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目洋子：在「正經」和「不正經」的裹挾下奮勇向前

導讀

Epoch非虛構故事大賽剛剛落下帷幕，這是9月23日10強決賽選手的24小時戰作品之一——選手們兩個選手一組（兩人采寫同一個人），在早上8點抽到采寫任務，然後找資料、採訪，第二天早上8點前交稿。24小時戰是為了考察選手的現場寫作能力。

以下為作者原文，未作任何改動。

文 | 幸運

第一次見到辣目洋子，是在北京郊外的一座由廠房改造的工作室里。臨近下午，她滿頭大汗地在辦公室吃著剛點的外賣——一份火鍋粉。由於我們提早到達約定採訪地點，洋子還穿著上午剛訓練完的緊身運動服。昨天剛和包貝爾開完喜劇電影《胖子行動隊》的發布會，今天就投入到了緊張的訓練當中。

上半年，辣目洋子受某電視台邀請，一個人飛到南昌參加節目。當晚她住在賓館裡，因為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讓她稍微有點負面的情緒，隨即發了一條「不怎麼開心」的朋友圈。不久就收到一條老友發來的很長的微信消息，那是她在大學裡認識的朋友，告訴她「你現在紅了，但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當初的想法」之類的話，漆黑的房間里，手機熒屏散發出來的光把她的眼睛照得通紅，那是她成名之後第一次流淚。

一

對於成名，辣目洋子的感覺是很「意外」。那段時間她正在重慶一家文化傳媒公司做實習生，除了要做一些片子和文案，還要忙讓她焦頭爛額的畢業論文。那時她一個人住在租來的套內單間里，為了讓自己放鬆，就開始在家一個人錄搞笑的短視頻。「你學B-box是什麼樣子」那條後來火遍全網的短視頻，就是在那時不經意創作出來的。

當時把那段短視頻傳到微博上後，被一個不認識的大V轉發，後來粉絲就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還是同學告訴她「你看微博了嗎？你火了啊李嘉琦」，這時洋子才發現，自己的微博粉絲因為那條「學B-box」的段視頻，漲了20多萬。洋子後來回想起來，當時買了個粉絲頭條功能，那條微博才得以在三天的時間內出現在首頁上。洋子打趣說「這三十塊沒白花」。

越來越火之後，微博上罵她的人也隨之增多。「長這麼胖」、「噁心死了」之類的辭彙常常充斥在她的微博評論裡面。最令她傷心的一次，是有個陌生男網友罵她「丑婊子」，她當時感到很生氣，「你對一個陌生的女孩能說出這種話嗎？」，後來她想通了，用一句「愛喜歡不喜歡，拉雞巴倒吧」安慰自己。後來她但凡遇到令她生氣或者難受的事情，一句「拉雞巴倒吧」，常常很管用。

二

辣目洋子是內蒙古人，身上帶著特有的豪放氣質，從來沒出過遠門的她在2013年的九月，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到重慶大學報道。那是她喜歡的專業，廣播電視學。

在大二的時候辣目洋子就開始自編自導微電影，她拍攝並主演的《殺死傑姬》在上海大學生國際電影節上拿了獎，被母校重慶大學的校園媒體瘋狂報道。那時的洋子是想做「正經一點」的電影，加上她稍有特色的外表，走黑色幽默喜劇的風格路線。那部微電影講述了一個失戀的女孩為了等待男友回心轉意，而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每天的心情，甚至用「割手腕」的方式在社交平台上表達自己失戀後生活的「絕望」。從而漸漸受到周圍的人的謾罵，也受到了好友的關心，等到所有人到她家門口準備「營救」她時，為了不讓自己「自殺」的謊言被拆穿，就真的自殺了。但洋子又給影片設計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局：女主角正走向床頭櫃準備拿起沾滿番茄醬的水果刀，「啪」的一聲，畫面黑屏，響起了詭異的音樂。

辣目洋子說當時那個片子是想用喜劇片的形式來表達一種對人性本惡和社會現象的諷刺。後來成為了「搞笑視頻博主」，做起了搞笑短視頻，每天想段子想得頭破血流，但「也不違背自己的初心」，「還是想做電影啊」，直到後來包貝爾找到她，她就覺得機會終於來了。

但對於創作短視頻，洋子依舊用心對待。當時翻拍《情深深雨濛濛》，她帶著幾個好友組成的劇組，到重慶民國街拍攝，因為當時還沒多少盈利，她覺得租個客廳的場地花了1000多塊很貴。重慶的夏天可以把人烤熟，他們在民國街拍攝的那場「依萍故意摔倒在地上又因為太燙了而跳起來」，並非刻意為之，只是因為「真的太熱了」。

再往後，她保持著一周最多創作兩期視頻的原則。每一期視頻她都參與策劃、編劇和演出。如果做出來的視頻「沒怎麼受到歡迎」，她會反思。但她也不會完全為了迎合大眾的口味去創作，她喜歡驚喜，所以做視頻會加入自己的想法。

工作中的辣目洋子與短視頻里的截然不同。儘管在拍攝中會有笑場，剪出來的花絮比正片還搞笑，但在策劃、編劇的時候，洋子十分較真。她會堅定自己認為是對的觀點，有時候跟同事產生創作上的分歧，她會生氣，但從不發火，到最後她幾乎都證明了自己是對的。同時，她又會把團隊中的很多事情承擔下來，後來工作室漸漸走上正軌，大家都各司其職，她才放手了一些工作。

遇到沒做好的，「就會繼續努力」，這是洋子對待工作態度。

三

洋子時常感慨生活在這個時代很幸運。年輕人幾乎成為了社交平台的主流人群，審美變得越來越多元化，人們漸漸學會接受新奇的與以往不一樣的事物。「大家會覺得，嗯，你這個洋子，很有勇氣」。

成名並未給洋子帶來太大的改變。大學的時候她就想過做內容創業，做視頻，「只是沒想到我因為一個搞笑段視頻火了起來」，她說這個事情加速了她實現夢想的進度，不管是正經的電影，還是不正經的搞笑短視頻，都是她喜歡的，想要去做的事情。因為她「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喜劇演員」。

起初，洋子自嘲自己為「十八線演員」，而現在，她還認為自己是「十八線演員」。在表演這條路上，「要學的東西太多了」，洋子說，為了想要演好，她現在請了專業的表演老師來教她。她覺得只要導演一喊「action」，自己作為一個演員，就應該「我就是角色」。演戲的時候就好好演戲，洋子多年來觀察生活的經驗，讓她形成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驗派」的表演觀念。

洋子把自己的娛樂精神歸咎於自己的父母，她跟父母的關係不像是傳統意義上的，而是「像朋友那樣」。洋子小時候想學表演，她媽說「就你？」，但又會在親戚朋友面前悄悄誇洋子。直到現在，她媽一直不相信洋子是個「名人」，擔心她陷入什麼傳銷組織，因為與包貝爾合作的電影《胖子行動隊》要去日本取景，她媽說「你啥時候去日本我啥時候相信你」。

四

談到給自己的定位，洋子說「隨性」。這是她身上的可貴之處。與其他「網紅」處處討好所有人不一樣，她從不炒作營銷自己，不會為了「出名」而「出名」。有人惡意評論她，她置之不理，粉絲留言說喜歡她，她會開心很久。工作之餘，她會在微博上回復粉絲給她的留言，那些粉絲的評論常常很逗，甚至粉絲評論的點贊數比她回復的評論都多。現在靠網路吃飯的常常有一個詞叫做「人設」，而洋子的「人設」就是「堅持自我」。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隨性」，洋子從大一到現在都沒有談過男朋友。儘管異性緣比較好，但跟她打成一片的男性朋友，幾乎都是把她「當成哥們兒」。也沒有人找過洋子表白，如果有的話，洋子的反應會將是她說的那樣「什麼？找我談戀愛？神經病吧你」。因為檔期越來越多，洋子現在的生活幾乎都是工作，她打電話跟她媽說「我極有可能30歲之後才結婚了」。

沒有對象，洋子的知心朋友倒很多。她最看重朋友的一點就是「聊得到一起」。她排斥那種利益之交的友情，「兩個人交朋友，怎麼能老想著從對方身上索取呢？」，她曾經的高中好友辭掉工作上了研究生後，她直接說「以後只要你想來，我這兒永遠為你敞開」。洋子在重慶讀了四年書，漸漸地，身上沾染上了這座魔幻現實主義都市的江湖義氣。

洋子現在最喜歡的一句話就是，腳踏實地，仰望星空。她將范偉老師視為她演藝事業上的奮鬥目標。因為范偉是個既能「搞笑」又能拿影帝的演員。這與她從一開始想做「正經的電影」和「不正經的短視頻」不謀而合。短視頻是起步，她決定展開一場「曲線救國」的道路，在兜兜轉轉一圈之後，實現她大學時期的夢。

在洋子接到包貝爾的邀請出演電影后，她坐上了由重慶飛往北京的航班，飛機從重慶江北國際機場起飛的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到地心的引力和飛機發動機的衝力裹挾著她奮勇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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