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史 > 如他所願,她用一碗墮胎藥了結自己還留下血書,願來生勿相逢……

如他所願,她用一碗墮胎藥了結自己還留下血書,願來生勿相逢……

如他所願,她用一碗墮胎藥了結自己還留下血書,願來生勿相逢……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纏綿了好些日子。

一個小宮女疾步匆匆,大早上便趕到龍澤宮,門口守著的侍衛見狀趕忙阻攔,怕打擾了王爺的休息。

但那小宮女卻顯然已顧不得規矩,硬是要敲門,侍衛當即要將她架走,她情急之下便對著那扇闔上的木門喊出了聲。

「王爺,王爺,公主她,公主她出事了……」那聲音里,顯然帶著一絲哭腔。

侍衛知道王爺的脾氣,唯恐驚擾了王爺怪罪下來丟了命,慌忙去堵她的嘴。

但只聽一聲響動,房門開了,緊跟著一抹白色的人影閃過,小宮女只覺眼前陰覆來,抬起眼帘,迎上的是一對深藍如海的眸子,冷若冰霜,透著一抹凜然。

「王、王爺……」她戰戰兢兢地跪倒下去。

「說!她怎麼了?」那聲音,冰冷地可怕。

「公主,公主昨夜偷偷服了墮胎藥,奴婢們早上發現,公主流了好多血……御醫說,要奴婢請王爺趕快過去,否則,否則……」小宮女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否則怎麼樣?」深藍色的眸子陡然收縮,語氣里透著讓周圍的侍衛都少見的急切。

「否則,否則就見不到公主最後一面了……」

流金的寬袖之中,那一雙骨節修長的手猛地握緊了拳。

你竟敢,你竟敢……

一眾侍衛還未反應過來,就只見王爺已一振衣袍,已然向著傾薰宮的方向而去了。

傾薰宮。

白雪覆蓋了一切華貴的雕飾。

宮女嬤嬤們跪了一地,不停抽泣著,而屋裡,站了兩個御醫,正交談著什麼,不時搖著頭。

忽的,一抹白色的人影闖了進來,猛然推開了御醫,看到了床榻上的女子,眸色陡然深轉深。

那女子躺在貼身丫鬟欣瑤的懷裡,小臉上只是死白的顏色,烏黑長卷的睫毛覆蓋著眼睛,小嘴抿著,看起來真的像是已經沒有了生命。

欣瑤哭得說不出話來,看到了王爺,抽泣著只能說了一句:「王爺……」

墨瀾陡然一步上前,拽住了那女子纖弱的手臂,幾乎要將她的身子拽了起來:「尚薇,給本王睜開眼睛!」他咬著牙,霸道地命令道。

然而卻不管他怎樣用力,她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身子軟軟地便順勢向前。

墨瀾一揚臂,下意識地將她的身子攬進入了懷中,這一刻,他才是這樣深深地感覺到,自己,恐怕真的就要失去她了。

「她到底怎麼樣?」一轉頭,他脫口問著身後的兩個御醫。

「王、王爺息怒,微臣已經儘力了,公主失血太多,恐怕……」兩個御醫面面相覷,磕頭求饒。

「庸醫!」墨瀾第一次如此震怒,甚至沒有耐心聽完他們的話,一甩衣袖:「滾!給本王滾出去!」

隨即,他竟也全然不顧一屋子的宮女嬤嬤們還在看著,霸道地拽過在臂彎里那女子的肩膀。咬牙切齒地對她說道:「你的命是本王的,沒有本王的命令,誰允許你尋死!」

然而那女子依然闔著眼帘,如同一個琉璃的娃娃,蒼白柔弱地可怕。

雖然這是第一次面對著自己時她如此安靜,墨瀾卻只是覺得怒氣撞著心,讓他無法冷靜。

欣瑤此時拿著一張紙跪在了墨瀾的身後,抽泣著說道:「王爺,這是公主,讓奴婢交給王爺的……」

墨瀾轉頭,一把扯過欣瑤手裡的紙,只一眼卻已冷了臉色,那上面的字,竟是用血寫成的!

「如若來生,勿再相逢。」一筆一畫殷紅刺眼,刺得他那雙深藍色眸子里幾乎要滴出血來。

「什麼來生,什麼勿再相逢,尚薇,本王幾時給了你這樣的膽子!」墨瀾咬牙,將手裡的紙握緊成了一團,然後狠狠擲下。

這個瘋女人,到底還要忤逆自己幾次!

外間,奶娘抹著淚,帶著太子匆匆前來。

尚俊遠遠地就看到這裡跪了一地的宮女嬤嬤,個個都在抹淚,有些奇怪地轉頭看著自己的奶娘,卻發現自己的奶娘走到這邊,也開始掉眼淚。

「奶娘,怎麼了奶娘……」他伸手拉住了奶娘的衣袖問道。

「殿下,快去看看公主吧,再晚,怕是就……」奶娘說著說著,終於忍不住捂嘴哭出了聲。

「姐姐,姐姐怎麼了?」尚俊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著大家都在哭,就覺得糊塗了。

上一次大家這樣哭的時候,好像是爹爹去世的時候,當時他只記得自己也糊裡糊塗跟著哭成一團。

怎麼今天,大家又哭了呢。

他鬆開奶娘的手,扒拉開地上跪著的宮女嬤嬤,匆匆跑進了房間。

然而眼前的畫面,卻讓他愣在了那裡。半晌,他才跑到了欣瑤的身邊,拉著她的衣袖問道:「欣瑤,姐姐怎麼了……」

「殿下……」欣瑤已經哭得說不了完整話,只能抱住了他。

墨瀾冷冷的眸子掃過了尚俊,抿成直線的唇透出的是他此刻無限的怒意。

「你們都給本王滾出去!」他握緊了拳,忽地下令。

眾人皆驚,卻不敢違抗命令,只得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欣瑤知道他的脾氣,也害怕傷到了太子殿下,趕忙也拉著尚俊一起出了門去。

墨瀾下意識圈緊了懷裡柔若無骨的身體。

周圍忽然襲來的安靜,他卻甚至聽不到她的鼻息。彷彿她的靈魂,真的已經就此離開了這人世間。

腦海中猛地浮現昨夜夢裡的畫面,她披著一身桃紅色的紗,赤著白嫩如玉的雙足踏過滿地的桃花,仰面望天,卻只淡淡嘆息了一句,如若以後,能葬於桃花樹下,該有多好。

當時他卻只淡然一笑,只當那是自己累糊塗了,做的一個混亂的夢。

到了今日,一切卻竟是這麼真實了。

他看著她的小臉,默默地念了一句,尚薇啊尚薇,你到底,還要忤逆本王幾次……

本王絕對,絕對不會讓你用這樣的方式解脫!

四年前。三月初七,璃國大喪。

與落煙國一戰,當朝皇帝御駕親征,雖經過一番苦戰最終取得勝利,皇帝卻身受重傷,用盡了一起辦法,卻仍然沒能救回一條命,不過一月,便撒手西去。

璃國上下舉國哀慟。

皇帝這一走突然,雖然第二日清早,一紙遺詔詔告天下,封了當時年僅六歲的皇子為太子,但稚子畢竟無法擔綱國家大任,命當朝太守為攝政王,代管朝政。

而當時璃國朝政動亂岌岌可危,其餘幾國更是虎視眈眈。

當眾人還在為這遺詔中封了攝政王的事而議論紛紛,燕國已舉國來犯,多虧了攝政王及時調動兵馬,排兵布陣,並親自帶領眾將殺敵,力保城池不失。

而對內,又是大刀闊斧,肅清了異心的臣子。

於是璃國動亂的江山總算暫時穩固了下來,眾人也不敢再對這攝政王多言一句。

整個璃國的江山,雖名為皇室,實際上,卻幾乎已是掌握在了攝政王墨殊的手裡。

只是上至太后,下至百姓,卻無人敢說任何的一個字。

國喪後不出三月。當朝太子的生母瑜妃憂思成疾,匆匆離世。攝政王墨殊下令厚葬,以國喪之禮,葬於皇陵。

舉國披喪,哀悼三日。

也正是那個七月的午後。尚薇第一次見到了墨瀾。

當時的她一身素白,坐在同是雪白色紗幕遮蓋的馬車裡,隨著宮裡送葬的隊伍一同前往皇陵。

周圍很安靜,只有宮女嬤嬤在沿途的抽泣聲,風有一陣沒一陣地吹起紗簾,吹拂在臉上。

尚薇垂著頭,也不知是不是就還未從父皇離世的傷痛中恢復過來,儘管瑜妃生前待她不錯,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看著自己交疊在一起蒼白的指尖,所有的裝飾都已經褪去,指尖血色淡淡,透著一抹微微的粉。

也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的她究竟在想什麼。

亦是沒有人能夠想像,她柔弱的肩膀,要怎樣撐起一個瀕臨沒落的朝政。

太后年邁,性格怯懦也早已無心朝政,甚至對墨殊權勢越來越大的事實也是彷彿默認,而先皇早逝,國家一直動亂,也未曾留下更多子嗣。

朝中的大臣們更都是見風使舵,一見這墨殊掌握朝政,什麼忠心什麼赤誠,早就變成了自保為上,紛紛投靠向了墨殊。

尚薇清楚得很。自己除了是前朝的大公主,這樣一個空無的身份以外,什麼都沒有。

但是。她絕不會輕言認輸。至少,不會像太后那樣,眼睜睜地看著江山易主,而無動於衷。

不知道為何無端想起了這些,尚薇忽地回過了神來,舒了口氣,將視線移到紗幕之外。

極目所見。儘是一片沒有生機的素白。

送葬的隊伍很長很長,騎兵們護送著大公主的馬車,前面是一眾宮人簇著最上好的楠木做成的棺木,送著瑜妃的屍身前往皇陵。

所有的人都面帶著悲傷。但尚薇看著,卻只是想冷笑。

好個攝政王,倒是懂得如何收買人心,這排場,就算自己父皇尚在人世之時,也恐怕不會以這樣的禮節,來安葬一個妃子。

整整一日,按照宮裡最高規格的禮節,才終是將瑜妃入了葬。

尚薇冷冷地旁觀著這些繁文縟節,再多的悲傷看在她的眼中,卻彷彿一個笑話。

看著皇陵的隔世石慢慢地降了下來,那一刻她竟是在想,自己將來若是離了這世間,寧可葬於一株桃花樹下化為煙塵,也絕不要躺在這樣冰冷封閉的空間里,永不見陽光。

「公主……」貼身宮女欣瑤看著尚薇一直站著似乎是在出神,不由提醒了一句。

周遭的隊伍,都已是只等著大公主的命令,準備回宮。

尚薇陡然眯起了眼眸,視線掃向了周圍的人群,每個人看起來都是那樣恭恭敬敬。但是他們的心呢,又有幾人,是真的認為她才是這朝政的主人?

她於心底淡淡冷笑了一聲,便一揮長袖,示意隊伍回宮。

自己便是一轉身,踏著一如沉穩而高傲的步子,下來皇陵的階來。

馬蹄聲忽的響起,她下意識抬了眼帘看去,只見一抹雪白馭行而來。

一匹雪白色的高頭駿馬,通體上下不見一分的雜色,而馬背上的人同是一身無瑕的雪白,遠遠地,尚薇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的白衣隨風而舞,純凈無暇,如這世間最乾淨的顏色。

這個人……敢這麼一騎獨往皇陵,身份地位必然不低,但自己,卻怎麼好像從不曾見過他。

那人到了皇陵的階下,抬手一扯韁繩,慢了下來,微微一抬下頜,不閃不避地竟是將視線投向了她。

尚薇抿起小嘴,猜想著這人究竟是誰。

就算自己公主的身份只是個擺設,但畢竟還是正統血脈,就連那攝政王墨殊都畏懼人言尚且敬她三分,這個人,竟敢如此放肆地看著自己?

她亦是不閃不避,踏階而下。

一身素白色長紗拂過青石階,光澤淡淡卻是沁人心脾。

愈是走近,他的容顏愈是清晰了起來。

白玉的發冠束著一頭烏亮的長髮,眼角狹長微翹,透著一股子邪魅,鼻樑高挺,薄唇淡淡,卻恍如水墨勾成。

尤其讓尚薇一怔的,是他那一雙深海藍的眸子。深得無邊無際,彷彿整個世界都能沉入他的眼底,再也不見蹤跡。

見她走來,那人竟只微微一勾唇角,卻分毫沒有要下馬行禮迎接的意思,反而只眯起狹長的鳳眸又掃了她一眼,隨即一提韁繩,馭馬而去。

尚薇還來不及說話,便只見他一身雪白的衣袍隨風飛舞,飄然順著官道離去。

方才他看著自己的時候,那眸子里宛如打量一般的玩味,又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立於石階上,看著他離去,但隨即,只淡然一笑。

恐怕也只是什麼王宮子弟,想著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引起自己的注意吧……她淡淡的想著,又或者,根本只是那攝政王墨殊的又一個什麼計謀罷了。

尚薇抬手,纖細透白的指尖一捋耳鬢的髮絲,繼續踏階而下。

馬車已在等候,欣瑤替公主掀了簾幕,然後將她扶上了馬車。

尚薇坐在軟墊上,也不知是不是就被剛才那不知姓名的人擾亂了心思,她只覺得莫名有些心煩。便命欣瑤放下了全部的紗簾。

海藍色的眸子……

她無端想著那一雙眼瞳。無喜無怒,卻彷彿有一種致命的誘惑力,能讓人一眼,就萬劫不復。

只不過當時的她又怎麼會知道,正是這個男人,即將成為了她生命里,最大的劫難。

攝政王府。

雖然只是王府,規格卻分毫都不輸給皇宮裡任何的一處。亭台樓閣,水簾花榭,後院甚至大的足以和御花園匹敵。

其間往來的婢女丫鬟,個個都是絲絨衣袍,髮飾華貴,比之皇宮,也不輸任何。

這裡居住的,便是當朝最大的官,攝政王墨殊。

最上好的紫檀木雕成的椅子上,鋪著絲絨的軟墊,一抹雪白色的人影正慵懶地斜靠在軟座里。

府里的奴婢不知道這個公子究竟是什麼來歷,但看著他的模樣,必定是不可小覷。

因為敢在攝政王府里這樣坐於主位之上的,整個璃國,恐怕都沒有一個人敢。

那正是墨瀾。

白玉冠上鑲著細細的彩鑽,髮絲烏黑落在肩頭,讓他的面容俊美如仙,修長的手指拿著青瓷玉做成的茶杯,眉眼淡淡。

只有那一對深藍色的瞳仁,幽深如海。

婢女們猜測紛紛,卻還是無法將視線從墨瀾的身上移開,他俊美無儔的容顏,舉止又是如此慵懶優雅,讓所有的姑娘都移不開眼。

就連攝政王墨殊穿過長廊過來的時候,眾人都沒有感覺到。

直到墨殊一身雪緞軟袍的身影入了花廳,大家才反應過來,跪了一地:「參見王爺。」

墨殊看到了廳里軟座上的人,眼神一下變得複雜。

「你們都下去!」他反手一揮寬袖,將所有的婢女都屏退了。

墨瀾這才緩緩放下手裡的茶杯,將視線轉過來投在了他的身上,藍色眼瞳幽深如海,看不到任何情緒。

甚至對自己坐在主位上這樣出格的舉動,也沒有分毫的擔憂。

「你終於,肯回來了?」墨殊看了他許久,眼神漸漸地透出了一絲的激動。

「肯回來,又如何?」墨瀾抬起一條手臂支著頭,淡淡開了口,聲音飄搖如同清水落入山谷。「反正在你的眼裡,從來沒有我的存在,不是么?」

「你……」墨殊想要說什麼,卻陡然失語,片刻之後,才終於嘆了口氣:「我知道,當年是我,不該將你娘留在大漠……」

「夠了。」墨瀾一聽到了他提起自己的娘,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修長的眉微微擰起,露出了厭惡之色地打斷了他:「事到如今再來說這些,你還覺得,能有多少的用處?」

「瀾兒……」

「不要這樣叫我。」他甚至不願聽他繼續講下去,出聲打斷:「這世上,只有我娘,有資格這麼叫我。」

墨殊的眼底飄過了一絲宛如心痛的複雜意味。他開了口:「你我父子二人,何以到了今日的地步?」

墨瀾卻似乎不願回答這個問題一般,冷冷地看著他。

面前的這個男人,這個璃國的攝政王,這個權傾整個朝野的男人。就是他的父親,就是那個被母親念了無數次,想了無數次也恨了無數次的男人。

他的薄倖多情,早已註定了他們今日,無法和平相處。

「行了,我今日來,只是想告訴你一句,我回來了。」片刻之後,墨瀾起了身來,語氣更加冷然。

隨而也不顧這是在王府的花廳,便越過了墨殊,就要離開。

墨殊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想要開口喚他卻想到方才被他厭惡打斷的模樣,頓了一下才出了聲來:「既然回來了,就住在府里吧。」

墨瀾微微一偏頭,深海藍的眸子直直地看著墨殊。

墨殊心頭猛然一沉,這一雙眸子,全然地遺傳了那個女子,甚至比她的,更加藍的深沉。

現下他的眼神,甚至彷彿就是那女子在看著自己,在無聲地質問自己當年,究竟為何要拋下了他們母子,獨自回了璃國來。

「王爺的好意,我消受不起。」

墨瀾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才猛地一掙,掙開了他的手。

隨而他一甩長袖,雪白色的衣袍迎風而舞,不再回頭地離去。

墨殊轉身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一時心緒無限複雜。自己一介攝政王,所有人見面都是磕頭拜禮,何時被人這樣對待過。

但是現下,他不僅沒有分毫的生氣,反而只是覺得心頭,湧起了無法說清的複雜感情。

王府的門前,停著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

一名櫻草色紗裙的女子正坐在馬車裡,白嫩的小手掀著窗幕,偶爾看一眼窗外,顯然是在等人。

她的長髮並不如同璃國的女子一般烏黑,夾雜著絲縷如同火般的顏色,七彩琉璃珠以金絲盤繞連接,綴飾在發間,順著她一動,那珠子就散出彩色的光,美麗奪目。

而她的半張臉用薄紗覆蓋著,只露出一對水潤的如同小鹿般的大眼睛。

她的穿著打扮,顯然也不是璃國的女子。

看到墨瀾一身雪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府門前的時候,她眸色微微一亮。

「瀾。」她柔柔地喚了他一聲,當墨瀾伸手掀了紗簾上了馬車的時候。

墨瀾俊美的面容一如平靜安然,彷彿方才在府中,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見了她,他薄薄的唇線一勾,伸手便是攬過了她如三月楊柳一般的腰肢。

「等急了?」他將她圈在懷中,問了一句。

瑾靈微微搖了搖頭,靠在他的胸口,纖細的指尖爬上他的肩頭。

馬車動了起來,駛離了攝政王府。

過了一會,瑾靈才柔柔地開了口:「瀾,你不開心么?」

「怎麼這麼問?」墨瀾挑起一邊的眉,仍是帶著一絲淺笑,不回答卻是反問。

「就是,感覺。」瑾靈柔軟的藕臂摟著他,如同小貓兒一般嬌懶地倚著他,聲音綿綿密密的。

墨瀾唇邊的笑意愈是鮮明,俯下身去,攫取了她溫暖而柔軟的雙唇。

碧瑤泉。

白色的煙霧裊裊,纏繞在溫泉的水面上。

一條白嫩修長的胳膊搭在溫泉池的邊緣,微微仰著小臉,看著欣瑤將各色的花瓣輕輕撒到水中。

尚薇挽著一頭流瀑般烏亮的長髮,眼波明媚卻冰冷,肌骨纖瘦卻通透如最上乘的寶玉,一對線條柔和的美人骨,霧氣淡淡,讓她的面容秀麗得如詩如畫。

她攏起一捧清水,似乎在想著什麼。

不遠處,一個身著淡藍色束腰宮裙的小宮女向著這裡而來,掀了紗幕,腳步輕如貓兒,生怕打擾到了公主。

欣瑤起了身來迎過去,那宮女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又悄然退下。

「什麼事?」等欣瑤回了身邊,尚薇微微轉頭,問她。

「是攝政王入宮來了。」欣瑤應了一句,手裡又繼續將花瓣撒下。

聽到了攝政王,尚薇抿起了小嘴,透出了一抹冷然的輕蔑。

雖然她並不想理會,卻顯然已失了泡溫泉的好興緻,片刻之後,就起了身來。

欣瑤拿了一條雪白色的紗巾圍上了她的身子,然後替她去取衣服。

尚薇伸手轉到腦後解下了挽起的長髮,一轉頭看到了欣瑤手裡素白色的紗衣,柳葉似的眉微微一擰:「怎麼還要穿這素白的喪服?」

「公主,瑜妃娘娘今日才下葬,全國都要素裝三日呢。」欣瑤雖然知道她的脾氣,但還是不得不勸到。

然而想到喪禮的命令,想到墨殊下令的模樣,尚薇就只覺厭惡。

穿素裝?他的命令,她就偏要違抗。

「去,拿我平日穿的衣裙來。」她轉身,披著紗裙,赤著一雙白嫩的雙足踏下了青石玉做成的台階,語氣里只是不由分說。

欣瑤皺了皺眉,公主的命令,卻還是不敢違抗,轉身匆匆跑去拿衣服了。

一刻的時間。一抹妃色的人影飄然地出了傾薰宮來。

步攆正等在傾薰宮外的宮道上,一見了公主,幾乎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整個宮裡都是素白色的一片,即便是太后也尚且不敢違抗攝政王的命令,要素裝三日。

但這公主,卻竟是如此大膽地違抗了命令,甚至,還穿了這樣出挑的緋紅色。

然而尚薇卻彷彿對周圍一切的目光都未曾覺察一般,徑自踏著一如高傲的腳步,走到了步攆邊,坐了上去。

長袖輕甩,一抹殷紅色的紗,儼然成了這素白一片里,最閃耀的色彩。

龍澤宮。

攝政王墨殊正坐在桌邊,桌案上堆著的,是已經篩選過後,送入宮中需要蓋上大印的文書。

他亦是一身雪緞白色的長袍,雖然那瑜妃與他並無親緣,卻也亦是要守喪三日。

聽著外間傳來一聲通報:「長公主駕到——」他便起了身來,走到門外。

那雙幽深的眸子陡然轉深,在看到了一抹緋紅色的人影時。

這個尚薇,竟真的敢這麼做……他在心裡默默的想著,不過片刻之後,也是一笑了之,確然,若她真的能乖乖聽話地穿喪服三日,恐怕,才真的是不正常。

就算她的心裡對那瑜妃沒有什麼成見,但這喪事是自己籌辦,她無論如何,便也不會順從。

「臣見過公主。」墨殊一攏長袖,俯身行禮。

尚薇看著他沉靜的模樣,冷冷揚唇,隨而衣衫輕拂下了步攆來:「請起吧,王爺。」

宮人們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兩個帶刀侍衛守在龍澤宮外。

「這麼晚了,王爺怎麼也不休息,還要入了宮來?」尚薇倚在軟座上,坐了下來,淡淡地問道。

墨殊心底一笑,當然知道她話裡帶著刺,卻也不動聲色,一指桌案上的文書:「這兩日為瑜妃娘娘籌辦喪禮,堆積了一些文書,便趕著來處理。」

「王爺真是為國盡忠,憂國憂民。」她的小臉上分明染著笑意,眼底卻只是冷然。

「公主真是折煞了臣。先皇既命臣監國,臣便有責任將為璃國鞠躬盡瘁。」墨殊也語氣自如,又將話鋒轉向了她:「卻也不知這麼晚了,公主過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他雖然自稱為「臣」,語氣卻也分毫不見客氣。

尚薇也不願與他繼續這麼假意的寒暄下去,直截了當地說道:「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要問問王爺呢。」

「公主請講。」

「聽聞落煙國有意派人前來修好,不知王爺,可怎麼認為?」她笑著看他,等著他回答。

墨殊顯然早已料到她必定會問這個問題。這朝堂上的事,她雖身居後宮卻也顯然不像那太后一樣,至少她,還是不願輕易地放手了任何事。

但他也深深地知道,這個問題有多難回答。

如若支持修好,她大可以先皇之仇斥責他忘恩負義,而若是不支持修好,依照現在璃國的情勢,卻也真的禁不起再一次的征戰了。

片刻後,他淺笑,開了口:「如今璃國的朝政安定來之不易,但先皇之仇又不可忘記,臣,也一直在兩難之間,未曾給了回復,只等著眼下的事過了,便問問公主的意思。」

「我的意思?這朝政大小事務,不是皆有王爺執管么,又何須知道,我的意思?」

尚薇說得含笑,眉眼彎彎美的如若三月桃花。

墨殊卻對於她話中的刺早已習以為常,他們的針鋒相對已不是一兩日,更何況,他也不願與她真的鬧了不愉快。一揚唇角,沒有接話。

「王爺不說話,又是什麼意思?」尚薇卻顯然也不願意放過他,又問道。

「回公主,臣只是在想,這落煙國之事畢竟茲事體大,恐怕還要召集朝中眾臣一起商議才是。」

墨殊果然又把話題轉繞到了朝廷眾臣的身上。

每次只要自己一提讓他難以回答的問題,他就會這樣推脫。尚薇在心裡冷笑,什麼朝廷眾臣,不過也就是聽命於他的一群走狗而已。

「王爺所言倒也不錯。」尚薇一拂長袖起了身來:「既然如此,那麼明日,便傳令眾臣入宮吧。」

「此事不可。」墨殊看著她一副要離去的模樣,叫住了她:「難道公主忘了,瑜妃娘娘方才入土為安,這宮中,也要暫停一切事務,為娘娘素衣祈福三日。」

他故意將「素衣祈福」幾個字咬得清晰,而果然,尚薇的秀眉擰了擰。

她就知道,他必然會拿自己的衣服說事,本來,若是他不講,恐怕才是奇怪。

「王爺此言差矣,既是茲事體大,又怎能耽擱,如若因此耽誤了朝政,只怕瑜妃娘娘九泉之下也不會安生的。」

她回過身去,一身妃紅,映著燭火分外妖嬈。

「何況,王爺只是暫代朝政,若傳令下去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恐怕眾人,便也不會多說什麼。」

「是。臣,遵命。」雖然她的話里透著濃濃的敵意,墨殊卻只雲淡風輕地拱手,應了下來。

又是這樣一副虛偽的模樣。尚薇看著他就覺得來氣,輕聲冷哼,便甩袖轉身離去。

墨殊送她出了門,看著她妃紅的衣衫坐上了步攆,紗隨風輕的飄動,眼底,飄過了一絲冷然。

逸星殿。

夏末的夜已透著一絲的涼意。

璃國地勢背靠著高山,兩面環水,雖是個易守難攻的極好地形,卻也造就了多雨潮濕的氣候,也比其餘的國家溫度來的冷一些。

一抹小小的人影正一身素白的跪在靈堂前,面對著瑜妃的靈牌。身旁是從小將他帶大的奶娘,亦是跪著在念佛經。

他便是當朝的太子尚俊,只有六歲。對這眼前發生的一切也不能完全的懂得。

他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眸色清亮像是泛著水波,小小的鼻尖下一張水潤的小嘴,長發沒有扣著玉冠,只是簡單地束著,色澤上好如同綢緞,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難以描摹的美。

看著他的樣子,便也不難猜測那瑜妃,究竟是個怎樣的美人。

否則先皇也不會獨寵瑜妃一人,讓這宮裡,也只留了他這一條血脈。

尚俊聽著奶娘一直念著佛經,起初還對這周圍素白的一切有些好奇,四下張望,漸漸地感覺無聊起來。

但想起宮裡的老嬤嬤告誡了自己,今夜一定要在這靈堂前安安靜靜地跪上一夜,說是替母后祈福,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可感覺老嬤嬤說得嚴肅,便也不敢亂動。

可是膝蓋下的蒲團雖軟,跪久了,還是渾身酸痛。

尚俊看著周圍這麼安靜,又看了看身旁的奶娘,閉著眼睛念得很認真,再也忍不住,輕手輕腳地起了身來。

他踮著腳尖不讓奶娘發現自己偷偷溜走,貓腰到了門前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奶娘仍然十合著雙手在誦經,他長吁一口氣,跑進了院子里。

哈,終於出來了。

晚上,好像還真的有點冷呢。

周圍特別安靜,原來宮裡的晚上,都是這麼安靜的么……他出了逸星殿的靈堂,繞著長廊邊走邊想。

自己從小規矩就多,也從來不曾這麼晚了還沒就寢的,現下才發現,住了這麼長時間的皇宮,原來在晚上,是這個樣子的。

只是……

極目望去都是素白的一片,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素白的衣,想不明白究竟為何,奶娘說一定要讓自己穿著這麼素白的衣。

也說不上討厭,就是這麼素的顏色,看起來有一點死氣沉沉的呢。

尚俊想著現在既然沒人管著自己,便就去之前奶娘從來不讓他去的地方看看。

他邊走邊想,忽地想起前些日子,路過荷花池的時候,看到荷花有了花苞,歡喜得不得了,想要過去看看卻被奶娘拉住,說不要接近湖邊,會有危險。

也不知道現在,那花苞有沒有開花了呢……

他穿過宮道,繞到了中宮的方向,看到巡夜的侍衛就趕忙躲在樹陰或者房檐下,大概是這一身的素白也和周圍的布景融成了一體,竟是真的到了湖邊,也沒有被發現。

遠遠地看到了荷花池,他便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忽地,一旁樹陰里傳來窸窸福欄的聲響,吸引了尚俊的注意。

難道是什麼鳥獸?他也分毫不害怕,只覺得好奇,一轉身,就拉開面前的幾叢枝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竟是一對糾纏在一起的人影。

「哎呀不要嘛……要是被人看到了……」隱隱的,傳來女子嬌媚的聲音。

「看到了又何妨?」男人的聲音帶著輕佻,手裡的動作也沒停:「大不了就剜了他的眼睛唄……」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壞……」女子嬌笑著,話都還未說完卻已被他的唇堵了上來,她羞紅了臉,小手嗔怪地拍著他的胸。

這個女人……竟然是麗貴人!此時的她衣衫不整,扯開的領子里露出一大片白嫩的肌膚。

而那個男人,尚俊看著他的背影只是覺得熟悉,半晌才認了出來,是當朝的平遙王,亦是攝政王的長子,墨清。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這一幕究竟意味著什麼。

只是想著他們這樣相擁著在草地上,衣服都脫了乾淨,難道不難受么……

「麗姨……」尚俊喚了一聲。

樹陰里的兩人當即驚呼,墨清眸色一冷,手裡下意識地向旁邊一摸,扯過麗貴人衣上的衣帶,猛地反手一擲。

「啊……」尚俊只覺得脖子被什麼纏著,喘不過氣來。

「太、太子殿下?」麗貴人急急忙忙伸手將自己不整的衣物攏起,髮絲散亂,一抬頭看到來人,竟是太子殿下,驚得說不出話來。

墨清亦是大駭,手裡的力道鬆了下來,若不是聽得麗妃的驚呼,恐怕已是失手將他勒死了。

「咳咳……」尚俊跌坐在地上,扯著脖子上的腰帶,大口喘著氣。

「他怎麼會在這裡?」墨清掃著一對劍眉。

「我怎麼會知道!」偷情被人撞見,麗貴人的口氣也好不到哪裡去,身上的衣衫凌亂不堪,她匆匆伸手理著髮絲,紅著臉頰瞪了他一眼:「你方才要剜了人眼的魄力,又哪兒去了?」

「你……」墨清咬著牙,卻一時找不到可用之詞。

他雖身為平遙王,卻是分毫沒有個當官的樣子,十足一個紈絝子弟,詩酒,美人,才是他的興趣所在。

「還不快走,非要等人來呀?」麗貴人白了他一眼,俯身向了尚俊。

好在撞見了他們的,是這尚且年幼的太子,她雖然入宮不久,與瑜妃生前的交情也算不錯,尚俊也多少還聽她的話,便想著怎麼想辦法糊弄過去才是。

墨清咬了咬牙,雖然不甘心,但畢竟此事非同小可,絕不能被人撞見。

他權衡了一下,俯身拾起衣物便趕忙隱入了樹陰里。

「麗姨……」尚俊咳嗽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腦子還是糊裡糊塗的,看見麗貴人只能喚了一句。

「殿下怎麼這麼晚了還出來?」麗貴人幫他扯下脖子上的髮帶,伸手摟著他,拚命想著自己該要怎麼說。

脖子上的勒痕隱隱發痛,尚俊嚇得抱著麗貴人哭了起來。

「殿下,別哭了殿下……」麗貴人攬著他的身子,皺眉勸道,生怕他的哭聲再驚動了宮裡巡夜的守衛,到時可就更是說不清了。

「麗姨……有壞人,……嗚嗚……」

麗貴人徹底沒了章法,只好一直好言好語相勸著。

不多時,逸星殿里的嬤嬤發現太子殿下不見了,嚇得趕忙喚了守衛隊要前去尋找。一出宮門,正看到麗貴人牽著尚俊回來。

奶娘撲過去抱著尚俊,直呼上天保佑,雖然有些疑惑為何是麗貴人帶著他回來的,卻也不能多問什麼,叩首謝恩。

麗貴人只淡淡解釋了一句說是在荷花池邊見了太子殿下,便將他送了回來。

看只是虛驚一場,守衛撤了下去,麗貴人也顯然沒有多留的意思,轉身要離開,卻一回頭看著奶娘牽著尚俊走向後殿。

尚俊亦是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也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笑著點了點頭,那個笑意卻多少透著勉強。

出了這樣的事,奶娘也不敢再讓他在靈堂前跪著,見他好像真的是累了,就趕忙送他去休息了。

更衣的時候,奶娘看到了尚俊脖子里紅紅的痕迹大吃一驚,趕忙問他怎麼回事。

尚俊本想回答,腦子裡卻想起了麗姨說的話,要他什麼都不說,身上的傷也只說是跌的,這樣,下次他就可以讓她帶著自己去一個想去的地方玩了。

於是他只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沒有,是尚俊調皮,自己摔了一跤。」

奶娘雖然感覺到不對勁,但聽得他這樣說,也無法再多問。外面靈堂里還要守夜,便安頓了尚俊就寢之後,又趕忙去了靈堂。

好不容易回了羽羲殿,麗貴人靠在牆邊,撫著心口長長舒了一口氣。

忽地,一隻手伸了過來,猛地一把將她柔軟的腰肢攬過來。

麗貴人又是被嚇了一跳,伸手推了墨清一把,有些緊張地望向四下,好在,周圍都沒有看見人。

「怕什麼?」墨清流里流氣地挑起一邊的眉,手已經肆無忌憚地伸入了她的衣服里。

「你怎麼還在?」麗貴人臉頰陡然染上了紅暈,卻仍是一嘟小嘴推拒著他:「若是被人看見,你我二人,又該落得個什麼罪名?」

墨清痞氣一笑,張口咬了她的耳垂,聲音不甚清楚:「有我爹在,這璃國,我想要什麼不行?」

「呵,早知道我就不幫你圓謊,讓那太子跑去告發了你,倒是看看你有幾個腦袋……」麗貴人軟軟地靠在他的懷裡,眯起雙眸似乎很享受他的撫摸。

「你忍心這樣對我?」墨清知道她是在說氣話,笑意更甚,一把將她的身子打橫抱起,走入了院中。

「怎麼不忍心?你又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哄得那小傢伙閉嘴,……你這樣呀,若是被人發現……」麗貴人藕臂抬起,摟著他的脖子,還要說話卻又是被他的吻給堵上了。

「小美人,只要你別叫得太大聲,自然,就不會有人知道了……」墨清舔著她的唇,打情罵俏地抱著她走進房去。

方才好事被打斷,他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滿足。

院里,麗貴人貼身的宮女遠遠地看到了墨清,也是早已心知肚明一般沒有做聲。

先皇已去,如今這後宮說白了,其實也幾乎已成了攝政王的天下,雖然墨殊似乎對後宮的美人們沒什麼興趣,也擺出了一副等太子繼位,再來處置這些宮妃的態度。

但借著攝政王長子的身份,這平遙王墨清,可真當是如魚得水了。

御花園。

鯉魚池邊的亭子里,一個人影正倚在椅子上,一條藕白的手臂搭著扶欄,不時丟一些魚食到水中。

看著池子里七彩的錦鯉爭先恐後搶食的模樣,尚薇卻忽地想到了朝中的大臣們。

是不是一旦有人手裡握著的權也像自己餵食一般拋給他們,他們便也會這樣打破了頭,去爭搶?

大概會的。因為這,就是人性。

「公主,晚上天涼了,回宮歇著吧。」欣瑤見她已經快將一盒的魚食喂乾淨,開口提醒了一句。

尚薇卻連眼帘都沒有抬一下,顧自將手裡的魚食拋下去,反而問了她一句:「欣瑤,你說何時,我也能這樣,給那些人一些餌,也看著他們相互廝殺的醜樣?」

欣瑤偏頭想了想:「公主的意思,奴婢不明白。」

尚薇忽地也反應過來,是呵,這些話,她又怎麼會明白。

雖然她是從小跟著自己,也算是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人,但有些事,除了她自己,怕也真的無人,可以分擔了。

她將頭靠在了自己手臂上,不再投食,看著那成群的錦鯉爭先恐後的搶了一痛,無食之後,就一鬨而散的模樣。

樹倒鳥獸散。大概說的,就是這麼個意思吧。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做了一整日的繁文縟節,聽著周圍安靜的風聲有一下每一下的撩撥著,竟真是有些累了。

不多時,尚薇便一攏衣袖起了身來,淡淡說了一句:「回宮吧。」便踏著輕柔的腳步離去了。

欣瑤收了收桌上的魚食盒子,也跟了上去。

入了夜的中宮,靜默無聲。也彷彿是應了這喪事的景,周圍的一切都透著淡淡的悲戚。

尚薇忽然的就在想,恐怕真的要像那瑜妃一樣,離了這人世間,才真的,是種解脫吧。

回傾薰宮的路,要穿過桃花林,尚薇慢慢地走著,像是在欣賞著周圍的景色,欣瑤也就沒有催促她,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

不遠處,一抹青藍色長袍的人影忽地從宮殿的後門出來,吸引了尚薇的目光。

那個人……一身袍子是最上乘的錦緞,金絲彩綉在衣擺上紋飾著飛禽走獸,顯然不是一般的身份。但那一身衣袍卻有些不整。

長發甚至也沒束,就這麼懶懶散散地披散在肩頭上,烏黑柔亮,讓他整個人,染著一種俊美卻痞氣的味道。

尚薇認出了他來,正是平遙王墨清。

而看著那宮殿的方向,雖然一時想不起那殿里住的究竟是誰,但發生了什麼事,還是不太難猜的。

就算那墨殊裝得再像個正人君子,看這兒子,便多少也知道了他們本性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尚薇冷笑了一聲。這後宮裡的女人,她也沒指望過會有幾人真的替自己的父皇守喪,至於那墨清是個什麼東西,她就更不想去管。

她只當什麼都沒有看見,亦是不閃不避,穿過了桃花林。

然而那墨清卻走得懶懶,似乎還在對方才在麗貴人房裡的銷魂一幕感覺津津有味,俊美的面上染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就這麼走著,尚薇走了過來,墨清便看到了她。

「喲,這不是長公主么?」墨清竟是分毫沒有不好意思,反倒先是開了口。

尚薇冷眼看著他,連虛假的笑意都懶得去偽裝:「平遙王這麼晚了,出現在這後宮,恐怕不太好吧?」

「公主所言甚是呀。」墨清笑的痞氣,肩上的外袍甚至都沒有束好,攤著一邊,都能看到白色的中衣。

他語氣裡帶著一絲調戲的意味,忽地看到尚薇一身妃紅的紗裙,眉頭挑起,笑意更盛:「哎呀,想不到竟還有人跟本王一樣,不願穿那俗氣的喪服。」

尚薇全然沒有接話的意思,冷冷看著他。

「既然如此,公主與本王是一類人,不是么?」見她沒有回應,墨清更是大膽了起來,伸手過去就觸向了她的下頜:「又為何要與本王,如此冷言相向呢……」

「平遙王,請你自重。」尚薇一揮手打開了他的手,後退半步,柳眉終是皺了起來。

她並不怕墨殊那樣的針鋒相對,但就是對這種流里流氣的紈絝子弟沒有辦法。

「自重?公主明知道本王會在這後宮,又深夜不眠,來此桃花林中,不就是為了等本王么。」墨清倒也不惱,反是陡然一把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拽過她的身子,讓彼此不得不視線相對。

「怎麼,是不是也想讓本王,教教你男女之事?」

由於篇幅限制,點我頭像私信"尚薇",繼續收看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T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