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電梯里的人生——Radiohead 「Lift」 音樂MV解構的一種

本文作者「凡哲」，歡迎去豆瓣App關注Ta。

事情是這樣的：前些天，一打開某視頻門戶網站時，就收到自動推薦的一個視頻。仔細看了看視頻的標題，是一首名叫「Lift」新（其實很老了）歌的音樂MV。畫面里，某中年男人手提兩個藍色塑料袋，好像是在送外賣？ 我納悶，難道你大英樂隊現在賣唱片，還提快遞供送貨上門服務，附送外賣回鍋肉小炒？於是我打開了視頻，等電梯門一開，我才發現那個中年男人是腰腰，他手裡拿著兩個藍色垃（？）圾（？）袋（？），準備坐電梯下樓。然後，一系列神秘的故事開始了。

在解讀這個MV前，先跳回到1997年。 那年，Radiohead的宇宙大碟《OK電腦》發布，可以說其幾乎終結了90年代的英倫搖滾，也預示著樂隊後來的巨大轉變（專業界和醬油界對它的讚美之詞已經太多，基本都【zhuang】懂，在此就省略了）。而今年，在《OK電腦》二十周年紀念版里，Radiohead又發布了三首原來97年版中未收錄的歌曲：「I Promise」 ，「Man of War 」，「Lift」。前兩首的音樂MV早已在今年6月就發布了。而「Lift」這首歌的MV一直到9月中旬才在網上發布。

聽了總局十多年，看完這個MV後，我發現有很多陌生又熟悉的歌詞和意象不斷浮現出來。於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打開MV重放，電梯門一次又一次地開開關關。我想起了好多年前悄悄聆聽他們音樂的那些日子，以及買完人生中的第一把電吉他後，努力自學彈唱Street Spirit（因為那是和弦最簡單的幾首之一了吧）。言歸正傳，說到「Lift」這首歌，其實樂隊早在1996年準備《OK電腦》專輯時就已經錄製了，且在當年巡演時就現場唱過好多遍。那時的腰腰是這樣的：

是不是感覺腰腰像剛演完電影《小鬼當家3》，穿著一件黃色雨衣，來不及換，從片場就趕往音樂節現場表演？

當時演奏完現場版的「Lift」後，台下的樂迷反應都很好。樂隊吉他手Ed說：「Suddenly you see them get up and start grooving. It had this infectiousness.」（你們看到樂迷們站起來，然後開始跳舞。這首歌如此有感染力。）「Lift」很快成為樂迷當時最喜歡的歌之一。但97年版的《OK電腦》中並沒有收錄「Lift」這首歌。原因是它給樂隊成員帶來了很大壓力。試想一下如果當初「Lift」這首歌發布後，成為一首類似「Creep」或者「Wonderwall」那樣的「口水歌」，總局可能就走上了從超大型體育館世界巡演到最後因矛盾而樂隊解散的搖滾套路？Who knows～

在某知名視頻門戶上也流傳著「Lift」的早期現場版音軌。評論區里，一位名為AJ Smith的網友留言說到：「yAhhh now I know where Coldplay"s Yellow came from.」（耶！我現在終於知道酷玩那首「Yellow」「2000年發布」是從哪裡來的了。）這一標準答案得到了最多的知乎式點贊，其中有一個酷玩樂迷在留言下使盡全力回擊，就好像是C. Martin開小號來強懟一樣。其實，我覺酷玩有一些音樂也是蠻酷玩噠。再說酷玩主唱也曾在採訪中表達了對總局的欽佩。好啦，繼續本文主題。

「Lift」的MV導演Oscar Hudson在一個採訪中，透露說：「「I wanted there to be some things to dig up in there, but I also wanted it to be a film in its own right.」 （我希望這個MV中有些東西能被發掘，但我也希望它能作為電影的一種存在。）Oscar Hudson不像許多導演那樣把事兒都說清，他更期待讀到網路上人們對這個音樂MV的評論和解讀。

他說：「I want people to do their own thinking, too.」（我希望觀眾們也能自己去思考下）

請打開音樂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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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into

空無一人的電梯從12層上升至18層

18層

門開

腰腰進來，手中提著兩個藍色垃圾袋。又彷佛是兩個Airbags，而電梯就像一艘飛船。這兩個安全氣囊似乎給予了腰腰一種平衡感和安全感。

請注意門口擺著一盆綠色塑料樹。A fake plastic tree！

他按下1層按鈕，準備下樓。正當門準備關閉時，兩個人奪門而入，一位年輕女人和一個女孩。

現實生活中，她們分別是腰腰現在的義大利籍女友和腰腰的女兒。

17層

門開

注意門口的綠色塑料樹的盆子倒了。她們倆都出了電梯。

腰腰的義大利女友去把那顆fake plastic tree扶了起來。然而這是不是她的Chinese rubber plant或者這棵樹是Made in China呢？這個還有待檢驗和考證～～

Anyway：

She looks like the real thing

She tastes like the real thing

My fake plastic loveeeee～

But I can"t help the feeling～

I could blow through the ceiling～

If I just turn and run

而腰腰的女兒出電梯時，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故意亂按了很多電梯鍵，接著跑路。「Just turn and run」的完美詮釋有沒有？

腰腰舉起雙手表示很無奈，彷佛說到：「I might be wrong.」

*其實這個小女孩是腰腰和前妻（一位板畫家和攝影師，牛津大學的義大利語教師。她與腰腰在埃克塞特大學時就結識，相伴的日子裡給予了對方很多藝術靈感。但他們於2015年結束了23年的共同生活，她於2016年去世）所生。

小女孩也許繼承了來自父母的一些藝術家氣質（些許自閉／對外界的冷漠／內心深處的不安，古怪的想法會通過一些怪異行為來表達）

16層

門開

注意門口更多的plastic trees！它們讓人感覺似乎來到了a town full of rubber plants～

一個拉著購物袋車的老婦人走了進來。她進來後和腰腰對視了一下，但卻沒有任何對話。

這個老女人的出現看似多餘，其實很重要，請注意下文。

15層

門開

一個中年紅帽超級馬里奧（好吧，你也可以說它是一個creep，一個weirdo，或者是另一個早年版的腰腰）提著公文包進入電梯，一隻腳沒穿鞋，衣裳襤褸，生活落魄。

而門外有一輛購物車（就是多年前某瓣紅人偷來「玩過」的那種小推車～），也指涉Fake plastic trees MV里的購物車。車後邊還有個年輕女人，就好像Fake plastic trees MV結尾時那個嚼口香糖的女售貨員。

電梯里，老婦人看著髒兮兮的中年超級馬里奧，雖拿著皮質公文包，卻穿著稀巴爛西服，還缺一隻鞋。老婦人感到危險，變得警覺，然後用手去護緊她的購物袋，生怕那中年男人會去搶她的東西一樣。 （難道人終究是靠衣裝在社會裡混嗎？）

14層

門開

門外景象，簡直就是There There MV開頭的那片森林

In pitch dark

I go walking in your landscape

Broken branches

Trip me as I speak～

於是中年超級馬里奧進入森林，去找野蘑菇吃了。或者他要去尋找Lotus Flower or Last Flowers？ Who knows～

但有可能最後變成了The King of Limbs（肢解樹王）

不對，是這張：

回到電梯里：

老婦人盯著腰腰看了眼，腰腰雖然提著垃圾袋（或者Airbags）。但她心想：he dresses like my niece～ 然後就把那護著購物袋的手（tiny hand）收了回去。說明腰腰和她之間是沒有太多距離感的，至少腰腰不會讓她害怕。

13層

門開

電梯門外的整個世界都倒置了！！！

（很多西方國家，電梯里是沒有「13層」那個標的；所以13層要麼跳過，要麼用12A來替代。「13」通常會帶來苦難和不幸，被認為是不吉利的象徵。同時，「13」也是背叛和出賣的同義詞。 ）

此時回到一個重要角色：老婦人

她在電梯總共待了三站（她也是整個MV中和腰腰在電梯里待在一起時間最長的人！），到了這一層才走出去。為什麼和腰腰待那麼久？

True love waits

In haunted attics

也許老婦人走向死亡。

Just don"t leave

Don"t leave

這位女人代表著腰腰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位女人，陪伴了她很長時間的女人。她可能代表著腰腰的媽媽，也可能代表著腰腰的前妻。

觀眾可以從MV中看到，老婦人出去後，腰腰挪動了身體，被13層的顛倒景象震驚了。而有一瞬間內心也可能在猶豫，是否要跟著她走出去。這也許暗示著腰腰也曾想過，自己老死前和已經逝世的愛人一起走向死亡。

但是，一大群光頭黨在這一層湧入電梯，人流把腰腰推回了電梯去：

Meeting people is easy！

Isn』t it?

鏡頭切換至上帝視角:

馬上可以聯想起Burn the witch單曲宣傳畫上的各種人頭，或者說是是一群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在電梯里，他們的西裝材質上好，頭上閃耀著金光。雖然擠在這簡陋的電梯里，彷佛每個人都能背誦《陋室銘》：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不對，不對。跑題了

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感覺很厲害的樣子。反正他們談笑間可能隨便都是幾個億的「small goals」，然後再搞一個「big news」.

他們賣力地相互交談著：

The headshrinkers, they want everything～

12層

門開

很多光頭黨都出去了，只剩下一個（怎麼感覺這個人的髮型有點像樂隊鼓手Phil的髮型？）他和那群光頭同事聊完後，內心寫照應該是這樣的：

A heart that"s full up like a landfill

A job that slowly kills you

Bruises that won』t heal

You look so tired and unhappy

Bring down the g******ent

They don"t, they don"t speak for us～

11層

門開

鏡頭切換回正常，唯一那個光頭也出了電梯：

Sit down, stand up

Walk into the jaws of hell ～

他在擁擠電梯里和光頭黨羽高談闊論後，其實只想找廁所撒一泡尿。

西裝革履之人和旁邊那位社會小青年最nude的想法可能一樣：

Don』t get any big idea, they won』t gonna happen ～

10層

門開

一對老年夫婦，他們在一間溫暖的廚房裡，過著Life in a glasshouse式的生活：

Well of course I"d like to sit around and chat

Well of course I"d like to stay and chew the fat

There"s someone listening in～

而此時電梯里的腰腰就是那個在傾聽的人，不是嗎？我想，也可能是腰腰對他和前妻經歷過的美好生活的懷念。

09層

門開

注意：門前的fake plastic tree又出現了！

一個孤單的老人緩慢地從黑暗中走來。腰腰並沒有去幫助那個老人，我想不是他不尊老愛幼，不去給老人按個開門鍵；更多的是，作為一個生活的旁觀者，他對此愛莫能助！而電梯也沒有停下來等待，讓那個老人進來。

也許，電梯就像一座圍城，而生活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的：圍城外的人想要進入圍城，而圍城裡的人也想出去。此處，圍城內的人則淡淡地看著圍城外的人費勁力氣進來，只是旁觀卻不語。我們也慢慢地變成了沉默的大多數。那位老人也或許是告訴腰腰：人生老之將至；也隱約地告訴著觀眾：人生來孤獨。

總之，腰腰應該感受到了自己作為生命體的衰老，有些不敢面對，但對這種衰老之自然性和必然性又無能為力。

08層 - 04層

（因為導演沒有強調每層該出現人物與樓層關係，所以我在此也就不做過多人物對應分層分析。）

鏡頭切換至上帝視角：

一個孩子出現！

KID A！

KID A！

KID A！

或者你也會想起總局第一張專輯Pablo Honey封面裡（總局第一張專輯封面正是腰腰的妻子幫他們設計的！）的那個孩子？他在玩一輛玩具車。這孩子長大以後會不會變成老司機去開車呢？那是去開警車（Karma Police MV）呢，還是黃色計程車（Paranoid Android MV）呢？這可以算是另一個哥德巴赫猜想。Whatever，God loves his children ～

然後，Paranoid Android MV里的那個紫色帽子小夥子拿著魚缸閃現了！

他正在喝魚缸里的水，而魚缸里：Weird fishes ！！！

然後:

There There MV中傲嬌的柴郡貓閃現了！

喵～

Jigsaw falling into place！

然後：

根據某視頻門戶網站上某網友的留言，這些舞女為總局早期Street Spirit MV中的黑衣舞女們：

I jumped into the river

Black-eyed angels swam with me

A moon full of stars and astral cars

And all the figures I used to see

維修電梯的男人

腰腰抬頭: It is so High!

清理電梯的男人

彷彿對腰腰說：

We won』t leave you High

won』t leave you Dry～

03層

鏡頭切換回來，電梯門還沒開就有一個黑人（Black star）在裡面。

門開

一個女人在溫暖的家裡，Go to sleep：

I"m gonna go to sleep

Let this wash all over me

也許正聽著木吉他版的No surprises：

No alarms and no surprises

Silent, silent～

她睡在牆上，Climbing up the walls：

I am the key to the lock in your house

That keeps your toys in the basement

And if you get too far inside

You"ll only see my reflection

她正在做一個Nice dream：

I call up my friend, the good angel

But she"s out with her ansaphone

She says she would love to come help but

The sea would electrocute us all

Nice dream

02層

門開

那個黑人走出了電梯，Black star消失了：

I get home from work and you"re still standing in your dressing gown

Well what am I to do?

I know all the things around your head and what they do to you

What are we coming to?

What are we gonna do?

Blame it on the black star

Blame it on the falling sky

Blame it on the satellite that beams me home～

腰腰曾說Black star這首歌："This is about sex in the morning. It"s the best time to have it. Especially if you have brushed your teeth before." （歌是關於早晨的性愛。這是最爽的時候，只要你事前刷了牙。）

電梯門前，純白色的房間里，一個白日夢患者在照顧一棵樹。

Daydreaming重現：

The white room

By window

Where the sound goes

Through～

腰腰也在《白日夢》MV里坐了一部電梯

腰腰在白日夢裡還開了很多扇門

是否也想起，Fake Plastic Trees MV結尾時那個出口：

此時請響起Exit Music（For a film）

那腰腰在尋找什麼？

（我已經有了些答案，但本文就不過多解讀了。文末補充說明有彩蛋，謎底自己去尋找吧：P）

電梯抵達

01層

仔細看，樓號標記那裡

是「OK」的字樣

OKNOTOK

門開

門外電梯里驚現另一個腰腰！

自問：

Who the fxxk is that？

自答：

Amnesiac？（遺忘症患者？）

KID B？（複製人二號？）

接著又creepy般地悶聲自問：

What the hell am I doing here？

然後某個聲音響起：

This is what you"ll get

When you mess with us～

Phew, for a minute there. I lost myself ～

I lost myself～

然而最後回頭一看：

真正的腰腰還在那裡！

這時他唱到本歌的最後一句：

So lighten up, squirt.

再聽聽「Lift」這一曲，回放MV中那些閃過的畫面，重看一下那些出現過的人和事。

我們終於知道：人生旅程壓縮後就像電梯奇遇一樣。電梯門開關，給我們打開了接通不同世間的大門，也讓生活有了各種不同的遭遇，然後又清空。腰腰體驗了人間冷暖，觀察了社會問題，經歷了喜怒哀樂，看透了世事無常。那麼多起起落落（狂躁的青年期、不早不晚的成名、塑料的愛情、失去的痛苦、白日的夢遊、自我的分裂等）後，重新打量自己，最後又一次「自我回歸」。

So, 打起精神來吧，小夥子。

解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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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說明：

《月形池》和《OK電腦》二十年紀念版中的好幾首歌其實早在很多年前就寫好了。總局一直放到去年和今年才「正式」發布，排除總局的「自我審查」外，其中有些歌真的需要時間的洗禮，才能顯露其彌久不衰的價值。比如True Love waits／I Promise這兩首歌，它們包含了腰腰對愛情的執著和真摯的追求，以及對愛情的許諾。斯人已逝，但是：你曾經愛過的人或者事，不管暫時離開了，還是消亡了；它／他／她們有一天會再次出現，至少會再次在你腦海里閃現：也許仍是in rainbows般的絢麗多彩，或是變成a moon shaped pool般的滄海桑田。

但不管如何，它／她／他：

存在過，創造過，經歷過，愛過，活過。

《OK電腦》二十年紀念版專輯背封上有一句小字寫的話: 「this re-issue is dedicated to the memory of dr rachel owen 1968-2016 who died after a long and brave battle with cancer. we hope you are ok. thank you for listening.」

大意為：這張重新發行（二十年紀念版的）唱片獻給Rachel Owen博士（也就是上文提到過的腰腰前妻）。生於1968年，曾勇敢地與癌症進行了長久鬥爭，不幸於2016年逝世。我們希望你（我想即指Rachel Owen女士，也可以指每位深愛著總局的歌迷）一切安好。

感謝聆聽。

本來想用一些心理學和社會學的分析方法來解析MV，但又不是寫學術論文。所以最後按照總局自己經常玩文字遊戲的方式來寫更貼切。這篇文章，是在好幾個難眠的夜晚里，我聽著許多最愛的總局歌下筆的。寫不下去的時候，就重複聽自己最愛的那幾首歌，任憑悲痛從心裡釋放，直到讓自己的眼淚流完，疲倦了，安眠，睡醒後再繼續寫。寫完，平靜了，釋懷了。

我想是「愛」，讓藝術在黑夜裡發芽，然後在黎明時開花。它藉助著音樂的旋律和語言的詩性，去喚醒人們，新的一天開始：生活繼續。

你不一定要聽完他們所有的歌曲，也不一定要去愛上他們的音樂，但請記住「Lift」里那句歌詞：

Today is the first day of the rest of your days.

(全文完)

本文作者「凡哲」，現居Reykjavík，目前已發表了6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凡哲」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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