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無明，做個混蛋很容易！余文樂主演的小成本電影帶來澄澈人心

（文/柑橘與檸檬啊）

《一念無明》是由香港新晉導演黃進執導，曾志偉、余文樂、方皓玟、金燕玲等主演的電影。影片改編自香港真實新聞案件，以一個家庭悲劇描繪社會大眾對精神病患的漠視與不友善，講述一對懷著沉重愧疚的父子如何面對過去的故事。2016年11月26日，金燕玲、黃進憑藉該片分別獲得第53屆金馬獎最佳女配角獎和最佳新導演獎。該片定檔於2017年4月7日在中國內地上映。2017年4月9日，《一念無明》獲第36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新晉導演、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

只有用心才能看清楚，真正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

所謂的一念無明，是因為人們心中有著根深蒂固的偏見所以人們的眼睛就'盲'了，自然就分不出好與壞，辨不出黑與白。可是因為眼睛蒙上灰塵就肆意傷害他人，這種傷害無疑是最殘忍也是最刻薄的。

電影的開場即使如此。一個男人出門，鎖門之際，有了猶豫，他回屋，把家裡的鎚子藏了起來，藏在自己枕頭下。

原來是自己有躁鬱症（精神病的一種）的兒子阿東即將出院。阿東因為誤傷母親，導致了母親的死亡，被警察送進了精神病院。

父子二人回到了狹窄而擁擠的家，（香港的土地真是寸土寸金）屋子裡的移動空間只有兩步。雜亂的房間，阿東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導演此處用了俯拍鏡頭，孤零零的阿東，也暗示了他即將要獨自面對世間的種種。上帝視角下，無助和絕望感在蔓延。

影片採用了倒敘與正敘相結合的方式，一方面回顧阿東緣何殺死了自己的母親，一方面也在交代他所面對的新生活。在交叉敘述下，觀眾可以漸漸理清事故的原委，原來阿東一直獨自生病的母親，而自己的父親一直在外掙錢，從不回家看一眼，自己還有個兄弟阿俊遠在美國，更是見不著人影。阿東的女友珍妮提出想把母親送進養老院，可阿東不同意，他只想好好照顧自己的母親。可是母親的精神也不正常，經常打罵他，指責他，他也因此得了躁鬱症。在一天晚上，阿東要給母親洗澡時，母親拒絕，兩人在浴室發生了爭執，阿東失手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值得一提的是，浴室的場景，電影中共出現了三次，重複蒙太奇的運用，更讓觀眾了解到阿東命運的轉變以及他內心的痛苦和無奈。

整個故事背景導演並沒有直白的進行敘述，而是在人物的對話情境中交代了清楚。

阿東的父親出了車禍，腳受了傷，兩個人在天台上發生了爭吵，互吐多年來心中的積怨和悲憤。（此段曾志偉和余文樂演技超贊，走心了，好演員。）是父親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和爸爸的責任。導演運用了平行蒙太奇，兩個時空，一個是過去阿東和母親因為洗澡的事發生爭吵，一個是現在阿東和父親爭吵。一個兒子，面對著父母的不理解和指責，甚至被父親說，你有病！是多麼殘忍而心痛的一件事。

可是，也正因為這次爭吵，袒露心扉，阿東和父親關係才有了改善。此時女友Jenny的出現，讓阿東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此時的電影色調明顯變得較明亮，音樂也變得輕鬆而溫暖。阿東開始找工作，卻一次次被拒絕，連自己的好友也不相信一個精神病怎麼能去上班呢？？？

更讓阿東痛苦的是，Jenny 看似平靜的背後仍隱藏著對阿東的怨恨和不理解，恨他留給她巨額的業務，恨他打破了她的幸福人生的計劃，口口說著寬恕和原諒，可是因為宗教信仰而滋生出來的原諒，任誰也無法接受吧。

絕望痛苦之下的阿東又陷入了巨大的孤獨，對美好生活的希望瞬間成了泡沫。他只能跑到超市狂吃巧克力，用嘴裡塞滿的甜來掩飾內心的苦痛，此時，對阿東傷害最大的群體——社會開始出現。

這是一個有病的社會。超市裡的圍觀者看著地上的阿東，爭先恐後的用手機拍攝眼前的這個精神病，蜷縮在地上的阿東，十分可憐，與這世界格格不入；醫生面無表情的給阿東看病，對著電腦，戴著眼鏡，象徵性地問著一個又一個冷冰冰的問題，完全不懂精神病人內心世界的醫生，這樣的醫生怎麼能給人開藥治病？怎麼能給人治好病？媒體用博人眼球字眼，精神病患者，弒母，報道著阿東的事，鄰居們更是落井下石，讓父子二人搬出去住。尤其是那個女鄰居"余師奶"，第一個提出讓他們離開，卻忘記了當初正是阿東善良的幫她修好了電燈。她帶著兒子獨自生活，為了讓兒子好好學習，考出優異的成績，不僅剝奪了孩子喜歡種花的興趣，還在兒子頭上插了根針！因為余師奶說考試能變聰明。看似正常的母親，教育孩子的方法卻是病態。影片所有人物中，只有這個小男孩和阿東關係親密，或許也只有孩子，眼睛才是最清楚的，心裡才是最乾淨的，他每晚偷偷地給阿東講睡前故事，想幫助他走出低谷。可母親余師奶卻十分不放心，甚至在天台上，看到阿東和兒子在一起，誤以為阿東要害死自己的兒子，阿東苦笑，隨後母親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扇了自己兒子一耳光，如此有病的母親，怎麼能教育出健康的兒子？

"為什麼我們種的花都枯死了？"

"可能這裡不適合他們生活。可能這裡環境不夠好。"

"那我們將這裡變得適合他們，將這裡變得更好吧。"

一念無明。這個社會誰沒有病？人人都有，大病小病，高血壓，心臟病，咳嗽感冒，一個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只是吃了超市巧克力的人就註定要被同類所排擠嗎？就像父親對余師奶所說，你的兒子也有哮喘，如果大街上他突然發病，別人會怎樣看你的兒子，你又會作何感受？？將心比心，對待精神病病人，社會難道不應給予更大的關心和支持嗎？？

此外，影片也探討了親情和責任的關係。父親為了幫助阿東走出低谷，加入了一個治療精神病互助的組織，一個女人因為不想再照顧有病的丈夫，就謊稱丈夫想要自殺，把丈夫送進了精神病院。她說，是為了讓丈夫得到更好的治療和照顧。是嗎？與其說她想要讓丈夫得到更好的照顧，不如說，她是想逃避苦難，逃避責任，再找一個最佳的理由，逃避自己內心的詰問。父親也在猶豫，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並不具備照顧精神病人的知識，他到底該不該送阿東進醫院？父親陷入兩難之境。他給阿俊打電話，那個遠在異鄉的兒子，阿俊這個人物，沒有出場，只有一通電話，電話那端說要把阿東送進精神病院，父親也老了，把父親送進養老院。兩個兒子，兩種面對親情和家庭的態度，雖然阿東有精神病，可他從不願意把母親送進養老院，雖然阿俊有錢又正常，可他卻從不願意回家，不願意盡一份自己身為人子的責任。就算阿俊再有錢，可也不是什麼都可以交給別人做的。孝心無價，不是用錢就能替代的。

"其實做個混蛋很容易，不想處理的，就撒手不管，放在一旁，眼不見為凈。然後給自己幾十個借口，說自己沒有錯，沒辦法，已經儘力了。但這是我的兒子，我活了大半輩子什麼都逃避，避到追不回來，懂得了後悔也沒有用，不是什麼都可交給別人做。"

年輕時父親逃避了對家庭，對妻子兒子的責任，這一次，他選擇了承擔。像阿東照顧母親一樣，阿東本可以撒手不管母親的死活，卻沒辦法逃過良心的譴責，而父親也從兒子身上明白了，一個人本應該承擔起自己所擔負的種種責任，所以他決定盡自己所能好好地照顧阿東。其實，這世間最好的治癒良藥就是親情了吧。

影片最後是父子二人坐在河邊，寬闊的視野與開頭狹窄的空間形成了對比。父子二人相依，一同面對這支離破碎的生活，與開頭不同的是，此時的二人已經打破了隔閡和疏離，相信親情和溫暖會幫助他們共同度過面對生活的磨難。

《一念無明》是一部小成本影片，成本僅200萬，主演余文樂、曾志偉、金燕玲零片酬出演。由於預算有限，拍攝只用了16天。飾演阿東女友的演員金燕玲只拍了1天戲，就憑藉此片得到了金馬獎最佳女配角獎。而導演黃進和編劇陳楚珩是一對情侶，從大學時代開始共同創作。一部電影成功從來無關成本高低，黃進選擇這樣一個底層故事來展現當代香港人的生存困境和社會面貌，關乎勇氣和智慧。憑藉《一念無明》，觀眾記住了黃進這個名字，也相信他日後的創作能帶給我們更多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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