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驢看唱本 走著瞧:歷代古畫行旅圖中的毛驢
毛驢的行走速度比較慢,性情更溫和,腳步更穩健,所以在交通不發達的古代,毛驢是一種重要的交通運輸工具,在歷代行旅圖中都有體現。
北宋范寬《溪山行旅圖》局部,台北故宮藏
宋代朱銳《溪山行旅圖頁》絹本,上海博物館藏
郭熙《雪山行旅圖軸》局部,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金代佚名《太古遺民 江山行旅圖》局部,美國納爾遜博物館藏
元代佚名《秋山行旅圖》局部,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元代姚廷美《雪山行旅圖》局部,大都會博物館藏
明代戴進《關山行旅圖》局部,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然而,在有些畫中,毛驢並不僅僅是種交通工具。
宋代孫光憲的《北夢瑣言》中記載,唐代有人詢問詩人鄭棨近來是否寫有新詩,鄭棨回答:「詩思在灞橋風雪中的驢子上,此處何以得之?」此後,表現詩人騎驢游山涉水尋詩覓句的題材逐漸為畫家們所青睞。
明代唐寅《騎驢歸思圖》,絹本,上海博物館藏
明代徐渭《驢背吟詩圖》軸,台北故宮藏
關於毛驢與文人的關係,還有非常有趣的典故。
毛驢的叫聲,往往被認為粗野鄙俗,嘶啞破裂,不堪入耳。南北朝時期出現的成語「驢鳴犬吠」,就藉以形容詩文、語言拙劣。
而在漢末魏晉,驢鳴卻因為幾個人而成為雅事,流傳千古。
據《世說新語》記載:
王仲宣好驢鳴。既葬,文帝臨其喪,顧語同游曰:王好驢鳴,可各作一聲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驢鳴。
王武子喪時,名士無不至者。子荊後來,臨屍慟哭,賓客莫不垂涕。哭畢,向床曰:卿常好我作驢鳴,今我為卿作。體似真聲,賓客皆笑。孫舉頭曰:使君輩存,令此人死。
王仲宣即王粲,是東漢末年「建安七子」之一,擅長詩賦,與後來的魏文帝曹丕關係很好。他去世後,曹丕出席葬禮,因王粲生前喜歡學驢叫,所以曹丕提議賓客學驢叫為王粲送行,於是葬禮上驢鳴聲此起彼伏。
王武子即晉代名士王濟,子荊即孫楚,兩人就是「漱石枕流」典故的主角。孫楚年少時想隱居,本想跟王濟說:「我要枕石漱流。」結果一時口誤,說成了「漱石枕流」。王濟說:「流水不可枕,石頭不可漱。」孫楚說:「之所以用流水為枕,是要洗耳;之所以用石頭漱口,是要砥礪牙齒。」
王濟死後,孫楚在屍體前痛哭,並學驢叫為其送行,由於學得惟妙惟肖,惹來賓客嗤笑。這說明,即便魏晉時代個性自由,前有曹丕驢鳴送葬的典故,驢鳴之癖在當時也並不普遍,頗顯怪異荒誕,畢竟驢鳴叫的聲音並不悅耳。
東漢著名的孝子戴叔鸞學驢鳴是為了逗母親開心,那麼,他們幾個文人名士又為什喜歡驢鳴?
有人認為,王粲是借學驢叫顯示自己的卓爾不群,排遣內心懷才不遇的悲涼;孫楚則恃才傲物,驢叫就是他和王濟之間的弦歌雅音,類同於伯牙與鍾子期之間的一曲高山流水,以驢鳴代替悲歌,表達失侶喪友之痛。魏晉時局動蕩、暴君迭出、政治高壓,不少橫衝直撞的知識分子都死於非命。這種死亡的陰影,必然迫使一些文人尋求一種不關政治的方式,來宣洩內心的苦楚和恐懼,學驢叫是一種比較幽默、憤世嫉俗的方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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