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眼中的赫本：她是穿著小黑裙去征服世界的女孩

9月初，英國知名電影女演員奧黛麗·赫本的私人物品首次亮相，最先在香港展出，這批非凡的珍品包括赫本的繪畫作品《我的庭院花朵》、赫本親筆批註的劇本《珠光寶氣》（又名《蒂凡尼的早餐》）以及生前穿過的服飾珠寶等，展出結束後，這些物品將在倫敦及網上進行拍賣。

赫本的長子肖恩·費雷（Sean Ferrer）出席了香港展覽，他說「我為我的母親驕傲，因為她留下了三樣東西，她的演藝工作，她的時尚風格和她的人道主義工作。」

近日，本報記者專訪肖恩·費雷。

對於拍賣母親的私人物品，肖恩?費雷表示美麗的東西不應該在黑暗中被蒙上灰塵，更應該被拿出來與奧黛麗·赫本的粉絲們一同分享。與此同時，拍賣所得還將用於慈善事業，將赫本對世界兒童的關愛延續下去。

奧黛麗·赫本一直是公認的優雅的代表，舉手抬足間都是優雅的體現。肖恩?費雷認為，優雅是始於內心的東西，是一種教養和線性智慧的態度，需要某種程度的嚴謹性和謙卑。肖恩?費雷不認為母親是一個天使，他覺得奧黛麗·赫本就是一個美好的女人和母親。對於母親給自己最大的財富，肖恩?費雷直言並不是金錢或者名氣，而是她的教育和思想。

「人比物重要得多」，肖恩?費雷這樣認為，儘管母親已經逝世多年，她依舊是他們中的一員，她仍然是「那個穿著那件小黑裙出去征服世界的那個女孩」。

肖恩?費雷（Sean Hepburn Ferrer）簡介：

出生在瑞士，他最初在電影業工作，從事電影的規劃，製作和銷售。

他和弟弟創立奧黛麗·赫本兒童基金會，繼續奧德麗·赫本的人道主義工作。從1994年至2014年他擔任基金會主席。

2003年，他出版了一本母親的傳記《天使在人間》。

無論是戲劇《金粉世界》中的琪琪，還是電影《羅馬假日》中的安妮公主，還是歌舞劇《窈窕淑女》中的賣花女伊萊莎·杜爾利特，奧黛麗·赫本都是很多人心中的女神。但是，這位女神1993年在瑞士病逝。隨著女神的香消玉殞，我們也只能在她的作品中一睹芳華。

這次赫本私人物品在香港首次亮相，再一次喚醒了人們心中女神的清晰形象。

短暫的63年中，奧黛麗·赫本扮演過許多中角色；生活中，她也有多種身份：演員、慈善大使、母親。尤其是在她生命最後的十幾年裡，她將慈善事業當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肖恩?費雷記得母親因為一個失明的小女孩情緒失落了好久。那是她到達索馬利亞之後訪問的第一個救助營——吉斯邁烏。在那裡，一個雙目失明的小女孩沿著救助營邊緣的籬笆摸索著尋找前進的道路，身上穿著一件破爛不堪的藍色衣服，一大群蒼蠅和不知名的昆蟲圍著

她飛來飛去。赫本覺得這個小女孩就像是被這個世界遺棄了。赫本試圖去安慰她，去幫助她。然而一瞬間，小女孩臉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肖恩?費雷說母親經常教育他們：設身處地地站在他人立場上考慮問題是一種優良品德。肖恩?費雷認為這也許是母親與生俱來的品質。

肖恩?費雷說，最喜歡的展品是母親的畫作《我的庭院花朵》，「因為其他展品都是她選擇的東西，而這個是她創造的。」

此次赫本私人物品的拍賣所得，肖恩?費雷和家人也決定將用於慈善，這正是赫本人道主義的傳承。

美麗的東西不應在黑暗裡積灰

廣州日報：你多次將母親的物品進行展覽並拍賣，拍賣所得都用於慈善事業。你捨得將母親的遺物拍賣掉嗎？為什麼會選擇將這些物品拿出來進行拍賣呢？

肖恩?費雷：明年將是她逝世25周年。一年之後是她的90歲生日。所以經過25年的世界各地的展覽為我們的慈善機構籌錢，我的弟弟和我決定挑選我們原本想要保留的東西（婚紗禮服、她的著作、100多張家庭照片等），我們選擇與母親的粉絲分享，而不是讓這些美麗的東西在黑暗中坐在存儲間里。

獲益的不是慈善，而是我們。在過去25年中，我的50％以上的時間和資源投入到慈善活動（在過去5年里，奧黛麗赫本兒童基金會籌集了2億美元）。無論如何，我們都會這樣做。

廣州日報：家人對於拍賣你母親的私人物品是怎樣的態度？

肖恩?費雷：只有我弟弟和我與此相關。但每個人都很開心，明白此間的精神，人比物更重要。這次拍賣的象徵是我母親戴在頭上的小絲綢花，我希望一個年輕的女孩（在她母親或阿姨的幫助下）會得到這個並且當作一個紀念。這與你失去祖父母的情況是一樣的，你的父母會給你一些他們的東西留作紀念。

廣州日報：2017年是你任職歐洲罕見病組織（EURORDIS）的國際罕見病日大使的第四年，從2014年起，你就一直擔任著國際罕見病日的大使。可以說，您對在國際平台上提高對罕見病的認識功不可沒。選擇擔任國際罕見病日大使是出於你母親的緣故嗎？

肖恩?費雷：是的。她死於一種罕見的癌症。PMP（腹膜假粘液腺癌）只有百萬分之一的概率。在6000到8000種罕見疾病中，50％是遺傳因素，因此這些疾病會影響兒童，正好與我們所做的兒童保護工作相符合。

廣州日報：對於慈善事業，你個人是怎樣的看法？

肖恩?費雷：我相信這是必要的。但我也認為，一種新形式的社會相關公司——福利公司，將最終取代它。這是一種與社會有關的目標和股東一樣重要的公司。這使我們有可能做我們喜歡做的事情，也可以每天做出貢獻，而不是間歇地做出貢獻。未來的世世代代都想改變世界，使之成為一個更美好的地方。這種新的公司形式使自己的慈善工作成為現有的和不公平的評估形式：一個成本最低的一種。沒有其他業務通過此參數來衡量其成功。

在母親逝世後，肖恩?費雷寫了一本書用以紀念這個優雅的女性。這本書的中文譯本為《天使在人間》。在母親逝世後第二天，肖恩?費雷就開始構思這本書，但是4年後他才真正寫下了第一個字。儘管事隔多年，肖恩?費雷閉上眼睛還是能感受到母親的一顰一笑，感受到母親纖細的手指輕柔地穿過他的頭髮，感受到母親的優雅、堅強、無限的愛的氣息。

肖恩?費雷說，母親是個知足的人，十個衣櫃只放滿約三個，簡約耐看的才保留，其餘都送人了。她畢生只留三件名貴首飾，寧可與短髮、牛仔褲和芭蕾舞鞋為伴。「當她在事業頂峰時抽身，沒拿數以百萬計的錢，她自覺是一個普通人，你知道她去世的時候，身家只有低於今天一部電影演員的片酬。」他說：「她的故事，是真實的童話故事。」

肖恩?費雷回憶，母親是一位很棒的大廚，「有人擅於煮、有人擅於焗，她兩樣皆能。」

她是穿著小黑裙征服世界的女孩

廣州日報：為什麼你覺得你的母親是「優雅的靈魂」，在你看來，母親的優雅具體表現在哪些方面？

肖恩?費雷：我正在和我女兒艾瑪一起寫一本關於這個「優雅」的書，所以我有足夠的時間思考這個問題。優雅是始於內心的東西，這是一種有教養和智慧的態度，它像中國書法一樣，其美麗在於其有用性和簡單性，它需要某種程度的嚴謹性和謙卑。

廣州日報：你寫作的關於母親的傳記《天使在人間》，你覺得你的母親是天使嗎？

肖恩?費雷：我不這樣認為。翻譯有各種不同，英文標題很難翻譯成其他語言。例如，德語裡面「精神（spirit）」的字面翻譯就是「鬼魂(ghost)」。但無論如何，她都是一個美好的女人和母親。

廣州日報：母親給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

肖恩?費雷：事實上她仍然是「我們中的一個（one of us）」。她是那個穿著那件小黑裙出去征服世界的那個女孩。

每個人看到的都是奧黛麗·赫本光鮮亮麗的一面，恐怕很難將在屏幕上的赫本展現出來的自信優雅與艱辛磨難聯繫在一起。然而，赫本不可不謂歷經磨難。

1929年出生於比利時，六歲時父親拋下赫本不告而別；1939年二戰爆發，十歲的赫本和母親東躲西藏，在恐懼和飢餓中勉強度日。生活的種種不幸在赫本的生活中留下了很大的影響，以至於肖恩?費雷說母親的一個秘密是她很悲傷憂鬱。

在書中，肖恩?費雷這樣寫道：「雖然最後她找到了和平和愛，悲傷卻佔據了她一生。」但是這些不幸又或許才造就了一個真正的赫本：一個認為自己是普普通通的人的赫本，一個對幸運懷有巨大敬畏的赫本。

甜美如伊，憂鬱如伊

廣州日報：你在《天使在人間》這本書的前言中說母親很憂鬱，她在平時生活中有表現出來憂鬱嗎？

肖恩?費雷：她不是憂鬱，憂鬱是消極的。她是悲傷……悲傷是一種感覺，她對我們如何教

育我們的孩子感到難過，她對孩子的價值衡量取決於他出生在哪裡而感到難過。

廣州日報：你覺得母親小時候的那些不幸對她後來造成的最大的影響是什麼？

肖恩?費雷：她父親的離開、第二次世界大戰、飢餓、恐懼、失去自由等等，所有的這些事情使她一生中充滿敬畏，無論是對於她所獲得的幸運還是機遇。

廣州日報：你母親對於她自己的演藝事業是怎樣的看法？

肖恩?費雷：她認為自己是普通的，不如我們看到的那麼美麗；她也不認為她是一個那麼好的演員。但也許這正讓她外在和在工作中充滿魅力。

廣州日報：你覺得和大部分影星相比，你的母親特殊的地方在哪裡？

肖恩?費雷：她開始她的職業生涯時，當時並不以瘦為美。在那個時代（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女演員要有妖嬈的身材。我相信她可能一直自成一派。

奧黛麗·赫本一生所獲得的榮譽和讚美不勝枚舉，即使息影多年，頭頂的女神光環也從未散去。在孩子們開始上學後，赫本選擇暫時停止自己的演藝事業，專心陪著孩子們。肖恩?費雷記得每次考試來臨之前母親比他更加緊張焦慮。

考試前一天，母親會在他睡覺前將所有問題都問一遍，第二天起床之後再來一次，即便這讓她昏昏欲睡也樂此不疲。在肖恩?費雷取得不錯的成績時，赫本雖然心裡對兒子讚許有加，但仍然會告訴兒子「並不是非常好啊，還要繼續努力」。在周末的晚上，赫本會和孩子躺在床上，關著燈聊天，直到誰先睡著為止，就像朋友那樣無所不談，肖恩?費雷感覺「像是兩個靈魂在交流」。

母親的遺產是教育和思想

廣州日報：在你和弟弟開始上學後，你的母親就選擇停止演藝工作，這對你的未來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

肖恩?費雷：這可以被認為是她給我和我弟弟最大的禮物，我們能夠有一個正常的青少年時期。

廣州日報：你母親是一位著名影星，是致力於慈善事業的慈善大使，還是你和弟弟的媽媽，這麼多種身份裡面你最喜歡她哪一種身份？

肖恩?費雷：她一個接一個地扮演了這些角色。首先影星是她的事業，當她拍攝電影時我無法去看她（因為我不得不上學），然後她放棄了表演，成為一名全職的母親；再然後，當我們都長大了離開家時，她成為了兒童大使。我相信最後一個角色是她最珍貴的。

廣州日報：在對你和弟弟的教育中，母親是採用怎樣的教育方式？她平時是怎麼和你們相處的？

肖恩?費雷：她是言傳身教，並且在做決定時始終讓我們參與其中。她總是最後讓我們做決定，但我們還是聽她的，她同樣也是我們最好的朋友。

廣州日報：母親給你帶來的最大的影響是什麼？

肖恩?費雷：她從未選擇金錢。她給我們的財富在於她給我們的教育以及她與我們分享的思想。

廣州日報：你對於孩子的教育理念是怎樣？會選擇向母親學習嗎？

肖恩?費雷：成為一個好的父母幾乎不可能。但是我嘗試分享並將我從這個美好的女人身上學到的一切付諸實踐。在關於她的優雅的新書中，我正在和我的女兒艾瑪一起寫作並最終分享更多這些珍貴的哲學。

在時尚界，奧黛麗·赫本處於一個無法取代的地位。她的電影處女作品《羅馬假日》中的安妮公主，曾一度掀起了時尚的浪潮，甚至衍生出一個新詞——赫本頭。那個年代，人們看到了有著一頭俏皮的短髮的赫本時才發現，原來短髮也能如此可愛和美麗。時至今日，赫本頭依舊是魅力不減，前段時間吳昕剪了一頭神似赫本的短髮還上了微博熱搜。

此外，小黑裙也是赫本的標配。姑娘們都希望自己的衣櫥里有一件能出街的小黑裙，然而，你知道穿小黑裙穿得最美的是赫本嗎？在英國的公關公司對「小黑裙」的一次調查問卷中，奧黛麗·赫本在1961年的影片《蒂凡尼的早餐》中所穿的Givenchy小黑裙被評為史上最令人難忘的小黑裙。而這件小黑裙在2006年倫敦克里斯蒂拍賣行創造了一項電影演出服拍賣紀錄：這件小黑裙被一位通過電話競拍的神秘買主以46.72萬英鎊購得，比起拍賣行的估價整整高出六倍。

說到赫本的小黑裙，就不得不提赫本與設計師于貝爾·德·紀梵希(Hubert deGivenchy)的故事了。沒錯，這個紀梵希就是女人們都為之瘋狂的小羊皮和四宮格的創始人紀梵希。赫本與紀梵希初識的時候赫本還剛剛參演完《羅馬假日》，那時候的紀梵希已經是赫赫有名的設計師，並不認識這個還不出名的小姑娘。當赫本找到紀梵希說想要他為她設計戲服時，紀梵希還是挺失望的。在他委婉地表達了他太忙了以至於無法抽空為她設計衣服時，赫本便請

求他讓她在他已經做好的一些衣服裡面挑選幾件合適的。紀梵希無法拒絕這個脆弱得像一隻小動物但是卻有著明亮可愛的雙眸的女孩。在赫本穿著為科利特·瑟夫量身訂做的一件灰色羊毛套裝出現在紀梵希的眼前時，紀梵希無法相信這個女演員居然超越了他旗下所有的女模特。由此，紀梵希發現了他創作中的繆斯女神。此後，赫本和紀梵希無論是友誼還是藝術上都有了終生的合作，赫本此後的多部作品中的戲服均由紀梵希設計，甚至自己和家人的私人禮服。

從髮型到妝容，從衣服到鞋子，赫本都是引領著時尚的腳步，形成了獨特的赫本風格。其實，在赫本出道的那個年代，公眾的審美並不是以瘦為美的。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歐美女星，大都是需要有妖嬈的身材，尤其是像瑪麗蓮·夢露這樣身材妖嬈、面容艷美。然而赫本是屬於身材纖細的那一類，怎麼看都覺得是弱不禁風。雖然赫本也會偷偷擔心自己太瘦，嫌自己鼻子不夠挺直，但是她還是自信優雅地面對著鏡頭展現出自己真實的一面。她始終堅持的就是做自己，這才是赫本屹立於時尚界的終極奧義。

文 | 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李華 實習生 劉鈴

圖 | 受訪者提供

編 | 廣州日報全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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