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杨子荣活捉了座山雕，可这位剿匪英雄的牺牲还有这样的隐情

杨子荣的墓被挖开以后

▲ 一部《智取威虎山》，徐克唤回了被遗忘的剿匪英雄杨子荣

对于笔者而言，杨子荣是不存在遗忘问题的。无论是采访他的老战友董仁棠（杨每次化装都要老董先看是不是有破绽），还是和东北烈士纪念馆刘家亮老馆长谈起当年的剿匪传奇，他的名字总会贯穿其间。对于杨子荣，人们关心的主要是他活捉座山雕的经历，这件事情已经戏剧化，所以他们掌握的真实历史细节，反而很多至今不为人所知。

比如座山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按照徐克先生的写法，此人就是一个变态的病人。然而根据《牡丹江军分区一九四六年冬季剿匪几点经验总结》，真实的座山雕，即匪首张乐山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他在家礼教中排第二十三辈即悟字辈，在青红帮的规矩来说，与蒋委员长是一个辈分的。

此人世代为匪，主要在长白山中活动，政治上很反动，但为匪却颇守“山规”，也就是说，他为了保全自己，很少对附近以采伐、种田、跑山为业的村民下手，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

而且，他有一批“外用联络员”，主要为山林把头，与他关系密切，也成为他的情报网，这才使他在军阀时期、日伪统治时期乃至我军剿匪前期都能躲避自如。人民政府搞土改，他的这些“外用联络员”大多成为斗争对象，双方的矛盾变得尖锐起来，也使消灭座山雕成为必然的事情。

座山雕其实并没有什么威虎厅，他的栖身之地只是个大一点的半地下窝棚，附近有一眼泉水。杨子荣等将其抓获后，烧毁了这座匪巢，所以建国后去寻找，只能看见一个长方形的大土坑。今天为开发旅游设置的威虎厅和山寨，是老土匪从来没见过的。

▲ 好在杨子荣等在烧毁座山雕的巢穴前拍了一张照片，才使我们今天可以看到原装版的“威虎厅”，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东北烈士纪念馆的温野先生、陈雨静先生都曾经对侦察英雄杨子荣的生平进行过详细考证，手中有很多鲜为人知的历史材料。特别是陈雨静先生，大剿匪时期在海林一带工作，还是安葬杨子荣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杨子荣牺牲在海林县柴河的闹枝沟，时在1947年2月22日清晨，战友确认他已经死亡后，将其遗体用一种叫做轱辘马子的小型平板铁道车，通过森林小铁路从林区送出，陈雨静先生亲自用马车又将其送到柴河镇，换火车送到海林县城，停放在老油坊院内，牡丹江二团的战友此时纷纷前来哭祭。

杨子荣的葬礼举行于1947年3月17日，由二团团长王日轩和副政委曲波（即少剑波的原型）主持，由牡丹江殡仪馆操办，送葬仪式十分隆重。

杨子荣的送葬行列由两挺重机枪开道，随后是一个班战士组成的仪仗队，随后是吹奏唢呐的国乐班，棺木由十二人抬行，抬棺材的都是排以上干部。军区首长、二团指战员、海林女县委书记孙以谨、县长刘克文和上万群众参加了葬礼。杨子荣下葬的地方在海林县东山脚下，墓地上设有一座十米高，顶部带红星的木制纪念碑，碑文是——

“为建立独立民主而奋斗的烈士千古。英名永在，浩气长存。建碑时间：中华民国三十六年三月十七日。”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的是，杨子荣今天并非长眠在这里。

1967年8月，当地政府在东山修建新的烈士陵园，并决定将杨子荣墓迁往新址。没想到，挖开杨子荣的墓穴之时，一件令人为难的事情却发生了。

原来，杨子荣下葬的时候，是和另一位战友共同安葬的。两人各用了一个圆拱形墓穴，但并没有记录清楚哪一座墓是杨子荣的。

迁墓拣骨仪式之前两天，杨子荣的战友魏宝友受曲波的委托来到海林，参加这一仪式。他到杨子荣的墓前时，县文化馆的工作人员介绍，东边的墓是高波的，西边的墓是杨子荣的。

魏宝友立即表示异议，他说：“东边不是高波，西边也不是杨子荣，高波的墓不在这里，在牡丹江谢家沟，东边是杨子荣，西边是马路天。”

马路天，是杨子荣的战友，牺牲于新安镇剿匪作战中的一名机枪班长。

魏宝友的说法与当地记载出现矛盾，最后决定还是挖开墓后来确认。

两座烈士墓被挖开之后，经过辨认，西侧墓穴中的棺材是经过彩绘油漆的，而东侧的棺木则是原木素色。据此人们推测西侧才应该是杨子荣的棺木。然而魏宝友坚决认为东边才是杨子荣，只是没有什么证据。

县文化馆负责人王作文认为还是需要对棺内随葬品进行验证，才能最后确认。

他和另一名工作人员进行了清理，发现东侧棺内有大头鞋一双，军大衣上的铜挂钩一对，还有用链霉素药瓶装的擦枪油一瓶，黄呢子军服碎片若干；

西侧棺内则有一根被削好的铅笔，一副胶鞋鞋跟，几个纽扣。可惜，两具棺木内都没有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直接证据。

由于不能确认哪一具棺木是杨子荣的，移灵工作只好推迟。其后，该县文化馆派人到北京拜会曲波了解情况，才解开了杨子荣安葬之谜。

曲波首先确认，《林海雪原》中另一名烈士高波是在牡丹江野战医院抢救无效，牺牲于谢家沟的，他的墓不在海林。而后，他回忆在安葬时曾经问过团长王日轩把杨子荣葬在哪边。王团长说东边为大，应该葬在东边。

那么，为什么西边的棺材比东边的好呢？

原来，杨子荣牺牲后，战友立即在附近给他找了一口棺材装殓起来。但觉得棺材不好，又着人从附近的新安镇黑石砬子弄来一口花头油漆棺材。不过，临到下葬的时候，战士们不忍心再移动杨子荣的遗体，最终将这口较好的棺材用于盛殓另一位烈士马路天班长了。

至此，事情基本大白，但文化馆的工作人员还是追问了一个问题——杨子荣和马路天的文化程度如何，他们下葬时各穿什么样的衣服?

曲波回答杨子荣能讲三国，但并没有专门进行过文化学习，而马路天是伪满高小毕业生，在连里担任文化教员（这解释了西边棺木中为何会有铅笔）。杨子荣下葬时穿的是日本军大衣，黄呢子的，脚上穿了一双曲波亲自送给他的日本大头鞋——这是曲波的战利品。马路天下葬时则穿二大棉袄、胶底鞋，他的纽扣是黑色的。

一切都吻合了，这证明东侧墓穴中，的确是杨子荣无疑。海林县便根据这一确凿的调查结果，完成了迁葬活动。

▲ 今天的杨子荣墓，恐怕很少有人想到，当年烈士迁葬，还差点儿弄错了人吧。可见历史来不得一点儿含糊

在即将收笔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杨子荣的墓中，为何会有一瓶擦枪油。

曲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我大概可以猜测出来。杨子荣牺牲的直接原因，是因为面对土匪的时候，由于天气寒冷枪栓冻住了拉不开。事后检查得知，当时部队在外长期剿匪，擦枪油不够用了，杨子荣出发前，是用野猪油擦的枪，结果出了问题（那一天所有用野猪油擦枪的战士枪都打不响）。大概，他的战友把这一瓶擦枪油给他放在棺木里，也是为此痛恨不已，希望杨子荣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再受到擦枪的困扰。

也许，这就是那种无法言说的战友之情吧。

* 部分图片来自互联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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