設計的空間結構中,除了突顯出山壁的側面性,亦刻意壓縮前後景物之間的距離,使地平面整合在一起,創造出令人身臨其境的空間幻覺。畫上雖敷染濃厚的青綠顏料,唯由顏料剝落之處,仍可見到每塊岩石的立體感和粗糙堅硬的質感,完全是藉由「斧劈」的皴法層層疊疊、一刀一斧刻鑿出來;而攢簇的松葉、湍急的水流,則是以細筆一絲不苟地勾描,逼真入微。李唐以一般畫家難以企及的技法,帶領觀者來到恍若真實的幽谷,面對成排的松林,彷彿聽見潺潺的泉瀑水聲。

王希孟《千里江山圖》成功借用了唐代的繪畫典範,將它轉化為具有宋人情趣及時代特徵的藝術作品。此畫不僅代表了徽宗宮廷藝術的最高成就,其圖像背後的文化含義也同樣耐人尋味。一些現代學者指出,宋代青綠山水畫中的石青、石綠顏料,和道教長生不死的王國有關,這點與歷史記載徽宗崇尚道教的背景不謀而合,或許可以解釋此時青綠山水在宮廷受歡迎的原因。

就王希孟山水畫之解讀而言,由不同的文化脈絡切入,自會產生不同的觀看方式,即誠如畫卷後溥光的題跋所云:「一回拈出一回新。」人們自可將《千里江山圖》視為徽宗或當時宮廷對江南文化的一種渴慕,抑或徽宗心中期望建立的道教不朽王國;又或者也能將其看作是為了頌揚北宋王朝而精心繪製的一幅傑作——如同張擇端《清明上河圖》般描繪了徽宗治下遼闊疆域的和平繁榮景象。但無論如何,可以確信的是,在每次展卷、收卷之間,此負載了北宋藝術理念和精髓的《千里江山圖》,都會讓觀者的想像力在其中漫遊,彷彿重新引領人們回到那一個萬象變異紛呈的時代!

首發於新浪讀書,部分圖片整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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