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土地一方秋，一方情感一方味

原標題：尋秋

陳波

南方的秋在城市中是找不到的,因為秋和夏差不了多少,感覺不到秋意濃濃,天還是熱的,花還是開得艷的,只是偶爾飄過的桂花,才感知,秋的來臨,所以南方的秋是要我耐心細緻地去尋找,它躲藏得極深,沒有真心真意是不能品到它的細膩和多愁善感的。

一方土地一方秋,一方情感一方味,秋其實是深藏在我內心的,與我的生命、血脈都是相通的,秋其實是一種無法割捨的情結,對自己身在的土地最深最濃的情感。

中秋時節,我又無端地念起秋來。真想去鄉村尋找秋的韻味。

說走就走。碧波蕩漾的若耶溪靜靜地流淌在宛委山麓平原,遠山近屋倒映在水中,呈現出生機勃勃的水鄉寧靜的畫面,右望宛委山漫山遍野密布叢樹修篁,雪竇嶺上座座禿岩山頭陡立萬綠叢中……那裡的一切,對於我來說,是多麼的誘人。

天,下著毛毛細雨,秋意朦朧,微冷的風,吹進車窗,雨絲柔柔,大山沉靜在一片雨霧中,盤山公路像羊腸小道,彎彎曲曲繞在青山之中。景色秀美的山林,懷抱著水色清清的鵝湖。鷹飛長空,魚游湖底。風飄飄,霧蒙蒙。幽靜而深邃,恬靜而祥和,我不由飄飄然似仙……

這些年,看得最多的是城市中的汽車、高樓,有時還有尖銳的噪音和渾濁的空氣。如今,開著車窗,享受著清新的山村氣息,這種感覺又像是回到了童年。

一路上車流不多,山村一個接一個從眼前飄過,幾乎一樣的房子,一樣的青山,一樣的碧水,只是小溪水的水流大小不同,還有山的轉彎處不一樣。

會稽山千岩競秀,草木蔥蘢,遍山的茶林拾階而上,綠油油的一片。村口的大橋邊有棵大樟樹似乎在召喚著我們。呵,我看見幾棵香榧樹掛滿了果實,怪不得這裡是有名的香榧之地。

又有一棵樹長滿了果實,我不知道小小的果實叫什麼?妹夫說是野獼猴桃,等到家去拿長長的竹竿子來摘果子。

車進入山村5分鐘後,停在一個不大的操場上,操場邊有一口池塘,想必是農家人洗東西的所在。水乾淨清澈,池塘邊有綠色的藤蔓纏繞。時不時有出門的村民來打招呼,看我們手中拎著月餅,說一句,走親戚來了。

妹夫的家在稽東竹田頭龍峰,沿著山村的石子路一直在最高處。站在山的頂部往下看清天浮雲,秋蟬哀鳴,矮牆雜院,涼蔭濃茶,這些秋的味道還是不夠濃烈。

我不知道北方的秋是怎樣的?更不知道遠在黑龍江北大荒的秋是怎樣的?是否跟江南的秋不同,那裡是否已進入濃秋,滿山的紅楓,或者滿目的枯黃,或者又是滿地的落葉.......

房子邊上種著幾株絲瓜,幾枚小黃花開在綠葉間,長長的絲瓜掛在中間,瓜藤延著鐵絲搭在二樓的陽台上。那水泥地的邊沿裸露著黃泥栽種些蔥,長得鬱郁。

我站起身,在房前屋後踱來踱去,就是想尋找我心中的秋意。唉,這是一棵棗樹,小小的果子已掛滿樹枝,紅的已紅,白的半白半紅,伸手摘下一顆,扔進嘴裡,咬一咬,蠻甜的。妹夫轉眼已拿來竹竿,和老公爬上高高的柴垛,用竹竿把上面的枝拉過來,摘下一顆顆的果子,小姑拿來臉盆裝下這些可愛的小精靈。我呢,挑著新鮮的熟果子,就往嘴裡塞。

吃著秋棗,才感知秋天的意境,我們又去了剛才開車路過的村口,冒著毛毛細雨,摘了一大袋的野生獼猴桃。村裡人看見了,都說城裡人不一樣,這些東西,他們連看都不要看的,而我們卻當寶貝似的。

開飯啦,妹夫的爸爸媽媽端出了農家菜,有自產的花生、土豆、青菜等,這些食物可都是有機食品,老公把一塊紅燒肉夾進我的飯碗:「多吃點,這肉很香的,正宗的家養豬。」

吃過了農家菜。我還得去尋秋,啊,找到了,老南瓜!幾隻金黃色的南瓜躺在屋角處。皺皮一層層,一圈圈的花紋,看起來一定很好吃。來,來,裝進袋子,拿回家做南瓜粥吃。

老公笑我,你這個人怎麼啦?像個討飯佬。我嘴一噘,不理他。

我對秋的感情,是很難說清楚的,只是總覺得是與自己的生命通連的,並連得緊,連得密。生命里的頹廢、滄桑、哀傷、蕭索都在秋季特別的濃,天地之間漫溢的,早不單單是秋意了,還有人的情思。我雖然算不上真正的文人,然我於秋的感情,確實不薄。

老南瓜和棗子裝進袋子,放在車中後備廂,我們一行五人開始下山。山路彎彎,剛好可以兩車交會。車往山下開,隨著彎道,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靠近懸崖的一邊有護欄圍著,不然車技差的真不敢開。

雨停了,滿山掛著雨滴的樹木鬱鬱蔥蔥,遠處的山有霧氣飄浮,一層層的水氣升起。朦朧的青山忽隱忽現。秋,在江南,真的跟夏差不了多少。雖偶有幾處還能品出些許秋的味道來,但總是不能盡興,就像好茶的第一道和第三道,要麼帶著雜色,澀澀難入口,要麼早去了香氣,淡而無味,難留唇齒間。

車入城中,這秋就更難尋了,混雜在人群車流里,即便是最細緻的人也聞不到一絲秋的味道。這是讓我難以容忍的,秋是不容錯過更不容浪費的,怎能讓秋落在城中,隨著日子消逝而去,而顯不出它獨特的姿韻來。

朦朧的秋才是我感情中最深最厚的,這其實是任何一個地方的秋都不能比擬的。

我念著稽東的秋,這年年晚來的秋,我知道它躲在山裡,躲在那林中間或在知了的殘鳴里,躲在紛飛飄落葉子的葉脈里,躲在香爐峰虛無飄然的鐘聲里……

我定會安心地等待然後去細緻地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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