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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是適腳的舊鞋

婚姻是適腳的舊鞋

林語堂有很多關於婚姻的妙論。

在《羅素離婚》中,他說:「婚姻是這樣的叫人煩難,所以今日婚姻問題,算是社會問題中之最複雜問題。婚姻強叫生理上情緒上必然不同,實際上過兩種生活的人,去共過一種生活。這兩人對文藝思想人情事物,必有不同之反應,興會好惡,必然不能一律。叫這些時浮時幻之興會感好,息息相應,脈脈相關,若合符節,真非易事。萬一兩方情意好合,相遷相就,互相體貼了解,經過十年八年的操練,也就像一雙舊鞋,適足無比,這就是所謂美滿姻緣了。」

在《說青樓》中,他說:「婚姻制度是永久不完美的,因為人類天性是不完美的。」

在《讀書階級的吃飯問題》中,他說:「女子出嫁,只能靠碰。最自由的結婚,還是亂碰的結果。你想二萬萬的女同胞中,決不是二萬萬個都是某青年可能的日後妻子,至少有一萬五千萬,或者太老,或者太小,到年紀相若的,雖有幾千萬,有機會相知的還是寥寥無幾,相知中看上眼,又要對方同意的,真無幾人。到了青年想娶親而可以娶親的時候,某位女子來得湊巧,或因搬家相識,或因路上相逢,或者剛剛學成回梓,年華相若,相貌也差不多,一經撮合,婚事成矣。」

在《紅牡丹》中,他說:「你在娶一個女人之前,決不會知道她的真面目。」

……

一個能對婚姻發堂堂宏論的人,只會是婚姻美滿者。因為大半婚姻不幸的人得靠譏諷婚姻美滿者過生活。

林語堂就是明證。他是一個忠實的丈夫,有一個賢惠的妻子,他的婚姻決不像他寫的那般無奈,反而是一首和諧的鋼琴協奏曲。

「哥倫比亞」號就是這段樂曲開始的音符。

船上有不少和語堂一樣,靠清華獎學金留洋的人,包括桂中樞、錢端生、郝更生等。旅途漫漫,相似的背景和學歷讓清華人結成了一幫,他們一起吃飯,聊時下的話題。

廖翠鳳是惟一的女人。

她必須得儘快學習西餐禮儀,什麼刀切麵包,什麼刀切牛排,錯不得,錯了是要鬧笑話的。餐布如何放,紅酒如何品,也不是小問題。她不要問語堂,因為她聰明的丈夫不拘小節,雖然吃慣西餐,可基本的禮儀還經常弄錯。翠鳳張大了眼睛,向周圍的人學習一切需要注意的規矩,她還得時不時地提醒語堂:「堂,你的刀用錯了。」或者是「堂,你的髮油該抹抹了。」

沒多久,翠鳳鬧上了肚子疼,疼得很厲害,在床上滾來滾去。醫生過來檢查後,才發現患上了盲腸炎。醫生建議儘快開刀,語堂也這麼想。他對翠鳳說,經過夏威夷時,他們下船做手術。

翠鳳堅決不同意。她是在錢莊長大的,對經濟敏感。語堂衝動,不管任何的事,帶著妻子就上了船。可她要管。

本來,清華的公費留洋很充足,除去治裝費、川資雜費,每個月還有80個銀元。一個銀元大約相當於一美元多,可以保證留學者在美國過得很舒服。可是,語堂只申請到半獎,也就是只有40個銀元,緊巴巴的就夠一個人過活。現在,夫妻倆都出來了,一人一月只有20銀元,怎麼夠?語堂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告訴翠鳳,臨行前,北大的胡適找過他,說只要回國後願意離開清華到北大任教,北大就每個月資助40銀元的津貼。而且,廖悅發給了翠鳳1000銀元的嫁妝,慢慢補貼進每個月,勉強也夠兩人生活。

可要開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外國的醫院貴,翠鳳粗略地估計,開刀,加上護理,1000銀元的嫁妝就得去個七七八八,那下了船怎麼辦?

翠鳳把這筆賬詳詳細細地算給語堂聽。她告訴語堂,反正是慢性的,先吃藥撐撐看。

語堂很吃驚,他不知道錢莊長大的女兒也能這麼精打細算。他明白,翠鳳對經濟的計較勁,是一個妻子對丈夫的關心。

翠鳳還是時常肚子疼,語堂就在房間里陪她。他陪著翠鳳說些家長里短的閑話,給她端水,有時連洗衣服等雜活也幫忙著干。

船上的人都知道他們是新婚蜜月,見他們關在房間里不出來,常常拿他們開玩笑。語堂心疼翠鳳捱病,哪裡還有什麼心思解釋。

所幸,翠鳳的病情慢慢緩輕了,兩人順利地到了美國。

語堂和翠鳳在波士頓赭山街51號租了兩間房,真正開始在一起生活。

翠鳳是個好管家。她把每一個銀元都掂了又掂,仔細地計算花出的每一分錢。她熟知哪裡有便宜的新鮮蔬菜,哪個超市的肉要便宜幾美分。她每天只是想著,語堂上學很辛苦,營養一定要跟上,吃的東西也不能重樣。翠鳳把在廈門廖家學的十八般武藝搬到了波士頓的兩個小房間里,她要語堂無後顧之憂。

語堂則和衛德諾圖書館幹上了。修課寫論文之餘,語堂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圖書館。衛德諾的藏書浩如煙海,有幾百萬之多,語堂的房東太太驕傲地告訴他,若是把一本書頂一本書地排,可以排好幾英里呢。

他隨心所欲地看任何他想看的知識,從文學評論到天文地理,無所不包。吃飯的時候看,躺在床上看,連上廁所都拿著本書。他的住所剛開始空蕩蕩的,現在也被書堆得連走路的地方都沒有。

對語堂而言,衛德諾就是哈佛,哈佛就是衛德諾。他說:

我一向認為大學應當像一個叢林,猴子應當在裡頭自由活動,在各種樹上隨便找各種堅果,由枝幹間自由擺動跳躍。憑他的本性,他就知道哪種堅果好吃,哪些堅果能夠吃。我當時就是在享受各式各樣的果子的盛宴。

語堂每天都泡在書里,對所有的外在生活都視而不見。有時候翠鳳和他說話,沒說上幾句,語堂的心思就回到了書上。翠鳳一點都不在意,她只需管語堂肉體上所需的一切就行了,精神上的她管不了。語堂看書看到精妙處,手舞足蹈,和翠鳳大講海涅的情詩、歌德的小說、萊布尼茲的哲學。翠鳳多數時候不知道語堂在說什麼,可她仰頭看著丈夫激動得漲紅的臉,她也跟著會心地笑,彷彿她也覺得這實在是世上最好的文學。語堂看得不痛快,她就跟著著急,覺得那個不知什麼名字的作家是亂講一氣。

語堂有些話也讓她害怕。語堂對她說,基督不是童女所生,上帝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人要信耶穌才能進天堂一點都不對。翠鳳半信半疑,她只是慶幸,幸虧是出國了,要是廖悅發聽到這些,還不知道發怎樣的脾氣呢。

語堂忙於讀書,沒什麼社交生活。翠鳳也只和負責照顧外國學生的教授夫人往來密切一些。一次,教授夫婦發請函邀語堂和翠鳳吃晚飯。兩人匆匆準備了一下就去了。到了之後才發現記錯了日子,早來了一個星期,雙方都很尷尬。翠鳳也沒有處理這種情況的經驗,語堂就更不用說了。夫婦倆傻傻地呆在教授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教授夫人只得叫傭人草草地準備了晚餐,款待了他們。

因為囊中羞澀,買不起球票,兩人連哈佛對耶魯的足球賽都沒有看過,那可是每個哈佛人必修的「功課」。

有時候,翠鳳也會想起廈門的娘家。母親性子弱,老是被父親罵,是不是又在偷偷抹眼淚?妹妹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廖家的女人們該聚在一起做肉鬆了吧,廖家的肉鬆可是出了名的好,又松又軟,那味道可比波士頓的強多了。未出閣前的日子歷歷在目,可又覺得隔了好幾個世紀,午夜夢回,翠鳳感到很寂寞。

波士頓的冬天冷,家裡條件簡陋,沒有取暖的設施。兩人哆嗦著蜷在床上,相互取暖,這時候,翠鳳才覺得安全了,空空的心被塞得滿滿的,她知道,語堂需要她。

翠鳳的盲腸炎把他們更緊密地拴在了一起。

在「哥倫比亞」號上,盲腸炎就狠狠地折騰了新婚的語堂和翠鳳。癥狀減輕後,翠鳳覺得可能沒事了。誰知到美國不出半年又犯了,這回是急性的,必須馬上開刀。

語堂把翠鳳背到醫院,想都沒想,立刻支付了醫藥費和住院費。然後,他把所有的口袋裡里外外摸了遍,只找到13塊錢。

為了不讓翠鳳擔心,語堂什麼也沒有說。他安慰第一次做手術的妻子說,割盲腸是個小手術,不用緊張。

把翠鳳交給了一位天主教的醫生後,語堂拿出本安格盧撒克遜文字的文法書,在手術室外溫習。三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里還沒有動靜。語堂覺得不對勁,割盲腸根本要不了那麼長的時間啊。他靜不下心了,急得團團轉。

手術總算結束了。原來那位醫生從來沒見過中國女人,拿著顯微鏡把翠鳳的內臟仔細搜尋了一遍,才動手割了盲腸。

翠鳳在醫院休養了一個星期。

語堂拿那13塊錢買了一盒老人牌麥片,頓頓煮點麥片充饑。頭兩天還勉強吃得下去,後幾天,語堂聞了麥片的味就想吐。他就閉上眼睛,硬著頭皮吞下去。

翠鳳回家,發現語堂居然靠一盒麥片過了一個星期,又難過又感動。她趕緊給二哥發了電報,要家裡電匯1000個銀元,才算解了燃眉之急。從此,語堂的肚子對麥片產生了抵抗力,再也吃不下任何麥片了。

翠鳳很得意。語堂是為了她,才吃了那麼久的麥片。這種毅力頗有英雄斷腕的氣概,也許只有她的丈夫做得到呢。

這事還沒完。

可能因為做手術的時間過長,不久,翠鳳的傷口發炎,要做第二次手術,還要留院觀察很長時間。

美國的醫院向來是大門敞開,無錢莫進來。1000個銀元經不起花,轉眼就沒有了。翠鳳這回怎麼也不肯向家裡伸手了。她了解父親,上次若不是二哥,廖悅發是不會管出嫁的女兒的。她不想讓父親和親戚說些難聽的閑話。她對語堂說,就是不治病,也不向家裡要一個銅板。語堂很佩服翠鳳的骨氣,他四處舉債,看能不能籌點銀子。

在美國的中國留學生大都不富裕,住院治病也不是小數目,到哪裡能借到那麼多錢?一籌莫展之餘,語堂猛地想起胡適來。他已經答應胡適回國後到北大任教,那他能不能向北大預先支付工資呢?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語堂忐忑不安地給胡適發了電報。胡適很快有了答覆,匯過來1000美元。翠鳳有救了,語堂捧著支票,高興得大叫。

翠鳳到次年二月才出院。剛下了雪,明亮亮的,銀裝素裹,很漂亮。語堂擔心路上滑,弄了輛雪橇,自己拉著,帶翠鳳回家。他像個孩子一樣,滑得很快,有時還故意做一些驚險的動作。翠鳳嚇得心都快跳出來,她緊緊抱住語堂的腰,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整個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翠鳳覺得異常的溫暖,她抱住的這個人雖然有時候不懂事,可卻是她最親的人。

第一學期結束時,語堂以全A的成績通過了哈佛的考試。比較文學的系主任很看重林語堂,他認為,這麼聰明的學生留在哈佛上課,是浪費時間,於是對語堂說,只要他願意到德國的殷內大學修一門莎士比亞課,就可以得到碩士文憑。語堂並不看重文憑,但是,有哈佛碩士學位,總是好的。

這個意外的好消息讓語堂夫婦很興奮。

接下來的事,真的是意外了。

語堂的半公費獎學金突然取消了。晴天霹靂!語堂忙給清華寫了封信。可山高水長的,清華一時半會也沒有回應。他四下打聽,才知道:清華在美國的監督施秉元拿留學生的津貼去做股票投機生意,失敗後,上吊自殺了。施秉元原是清華的校醫,靠了自己的叔叔施肇基是駐美大使,才謀到了這份肥差。清華校方認為家醜不可外揚,想大事化小,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沒有了津貼,語堂的經濟立刻陷入絕境。他只得又向北大求助。胡適又一次雪中送炭,寄過來1000美元。在這期間,《哈佛中國學生月刊》舉辦徵文比賽,一等獎有25元獎金。語堂連續投了三次,每投必中。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就停止了投稿。

美國是呆不下去了。林語堂又不願意打道回府,於是向基督教青年會申請工作職位,想先解決目前的經濟危機,再繼續求學。

「中國勞工青年會」聘用了語堂,讓他到法國教中國勞工讀書識字,且願意支付夫妻倆從美到法的旅費。這真是天下掉下來的好差事,兩人拾掇拾掇就來到了法德交界的樂魁索城。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期,北洋政府加入了以英法為主的協約國,向法德戰場派出了約15萬勞工,主要是清理死屍,協助法國對德作戰。戰爭結束後,法國男青壯勞動力奇缺,很多中國勞工就留了下來,不少還和法國姑娘結成了異國姻緣。

語堂為他們編了本千字文的課本,教基本的入門知識。夫妻倆住在青年會外面的房子里,床很高,床墊子又極其厚,住得很舒服。糟糕的是屋子裡沒有廁所,上廁所得跑到後花園之外。

工作很輕鬆,語堂帶翠鳳到附近的凡爾登戰場參觀。法德在那裡打了三四年的壕溝戰,炮火席捲了每一寸土地。一棵樹木也找不到,光禿禿的,刺刀、彈殼、斷成兩截的槍支卻隨處可見,任人拾取,可見軍隊撤退時的倉促。語堂想起,法國自信馬其諾防線堅不可破,卻在德國的鐵蹄下化為烏有,戰爭的荒誕真讓人可悲。他還想起元曲中的一段,「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翠鳳在戰場上走來走去,還時不時地把殘餘物拿起來仔細看。語堂還以為她要撿一件做紀念品,翠鳳卻說:「堂,你的靴子裂了縫,不能穿了,我給你撿雙舊靴子。」

語堂從漫無邊際的思緒回到了現實。他望著妻子,這位錢莊長大的女兒居然在撿別人穿過的舊靴子!語堂心裡湧起陣陣暖流,翠鳳說「沒有錢不要緊」不是隨口說說,她在用自己的吃苦耐勞證明這句話。

閑暇時光,語堂翻看了大量在法勞工的資料。他有一點私心。語堂的祖父被太平天國的軍隊拉去當腳夫,下落不明,不知哪裡來的消息,說他到了法國。語堂很希望能找到素未謀面的祖父的資料,當然,這只是語堂的一廂情願而已。

林語堂還自修了德語。他有語言天賦,又熟悉語言學,學起德文得心應手,短短几個月,他居然能寫信了。在樂魁索存了一點錢後,語堂就寫信申請入德國的殷內大學。

翠鳳充分發揮了錢莊女兒的本色,她敏銳地意識到,德國馬克的大貶值會給他們帶來經濟上的好處,把所有的積蓄換成了美元。可惜,她沒有經驗,美元賣得太早,獲益不多。

殷內是大文豪歌德的故鄉,一個很美麗的小鎮,保留著歐洲舊大陸的風光。居民還以決鬥為樂,身上的傷痕越多,越值得驕傲。舊式的古城堡、狹窄的街道、布魯塞爾的大教堂、比利時列日城繁華的市街,語堂對一切古老的東西都很著迷。他愛上了舊大陸的風光和聲音。在美國,不管是在紐約,或是在舊金山,看見的都是一個模式,同樣的冷飲櫃檯、同樣的牙刷、同樣的郵局、同樣的水泥街道,歐洲則變化多端。

殷內消費低,生活很閑適。語堂和翠鳳手牽著手去上課,在街上散步,到附近的地方郊遊,有時也看人決鬥。周末,兩人到火車站的浴池好好地洗個澡,再買點點心祭五臟廟。他們租的公寓有壁爐,翠鳳向房東太太學習怎樣生火,使房間暖和。沒有水管子,到室外取水成了語堂的任務。他不僅不厭煩,反而自得其樂,他猜想,歌德、席勒沒準就是拎水拎出來的靈感。

翠鳳照料著語堂的衣食住行,她保證語堂營養適當,對自己,則是能省就省。她對語堂的外表整潔很在意,常逼著他換衣服、剪頭髮。外國人看來,還以為他們是兄妹。他們的朋友,一個離了婚的女音樂批評家問:「林先生,你們婚姻上沒有什麼問題嗎?」語堂篤定地回答:「沒有。」

惟一讓翠鳳煩心的是,結婚一年多了,她卻始終不見有身孕。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她可能不能生小孩了。翠鳳哭得死去活來,語堂輕撫她的背,起了無限憐憫之情。

在殷內大學讀了一個學期,林語堂獲得了哈佛大學的碩士學位。1922年,他轉到以印歐比較語法學馳名的萊比錫大學,攻讀語言學博士。

萊比錫大學的中文藏書汗牛充棟,林語堂又過上了整天泡圖書館的生活。

他們依然經濟拮据,為了維持生活,翠鳳只得變賣嫁妝。她的母親長得小巧,喜歡戴玉首飾。翠鳳嫁的不是有錢人家,又要遠走他鄉,母親偷偷貼了不少作陪嫁之物。可外國人很少用玉器,翠鳳的首飾賣不上好價錢。每賣一件,翠鳳就像割了一塊肉,要心疼好久。語堂總是安慰她:「鳳,以後我掙了錢,再買給你。」翠鳳苦笑不已,她懷疑這話的可靠性。

在萊比錫,中國人很少,語堂居然還遭受了「性騷擾」事件。在萊比錫工業展覽會期間,語堂住在郊外。他的女房東守寡多年,孤獨寂寞,有點色情狂的傾向。她每時每刻都在抽煙,就著鹹肉喝啤酒,沒有清醒的時候。她硬拉著語堂,事無巨細地講她和情人之間的樂事,還說她的情人是媲美歌德的文學天才。女房東的女兒已經成年,非常討厭母親的行為。那位寡婦還給語堂看她作的詩,存心引誘語堂。一次,語堂從她的房門口經過,她故意倒在地上,語態曖昧地叫語堂進去扶她。林語堂嚇著了,趕緊叫翠鳳代勞,寡婦就裝著剛剛蘇醒,自己站起來了。

廖翠鳳終於懷孕了。她高興得像變了個人,整天笑得合不攏嘴。因為錢不夠用,再加上盲腸炎的可怕經歷,翠鳳怎麼都不肯在國外生孩子。林語堂同意,「我們還是回家去,否則我的女兒將要成為德國人。」他只得在短短几個月內準備博士考試。

考試及格,對於語堂,是再輕鬆不過的事。他居然事先定好了船票,打算在口試的當晚離開。翠鳳收拾好行禮,坐在教室外的台階上等他。語堂從一個教授室,跑到另一個教授室,緊張而不慌亂。正午12點,語堂滿臉笑容地跑到翠鳳身邊。

翠鳳擔心地問:「考得怎麼樣?」

「過了!」語堂答。

翠鳳當街給語堂一個響亮的吻!

然後,夫婦倆美美地吃了一頓午餐慶祝,晚上就離開了萊比錫。

他們到威尼斯、羅馬、拿波利斯等地遊玩兩周,然後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祖國。

這段遊學的時光,據林語堂回憶,是十分甜蜜的。兩人就像沒有經驗的水手,在婚姻的船上深一腳淺一腳地探險,由陌生到熟悉,由熟悉到更熟悉,兩人真的是同舟共濟的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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