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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時間專訪索達吉堪布:面對常人都要經歷的事,一位修行人的回答有何不同?











作為《易時間》第二季的前奏,《易時間》特別節目,將於9月21日在愛奇藝平台上線,第一期的受訪者是索達吉堪布—全球最大佛學院喇榮五明佛學院的著名大德,除中國外,他還在美、英、法、德等十幾個國家弘法,具有很高的國際影響力。節目主持人是擁有「中國頂級人物訪談記者」之稱的易立競。她曾是《南方人物周刊》的高級主筆,也是《易時間》的創始人。在《易時間》中,索達吉堪布首次面對媒體,談起在母親去世以及佛學院重新規劃這些重大人生時刻自己的心路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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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字內容根據《易時間:一次別離》的採訪進行的部分整理。易立競(以下簡稱為「易 」);索達吉堪布(以下簡稱為「

)。


1








易:您的母親圓寂的頭一天,您回的學院是嗎?


索:對,本來我當天身體也不太好,在學校(爐霍的上羅科瑪中學)輸液。後來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連夜趕過來,她也知道我來了,心裡很滿足,拉一下我的手,然後親一下。說話的時候有氣無力的。


易:有交流嗎?

索:交流是前兩天的事情,該跟她說的有些話都說了。但人一般在臨終之前可能對子女都是非常執著的。


 



 






6月5日早上8點多送別母親後,10點鐘,堪布趕往山下的縣城參加關於佛學院重新規劃的會議。第二天,按照原有的課程安排,前往經堂講解《妙法蓮花經》。時值五明佛學院發展的重要節點,堪布每天幾乎從早上七點開始,參加大大小小的各種會議,經常持續到凌晨一、兩點鐘。








易:參加會議的時候能專註嗎?


索:可以的,能專註。我該說的話、該做的事情都圓滿。

易:是屬於情緒的控制嗎?


索:沒有控制。


易:我想知道您私下裡和母親的交流方式是什麼樣的?


索:我私下裡跟母親的交流方式應該是,我經常來的時候,就聊一聊我小時候或者我年輕時候的有些情況,這些是她經常講的。我也經常聊一下她在修行方面、健康方面,還有包括她心情方面的這些事情。


易:您擁抱過母親嗎?


索:我們按照藏族的這種習慣,可能擁抱母親的情況比較少。但她生病的時候,我心裡也比較疼,經常也會扶她,但這也是少數的情況,大多數都是妹妹和弟媳她們來照顧的。所以她離開以後,我才覺得好像我陪她的時間是比較短的,這方面我稍微有一點所謂的遺憾吧。因為我確實比較忙,所以經常跟她一起的話,好像每次都覺得我的工作很重要、修行很重要,但一旦她離開的時候,好像就覺得當時應該多陪她一下,現在在這個世界上,連她的一根頭髮也找不到,想說話也沒辦法,有時候會有這種感覺。


易:可是這是您經常在課堂上講給弟子們聽的——父母在世的時候要及時行孝,可您自己沒做到,可以這樣說嗎?


索:我自己來說呢,一方面這樣說我沒有遺憾,因為我對她的修行、對她的各方面應該都照顧得比較周到,唯一的可能是陪她的時間少了點。有時候她希望我們一起吃頓飯,如果

有時間今天中午一起吃飯的話,她會特別高興,但是這種情況是很少很少的。


易:母親私下裡稱呼您什麼呢?


索:就是一般都稱之為「

寶貝

」,我們一般說Ma Lo(藏語)可能就是寶貝的意思吧。


易:這是藏族人常有的稱呼嗎?


索:大多數都是。


易:您和母親之間這種感情的表達多嗎?就是相互表達對對方的愛。


索:對,通過電話,來的時候會去看看這樣。包括我給她什麼加持品也好,給一些東西,就這樣。


易:我記得法王(法王如意寶)圓寂的時候您說過,說現在是大孤兒領著一群小孤兒,這是從佛弟子的層面來說的。我不知道母親圓寂之後,又有這樣孤兒的感受了嗎?


索:法王的圓寂,包括去年我另一位上師德巴堪布的圓寂,他們的圓寂對我來講,可能是最大傷心。比較而言,世間的母親雖然對我的恩德很大,對我肉身的培育、對我的這種關愛,可以說與其他的無法相比。她85歲了,當她離開的時候也比較安詳,沒有什麼痛苦,神智也很清醒,這對我來說好像也沒有特別大的傷心。但是我自己的感受而言,對上師的這種離去更加難受,感覺好像在這廣闊無垠的世界上成了孤苦伶仃的一個孤兒丟在這個世界上一樣,特別悲傷。







2












1985年,23歲的索達吉堪布到達五明佛學後,跟隨上師晉美彭措仁波切學習和修行。仁波切圓寂十餘年,堪布說,想念上師的情感不但沒有淡化,反而時間過得越久越思念,只要想起他就會淚流滿面,甚至,在夢中也會如此。








易:母親離開的時候,您有流淚嗎?


索:這次沒有。


易:藏語里有句話說「母親的心像水一樣,兒子的心像石頭一樣。」我很想知道在這樣的時刻,您還認同這句話嗎?


索:的確是母親和兒子的這種想法是不同的,每一個母親都特別疼愛孩子,孩子比較而言可能也並不是那麼在意,但是也並不是像所謂的石頭一樣。我知道世事無常,不管是父母也好,包括我們的親人也好,很多人都在這個無常的世界當中一定會示現無常的。








我見過堪布多次,並有過幾次深度採訪,但他很少提及母親。在他對母親有限的描述中,我知道,他的母親不識字,卻在他很小的時候試著引導他讀書識字。從甘孜師範學校中止學業出家時,母親並不同意,也不給予他生活上的供養,作為牧民的兒子,考上師範學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業後,他將擁有穩定的工作和經濟收入,毋庸置疑,這對家庭的幫助巨大,而且作為一名師範生,中途退學,將面臨高達3000元人民幣的賠償,這是他家裡幾年都無法賺到的錢。沒想到的是,幾年後,母親卻追隨他去了喇榮五明佛學院,並成為一名出家人,她會在堪布的指導下修行,換句話說,她成了自己兒子的學生。








索:我原來來的時候,母親一般經常坐在這個位置,她就拿一個大的轉經輪。我現在一進來的時候呢,只有給她念49天超度的出家人。她睡的地方都空空的。有時候,人的這種死亡呢,可能一下整個生活節奏就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很多人可能難以想像,所以我們幾個妹妹她們都不敢上來,她們覺得上來以後這個地方會給她們帶來很大的刺激,她們不敢看房子的院子,一看到的時候,她們可能就會有特別特彆強烈的痛苦。


易:在這樣的時刻,心裡可能會更脆弱一些。


索:我應該沒有。雖然我今年身體也不大好,再加上內內外外有很多事情,但是我心態好像跟以往也沒有差別。睡覺也好、吃飯也好都沒有什麼差別。可能一般人母親死了好幾天都是睡不著,我的妹妹好幾個當時昏過去了,我也去扶她們讓她們不要這樣,但我自己呢,也許在有的人眼裡是不孝順的,其實也不是不孝順,我應該用我的方法來調整自己的心態。


易:常人看起來有些什麼?是覺得您有些不近人情?不盡情意?


索:常人看來,可能我今年生病,光做手術都是要6個小時,這件事情以後我母親也死了,還有種種事情發生,這可能就是我們所謂的「苦苦」吧,也就是苦上加苦。但我們好像一方面人生看得比較透,所以任何事情都會有一個可能的變化發生,所以我們好像就覺得這些事情應該說是很正常的,沒有什麼變化。所以我覺得我不脆弱,在這些方面,我好像在最快樂的時候覺得自己很脆弱,最痛苦的時候覺得我是很堅強的。


易:最快樂的時候最脆弱?


索:對,因為快樂的時候有很多誘惑,人們好像並不是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得很好。反而可能遇到一些痛苦得時候,所修的一些法就用上了。







3






這幾年,我每年都會幾次離開城市來到這裡,不是為了逃避什麼,而是為了尋找。我想知道,宗教到底能給一個人帶來什麼。如今40歲以下的中國人,自出生之日起就相信個人奮鬥,相信人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但同時,也有深深的不安全感,這也許就是為什麼,我堅持要追問一個修行人面對無常時,「常人感受」的原因。


……


我曾和同事討論過關於「實相」的問題,在佛學中,「實相」的意思是指事物的本來面目,它通常被各種幻覺與假象遮蔽,從某種角度來說,「實相」是一個不斷被探究的結果。事實上,在索達吉堪布三十多年的修行中,也在不斷探究、驗證。




2016年2月,因左腎長腫瘤,堪布在醫院做了一次長達6小時的手術。由於腫瘤長在重要的血管旁,原本兩三個小時可以完成的手術,時間多了一倍,風險也大大增加。手術前,醫生讓他做好可能失敗的準備。








易:什麼樣的準備?離開的準備?


索:對啊。



易:當時家裡人知道嗎?


索:家裡人就我弟弟知道。


易:那當時在醫院的時候是誰陪著您呢?手術室外是誰在陪著您呢?


索:一位堪布,還有我的一個侄子。


易:您當時跟他們交代的是什麼呢?


索:當時也沒交代什麼吧。我說人生都是無常的,萬一離開大家也不要傷心。



易:6個小時,您自己進手術室之前的話,難道一點擔憂都沒有嗎?


索:好像沒有。因為當時手術室里有很多人,因為時間關係,我就稍微晚來了大概三、四分鐘,那時候我跟那些手術室的醫師聊天,我問了很多問題,比如「你們在這裡做過多少手術?」「你多少歲?」「你有沒有

信仰?"那個醫生就很奇怪,問我:「

你難道不緊張嗎?

」我說也沒什麼可緊張的,就也無所謂。








手術成功後,醫生叮囑索達吉堪布不能急著回高海拔的佛學院,務必在山下養好傷口。但他並未聽從,他說:「

在佛學院給弟子們上課讓他更安心。

」他是內地第一個用網路教授藏傳佛教的僧人,早在2006年起就開始網路授課。隨著社交媒體的普及,他陸續開通了微博,註冊了微信公眾號,閱讀量可觀。教授佛法的同時,他還是一位多產的翻譯家。有人把他稱為「

當代玄奘

」。從1997年開始,他就試著把藏語的佛教經典翻譯成漢語。從那以後,無論多忙,每天下午都會抽出兩個小時翻譯經書。包括此次住院的二十多天里,也會躲過醫生查房的時間繼續翻譯的工作。









索:每個人的這種價值觀不同吧。我覺得講經說法、看書這些都是很快樂的。而且作為一個病人來講,好像天天想著自己身體不好的話可能更痛苦,所以我的心好像很放得開。我對很多醫生和護士都說,我說我沒有想到做手術是一個很快樂的事情,他們根本不相信這個事情。


易:您竟然能用「快樂」這個詞?


索:因為我感覺到,別人原來就覺得做手術很痛苦,我在這個過程中修了一些法,收穫更大。


易:如果醫生真的告訴您,只有三個月的時間的話,您會想要做什麼呢?


索:我可能會對後面的有些翻譯和課程這些方面做一下安排,其他應該沒什麼。


易:走到現在人生有遺憾嗎?


索:走到現在應該是沒有留下什麼遺憾。過去的54年,剛開始比較迷茫,後來從出家那個時候開始,我覺得人生開始有意義了。更重要的,我有機會講經說法。就是可能對有部分人通過這個交流讓他們明白一些佛理,這是我覺得人生當中最有意義的。


易:那如果我讓您用一個詞或一句話概括現在這個時刻的生命狀態,您會選擇什麼樣的詞。


索:生命的狀態都是無常的。






4






母親走後第七天,堪布為她選擇了天葬。在世俗人眼裡,這樣的告別方式有些殘忍,但在藏傳佛教中,這是一種很殊勝的儀式。







易:母親天葬的時候您在現場嗎?


索:對,按照佛教的說法把她的身體布施給禿鷲,這也用上了,讓很多的眾生吃飽喝足,這對她來講是最後一次布施。



易:您當時在那兒看著的時候,心裡難道沒有要強忍著一些感受嗎?


索:我當時也很難受,所以我看到虛空當中禿鷲都一個個抻著爪子,很兇猛地飛下來時,心裡特別地沉痛。但另一方面,這也是事實,每個人最後都要面對這個。因為我們這個世界上最公正的就是死亡。死亡的這一條路上,誰也沒辦法讓開。最殘忍的那個場面我沒有看,可能是有點難受,所以我就避開去念會供、念經。


易:您很堅定母親獲得解脫了?


索:這個我不敢說。


易:但是我看到了您和母親最後一次對話的視頻,您母親自己是很有信心的。


索:對,她自己說她對修行的各方面胸有成竹,沒有任何的後悔。


易:這樣的一個臨別狀態,是修行人常有的嗎?比如說對於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充滿了信心,對於解脫的信心。


索:可能修行的時間比較長,再加上比較成功的話。應該在死的時候所有的惡念,不好的情緒都沒有。並覺得離開這個世界對她而言也是很幸福的。可能有個別的修行人是如此。






5






2016年堪布共參加過483次會議,在佛學院的一周,時不我予和時不我待的感覺經常交替出現,學院的發展和堪布的生活變故在此時此地交匯,我們都被一種不安全感沖刷著,而一個成功的採訪,需要安全的氛圍。我想,我需要一點點的運氣,或者,按佛教徒的說法,尋求一點點外力的加持。


第二天的採訪,索達吉堪布帶我們去了西山對面的一個山坡。這裡同樣可以俯瞰到整個佛學院,卻沒有西山絡繹不絕的遊客。








易:這個可能是很多遊人不知道的地方,看來您很熟悉這片山坡。您經常來嗎?


索:我經常來,自己空的時候,會到樹林里看書,有時候參禪,有時候看一些小花,有時從這兒看到藍天白雲,

這兒的整個風景很美。


易:您最近一次來這裡是什麼時候?


索:最近……今年開春一直沒有來過這裡。以前年輕的時候在這些樹林里一待就是一天。


易:在這兒待一天?


索:對。有時候拿一點吃的在這裡看書,一直背書。


易:會發獃嗎?


索:有。我在《旅途腳印》里寫黃色的落葉,就是有一次我到這裡看到秋天的葉子一片一片地落下來。


易:跟畫家畫風景似的。


索:我是畫心裡描畫的畫家。






索達吉堪布告訴我,喇榮的這個山溝曾是一世敦珠法王的道場,當時有十三個虹身成就者。虹身成就是密宗修行的最高成就,因此喇榮溝從歷史上講,就是藏傳佛教出名的聖地。而從更高的地方看下來,整個山溝呈蓮花狀,風水極好。






易:看到眼前這片景象,您腦海中會出現什麼樣的辭彙?


索:很神秘、很神聖,可以說是一個人間凈土吧,我自己這樣認為的,別人不一定認為。


易:那您說到人間凈土的話,我想起來好像聽說您家裡也失

竊。


索:嗯,對。


易:這是佛學院啊,我聽了之後覺得特別意外。


索:我們學院雖然大多數是出家人,應該他們修行很清凈的,但是有時候有些人穿著出家人的衣服來當賊、盜竊,當乞丐的也有,甚至我們天葬台那邊有些乞丐裝著交警,安排車、收停車費。這些都不是我們佛學院的,但是佛學院當中也難免有這樣的,就像印度金剛座是佛陀成道的地方,但是也有一些小賊,乞丐也特別多。美國的白宮周圍安保不當的時候,也有很多不同的故事。所以我覺得世界上哪一個比較清凈的角落也有負面的一些人或者一些現象存在,或許是一種自然規律吧,陰陽相對。


易:那這跟佛學院的開放式管理有關嗎?


索:這倒是應該沒有吧。因為學院實際上按照佛教的戒律來講並不是很開放的,我們這個學院還是挺保守的。因為這裡破戒

的,和不符合佛教要求的一律都要開除的,但很難避免有些人穿著僧衣混進來,佛陀時代也是有這樣的。


易:我想知道您家裡失竊以後,您什麼心情,什麼感覺?


索:有一次我從印度請過來的一尊文殊菩薩的像被盜了,這是我很執著的,所以當時有點……但其它的我好像也沒有什麼感覺,也沒有什麼追究。他們有些人說這個能不能去抓,我說算了吧,放了吧,但願對他有利。


易:但願那尊文殊菩薩的像可以加持他。


索:他可能沒有想得到加持,只是把它賣出去能得一點錢。





6






1980年,晉美彭措仁波切在這裡建立佛學院時,喇榮溝還荒無人煙,學院只有32名學員;1985年,從甘孜師範輟學的索達吉來到這裡時,人數剛超過百位;1999年,《紐約時報》一篇發自色達的報道稱,有將近8000位僧人在此修行,彼時,喇榮五明佛學院就已成為全世界研究藏傳佛教的重地。三十多年來,有越來越多的人在此出家,其中不乏教授、

醫生、律師、4A廣告公司的部門總監、富二代、海歸博士,有十幾歲就遠離紅塵的少年,還有先後看破紅塵,來此尋求人生終極答案的三口之家。這裡的常住僧人和居士數萬,喇榮五明佛學院已被公認為是全世界最大的佛學院。






易:佛學院被世界更多的關注,您覺得是好是壞?


索:可能要從兩方面來看,有好處也有弊端。好處是傳播正能量的知識,讓世界上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不好的是樹大招風,所以將來可能要面對很多問題。


易:聽說佛學院接下來

要重新規劃,您有什麼重新的打算嗎?比如會花更多的時間去世界各地弘法,還是會不斷回到山上來講課。


索:將來的事情根據情況而定,如果因緣在那裡,在外弘法因緣比較殊勝,我可能就出去多講一點;如果覺得在學院當中各方面的因緣比較殊勝的話,我可能會主要在學院中。當然,近幾年我可能一半時間在學院當中講課、修行,一半時間去學校、監獄講學,所以這可能是一種因緣的契合吧。就看哪裡成熟都可以。


易:那您看到學院里來來往往的學僧們是什麼感覺?


索:經常想起我以前剛來學院的時候也是非常活潑,但是思想並沒有成熟,不是說我現在成熟得怎麼樣,只是當時的很多想法都比較簡單。那時候學習佛法的智慧應該說是非常尖銳,所以有時候感覺到很開心,有時候又覺得不知道這些人將來自己的修行、戒律,會不會善始善終。








……


2004年1月,晉美彭措仁波切圓寂後,門措上師接任院長,但因健康原因多數時間不在佛學院,由15位堪布、活佛建立了「學院管理理事會」輪值制,每5年一換。索達吉堪佈於2014年初結束了5年任期,但常住的漢族僧眾,卻是從1987年開始一直由他主管,佛學院和當地政府之間的各種事宜,也大多由他和慈誠羅珠堪布出面進行接洽。索達吉堪布說,這幾年的事情越來越多,他已經忙得寫日記的時間都沒有了。






索:以前寫,但是現在每天都是記事比較多一點。今天開什麼會啊、去哪裡講座啊、接觸什麼人啊,自己的感想寫得比較少。現在主要是記事,今天建學院的什麼什麼建築啊,有多少個工人,設計的衛生間大小是多少,在日記本裡面寫這些比較多,實用性更強。


易:為什麼現在不寫日記了呢?比如說心情或者是人生狀態的改變呢?


索:可能這幾年做的事情比較多一點。事情多的時候,自己的想像力有點減退,或者說沒有想像的時間,所以可能最多是記一些事情。


易:您喜歡看星星嗎?


索:我喜歡看星星。


易:這裡是觀想的最好地方是吧 ?


索:對啊。而且我們這個山頂上是觀星最好的地方。我們藏傳佛教當中有一種修法,就是晚上可以看星星、看月亮。以前我們有時候會到山頂上去修,這個時候效果很好的。


易:這麼美妙的修法方式啊?


索:對對對,這個不能傳給別人,絕對不能傳。


易:讓世間人多接觸接觸,讓我們也享受一下看看星空還能變修行的感覺。您看星星的時候有什麼遐想呢?


索:看星星的時候感覺自己更渺小。星星實際上是很大的,但從我們的視角看的話,它也是那麼渺小。我們人自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實際上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們可能更渺小。


易:您最近那麼忙碌,有時間抬頭看星星嗎?有時間抬頭看天嗎?


索:不需要時間,我每次晚上出來的時候,遙望一看就是星星。所以每天晚上都有時間看,有時早晨,有時晚上,有時透過我的窗戶也能看星星。








……


(部分內容省略)






易:您每次從山下坐車上來的時候,轉過山彎,可能就會看到這一大片紅色的僧房,什麼感覺呢?


索:感覺這裡很親切,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在這裡學習、修行,好像到了自己的學院,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面,感覺還是很舒服。每一次我回來就會發微博說我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感覺很親切。


易:特別放鬆是嗎?特別有安全感,還是家的感覺好是吧?


索:對對對。但是我已經出了家的。


易:出家人處處為家。


索:對,四方為家。







7






我很好奇帶給索達吉堪布安全感的小木屋,決定去看看。我帶了一份普魯斯特問卷,這份問卷由一系列固定問題組成,涉及被問者的生活方式、人生經驗和價值觀,據說,《追憶似水年華》的作者普魯斯特曾在13歲和20歲兩次作答,答案完全不同,可以見出他的個人成長軌跡,這也是問卷名字的由來。經由美國《名利場》雜誌對明星的提問,普魯斯特問卷已經成為拷問世間人價值觀的模板之一,我很好奇,這個模板和一位出家人之間會有什麼化學反應。在索達吉堪布人生中這個特殊的時刻,我希望以問卷為刻度記錄下更多的東西。







易:您認為最完美的快樂是什麼?


索:一般在入禪定,在禪定當中享受一些比較超出於世間的一些境界。這應該是我們所謂的無漏的快樂,應該是最完美的。


易:您最希望擁有哪種才華?


索:對別人有幫助的吧。因為有些才華雖然讓人很羨慕,但是到頭來害人害己,這樣的才華比較多。所以我們很希望是道德上的才華,尤其是對我們這個人間、整個世界都有幫助的。


易:您最恐懼的是什麼?


索:我最恐懼的是自私和懶惰。


易:您是害怕自己有,還是曾經有過。


索:對,我有過,也害怕有。現在也有時候有,所以我最害怕了。


易:您認為您最偉大的成就是什麼?


索:一直活到現在。


易:您不是開玩笑吧?


索:不是開玩笑。

成功活到今天很不容易的。


易:您自己的哪個特點讓您覺得最痛恨?


索:心有時候比較脆弱。在面對一些事情,面對一些修行的時候,可能並沒有堅持下來。


易:您最痛恨別人的什麼特點?


索:斤斤計較吧。


易:您有過這樣的時候嗎?


索:我也有過,也痛恨自己。


易:比如什麼時候您會斤斤計較?


索:怎麼講?就我們一起探討某個事情的時候呢,當時我好像斤斤計較,再過一兩天回想起來,好像覺得自己當時的感受是不太合理。


易:您最珍貴的財產是什麼?


索:我最珍貴的財產是信心,還有智慧和慈悲心。這是我們叫精神財富,也是叫做聖者七財之因。


易:您最奢侈的是什麼?


索:我最奢侈的,應該是一個人到山洞裡面去閉關修行。或者一個人到山上去看藍天白雲,這是最奢侈的。


易:剛才的場景您是否特別想是一個人,而不是周圍圍了一堆人?


索:我最奢侈的好像不是吃火鍋。現在對我來講到山洞裡面就是很難得到的,偶爾去一下還是覺得這是很好的。


易:真的是在山洞裡修行嗎?


索:對啊,真的在山洞裡面,特別嚮往,但是也沒辦法。


易:您認為程度最淺的痛苦是什麼?


索:我認為程度最淺的痛苦是前一段時間我做了6個小時的手術,比起地獄、餓鬼、旁生的痛苦,這應該算是人間程度最輕的一個痛苦。


易:您對自己的外部哪一點不滿意?


索:我對自己的外表……也並沒有太大的關注,就,還行吧。


易:都很滿意?


索:還可以吧,還行。


易:您就這樣敷衍我了。


索:不是敷衍啊,我還是……


易:您對自己的外表很自信是吧?


索:對,你覺得特別不行是吧?


易:沒有沒有,您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


索:我最後悔的事情是以前跟上師一起,應該有很多機會,但是那個時候上師講過很多有意義的一些,包括我們現在生活上細節的一些教言,還有一些佛教的很多甚深的竅訣,但是這些我沒有一個一個地記錄下來,當時覺得好像上師在身邊永遠都會這樣,沒有想到有一天他離開了。當離開的時候,好像他的教言的這種價值超越一切。


易:您最喜歡男性身上什麼品質?


索:比較堅強、穩重、勇敢、直接。


易:您最喜歡女性身上什麼品質?


索:寬容,然後,合群。


易:您最看重朋友什麼品質?


索:情意深長吧,不是變來變去,應該常年如一日。


易:您這一生中最愛的人或東西是什麼呢?


索:我這一輩子當中最愛的人應該是上師如意寶,最愛的東西,可能書吧。


易:看出來了,滿屋子的書。


索:還有好幾個屋子全是書。


易:何時何地讓您感到最快樂?


索:看書。不管車上也好,還是在走路旅行,或者說在自己屋子裡面,因為通過看書,很多煩惱自然而然就消除了。


易:您的座右銘是什麼?


索: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易:您認為您是一個真誠的人嗎?


索:我還可以吧。因為作為一個凡夫人,百分之百真誠可能不行的,因為凡夫人有凡夫人的特點。但在凡夫人當中,我是中等的真誠。


易:您害怕誤會嗎?會經常被誤會嗎?以您的位置的話,被誤會應該是一個常態吧?


索:我好像沒有。因為寂天菩薩的《入行論》當中說,如果自己能改的事,就不要對它不滿,改就可以了,對它擔憂或者不高興,也沒有什麼用的。同樣的道理,我如果自己是清凈的話,別人對我冤枉也無所謂;如果我自己不是清凈的話,別人對我怎樣的評估也是理所當然的。


易:那這種委屈的感覺不是很難受嗎?


索:委屈好像沒有吧,偶爾可能會有一點,但是很快時間就消失於虛空當中了。看藍天的時候,所有的委屈全部融入與它一體。並且那時候很有可能旁邊出現一朵朵的白雲。


易:什麼東西可以對您構成威脅?


索:睡懶覺。


易:浪費生命是嗎?


索:什麼東西可以對您構成誘惑?


易:什麼東西可以對您構成誘惑?


索:天界的快樂。


易:您對什麼東西上癮過嗎?


索:看中觀的書。


易:都是跟修行有關的。


索:對,還有喝咖啡。


易:喝咖啡?


索:對,還有喝紅牛,但現在我不喝了。不敢喝了,喝紅牛還是上癮的。


易:哦,是醫生的警告,不是您自覺斷掉的是嗎?


索:對,原來醫生的警告我不聽的,但是這次做了手術以後,我就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能不可靠,雖然想喝。


易:這是好事。如果讓您對無神論者說一句話,您會說什麼?


索:中觀的最究竟的思想,也其實是沒有神沒有鬼,沒有任何的外境和形式,就這麼一個境界。如果無神論者也是達到真正的(中觀)無神論的觀點,我覺得挺好的。


易:如果讓您對未來五明佛學院的建設者說一句話,您會說什麼?


索:就是法王在世的時候,這裡也是清凈戒律、聞思修行、利益他眾的這麼一個道場,所以我對未來的建設者也會說這句話。


易:您希望以什麼方式死去。


索:我希望應該比較淡定的,用上自己的修行。更重要的,我很希望像我們上師所說的那樣,通過講經說法的時候在法座上,或是在講堂上死去。我很喜歡講經說法這個職業,通過這種方式離開的話,我覺得是很有意義的。


易:如果您能選擇的話,希望讓什麼重現?


索:還是說實話,上師吧。


易:您現在還有孤兒的感覺嗎?


索:我現在,還是有孤兒的感覺。有時候自己比如說做一件事情,非常無助的時候,很想請教上師;有些時候修行上沒有進步的時候,很想上師親自拍拍頭啊,給我做個加持;有時候自己做事情的過程當中,無法抉擇的時候,也很想親自到上師那裡去問一問,這個事情到底怎麼好,所以有時候遇到一些問題的時候,看看這個世界上,需要有一種怙主來幫助指點我。








用索達吉堪布的話來說,2016年是「不平凡的一年」,一場大手術後身體尚未痊癒,母親就離開人世,與此同時,他修行學習了30多年的佛學院面臨重新規劃。我們有機會在這個特殊時段走進他的生活,了解到他所謂的「不平凡」是何其艱難。我對堪布的追問,本意是希望得到一個標尺,為我們的生活探索其他的可能性,在這個過程中,卻意外地看到了更多。堪布同樣也有無助、難以抉擇的時候,但他說「自己一點也不脆弱,內心非常坦然,而且,仍然在努力。」有些人聽到這句話,不免覺得他太天真,我想,那是他看清了生活的實相,和生命的無常後仍然保有的天真,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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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達吉堪布的新書《不忘》


另:點擊後台菜單欄有驚喜
















精彩內容回顧












索達吉堪布說的87老人原來是這麼回事……


聽了那麼久的《妙法蓮華經》卻不知道背後的戲這麼多


馬雲是如何賺大錢的


早知道水那麼深,我就該好好學習防身



天上星星那麼多,我一定是最特別的那一顆



為什麼那些先天條件不如我們的人,卻比我們過得更好


想把佛法學得溜,這兩件事必須拎得清



乞討者找你要錢,給還是不給?



你願意做師父的好孩子嗎?


焦慮、恐懼、擔憂襲來怎麼辦?你需要一顆定心丸


分手後懷孕了?這位媽媽給女兒寫了這樣一封信


啊,又被鬼壓床


【念師恩】法王如意寶與兩位上師照片集錦


學佛以後,家人成了最大的「阻礙」


一個走哪兒修哪兒的禪修方法,你確定不要打包回家?


【腦洞時間】如何證明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七月半,這件事能讓你免受鬼怪侵害


有些話,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這世上哪兒可以找一段沒有痛苦和遺憾的姻緣?


社會那麼亂,咋曉得自己學佛沒學拐


一不小心,掉進了自己挖的坑


被你忽略的,往往更重要


不說對不起良心,說了怕你傷心


索達吉堪布送你七夕禮


先認輸的,總是更愛的那一方


原來我們都可能成為孤獨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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