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女人:是垂死掙扎,還是安靜老去?4|張小玉
本文頭圖:克里姆特《女人的三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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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是不接受女人的衰老的。
想起一件事,2014年,林青霞六十歲了。當時人們看到臉部已經松垮、臉上露出奶奶一般慈祥的微笑時,紛紛嘆惜美人遲暮。而與此同時,人們最喜歡看到的,是70多歲還保持著少女一樣打扮的不老妖潘迎紫,以及和自己同齡人坐在一起像三代人的趙雅芝和溫碧霞。
是呀,中國人好像真的很不接受女人的老去,對女人的年輕和貌美有種近乎強迫症式的執念。所以整個社會的女人好像都很怕老,也才會有蕭薔這樣硬凹讓自己變形的不服老。
從容優雅或者就平平淡淡的老去,不好么?
今天,小玉和你來聊「女人的一生」系列最後一部分,衰老的女人。
嬰孩時代的女人
少女時代的女人
少婦時代的女人
母親時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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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衰老的女人。
人的衰老,就是時間的印跡。
關於時間流逝的感嘆,實在太多。先哲奧古斯丁有過這樣的疑惑,「我的靈魂在燃燒,因為我想知道時間是什麼?「詩人艾略特直接表達了時間的沉淪與幻滅:「哦痛苦!哦痛苦!時間吃掉生命,而噬咬我們心的陰暗敵人,靠我們失去的血生長和強盛。」
不過,小玉喜歡李白的態度多一些,李白說,「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東方人對待時間的態度一直是很淡然的,而西方人更多是一種抗爭又無奈,最後嘶吼著詛咒和追問。
戈雅《時間》(又名《老婦人》)
因此,在西方的繪畫中,表現女人的衰老也更血淋淋一些。比如戈雅的這幅作品《時間》。
看到這幅作品的第一感覺,通常是震驚的。這種震驚,來自畫中的幾處鮮明對立。
首先,女人是衰老的,而她們的打扮是年輕的。看到畫的一瞬間,我們不知是該慨嘆對女人衰老的惋惜,還是明明已經垂垂老矣卻硬要把自己打扮的很年輕的可笑。也許,畫中的女人年輕時是無比優雅美麗的,身上的那綉著金絲的低胸紗裙、身上戴著的閃閃發光的墜子和耳飾頭飾戒指,如果不看臉,都讓人覺得應該是個貴族淑女。而這裝飾襯托下的臉卻又是無比的衰老,整個臉龐凹陷和下垂的非常嚴重。而且畫中的白裙老女人似乎在專心的看著什麼,旁邊老女僕手中的,會是舞會的邀請函嗎?而她的手中,拿著一個鏡子,她時不時的照照自己的容顏,光芒四射的打扮似乎在證明自己依然魅力不減。
其次,女人的衰老不自知又和神後的白髮帶翅膀老人形成對比。左邊老女僕手中背面的那個詞「Que tal」是西語中「近來可好」的意思,難道,是誰的問話?拿著掃帚的老人似乎是時間老人,兩個老女人還在渾然不知的討論著美麗的話題時,殊不知死神意味的時間老人已至。近來可好,也許是死神最後的問候。
老年時期的伊麗莎白一世畫像
在戈雅的《時間》畫中,滿滿的看到的是衰老女人的不服老和掙扎,而這種狀態,在晚年的伊麗莎白女王一世那裡,也呼之欲出。
16世紀的伊麗莎白時代,國家達到了一個鼎盛狀態,而對伊麗莎白一世的「女王崇拜」也達到了頂峰。這樣一位能將國家治理的如此之好的女王,生活中也是很角色。在妝容上,伊麗莎白一世也有一種變態的追求——她的一生,都在追求美白和烈焰紅唇。
因此,通過這幅老年時期的伊麗莎白一世畫像可以看出,即使女王已經垂垂老矣,她仍然非常執著的追求著像白紙一樣的白色面具妝,而且這也造成了她的鉛中毒。對於口紅簡直也是病態般的迷戀,到了老年,伊麗莎白一世對口紅的依賴越來越嚴重,她生病的時候,精神狀態不佳的時候,都會大量使用口紅。而去世的那天,伊麗莎白一世用掉了幾乎半英寸長的口紅,她認為那樣可以抵禦死亡。
對於年輕貌美的執念,推動了女王的進取,也加速了她的死亡。
席里柯《瘋癲的人:強迫性嫉妒的婦女》
席里柯《瘋癲的人:嗜賭成癮的婦女》
人們都說年齡和閱歷讓人云淡風輕,可依然有女人越到老越作妖。
19世紀初,畫家席里柯受自己的醫生好友所託,以巴黎薩佩特雷醫院裡的精神病患者為對象創作了十幅肖像畫,這組肖像畫中的每一幅分別描繪一種經典類型患者的特徵,而這其中,有兩幅衰老女人的肖像。
畫家面對這兩個瘋癲的老婦人,並未帶有偏頗和嘲諷之意將她們變形和誇張,反而是用一種非常冷靜描繪的手法,還原了她們的容貌和精神狀態。這兩個老女人有一個共同之處,那便是眼神的渙散古怪和表情的冷漠。
我們中國人有個形容老年人的負面詞,叫做為老不尊。一個人走過大幾十年的一生,大多應該是豁達而明理的,成為檢點而受人尊重的人。但是畫中的這兩個老婦人,一個強迫性嫉妒,一個嗜賭成癮,這都是精神上的執念,而這些,又何嘗不是自我修鍊上的不足呢?
雖然有人說畫中的女人流露出的是一種請求人們理解和包容的神色,但是我們面對這樣有些晚節不保、到了老年也不能平靜和從容面對這個世界的人,更多是一種輕微的厭惡和憐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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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或從容老去的女人。
李自健《發》
吃飯的老人
相比於上面這些讓人帶著有一些不適應的衰老女人,也許平淡的變老也沒什麼不好。
是呀,如果可以年輕時漂亮,年老時優雅有智慧又風韻猶存,那簡直是人生幸事,而如果不能如此,平淡從容何嘗不是一種很好的變老方式呢?
所以上面的兩幅老婦人畫像,也許就是這麼的淡然。坦然的接受在臉上長出白髮和皺紋,對生活中的一切事情見怪不怪。
梵高《母親》
王慶勇《永遠的傳說》
或者,就變成了慈祥的老太太,像梵高的那副《母親》一樣平和,或者像王慶勇《永遠的傳說》中的老奶奶一樣,也許生前也從未美麗過,日子也從未大起大落過,但到了晚年卻是那樣的鶴髮童顏精神矍鑠。整個人是健康的,雖然沒了牙,那是那種笑容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動人。
有一天,
你也變成了衰老的女人,
你希望的樣子,
又是怎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