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六次舉牌漢商集團，湖北首富的圖謀與苦衷

文 | 新楚商100人 鄭顆粒

圖 | 網路

9月29日晚間，漢商集團（600774，SH）發布公告：公司控股股東武漢市漢陽區國有資產監督管理辦公室（以下簡稱漢陽區國資辦）擬以22.5元/股向公司其他股東發出收購公司5.01%股份的要約，本次要約收購所需最高資金總額為1.97億元。交易完成後，漢陽區國資辦最多持股公司股份數量為35.01%。

此舉算作是漢陽區國資辦對卓爾控股近期增持漢商股權至30%的強勢回應。

9月12日晚間，漢商集團發布公告稱，9月7日至8日，卓爾控股董事長閻志及一致行動人卓爾控股合計增持漢商0.0901%的股份，由此，二者合計持有漢商集團5237.25萬股，占公司總股本的30%，與第一大股東漢陽區國資辦持股比例相同，但持股數量要多113股，從而取代第一大股東漢陽區國資辦成為漢商集團第一大股東。

事實上，從2012年9月至2017年9月，短短五年時間裡，卓爾已經6次舉牌漢商集團。漢商集團究竟有何魅力，讓湖北首富——卓爾控股董事長閻志「痴情不改」？而一片痴心背後，商人閻志又有怎樣的進退與謀略？

||| 卓爾「主動示弱」

9月8日卓爾增持後，其和漢陽區國資辦雙方持股比例都已達30%，因此引起了上交所的關注。上交所連發問詢函，要求卓爾及其一致行動人披露，是否有意取得上市公司的實際控制權，如有，應說明具體計劃和安排，以及本次增持的資金來源和融資安排。

同時，上交所也要求漢商集團向控股股東漢陽區國資辦核實並披露，其對卓爾控股及一致行動人此次股份增持的意見，是否擬採取二級市場增持等方式鞏固控制權。上交所還詢問漢陽區國資辦與卓爾控股及閻志的溝通接觸情況，以及是否已達成意向或協議。

對於上交所的問詢，漢陽區國資辦很快給予了回應。9月15日晚間，回復稱，第一：將通過增持漢商集團股份，來保持漢商集團第一大股東的地位；第二：為了鞏固國有控股權，決定將於近期向漢商集團其他股東發出收購不低於漢商集團總股本5%股份的要約收購。

漢陽區國資辦回復上交所的問詢後，卓爾和閻志整整沉默了7天。7天後，卓爾控股及其一致行動人閻志才表示，同漢商集團其他股東不存在一致行動關係；未來12個月內也無意取得上市公司控制權，同時也不會增持漢商集團股份。此外，也無改選董事會、改變主營業務以及籌劃重大事項的計劃和安排。資金來源方面，其稱本次增持公司股份的資金來源為自有資金。

卓爾控股及其一致行動人還稱，本次增持主要是出於對漢商集團發展前景看好，短期內無增持的計劃，同時還表示，希望與漢商集團建立更加緊密的業務和戰略合作關係。

但漢陽區國資辦在聲明中也特別指出：卓爾控股及一致行動人閻志在本次增持前，未與漢陽區國資辦進行溝通及達成任何協議。

相對於漢陽區國資辦充滿火藥味的強勢回應，卓爾就顯得較為「弱勢」和溫和了許多。原本以為本次來勢洶洶的卓爾會直搗黃龍，一舉奪得與漢陽區國資辦膠著五年的控股權，但卓爾方面一如過去五次的舉牌增持一樣，保持了同樣的說辭和承諾：無意增持，無意取得控制權，無意改選董事會，無意改變主營業務。

對於卓爾的回應，有媒體稱之為「兵臨城下，卻白旗高掛」。也正應了《大話西遊》里的一句經典台詞「我猜得了開頭，卻猜不了結局。」

||| 強勢的武漢國資委

實際上，在武漢商超行業，除了漢商集團，武漢還有三家隸屬於武漢國資委的上市公司：鄂武商（000501.SZ）、武漢中商（000785.SZ）、中百集團（000759.SZ），與漢商集團合稱為武漢商超業的「四大天王」。

「四大天王」佔據了武漢市近六成的市場份額，資產優良，盈利能力較強，而且其自身的股權分散，武漢國資委持股比例並不高，所以多年來一直有民營資本頻繁舉牌、增持，但武漢國資委一直牢牢掌控著對它們的控股權。

為了便於管理這四大商超企業的資產，2008年，武漢市國資委成立武漢商聯（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武商聯」），鄂武商、中百集團和武漢中商的股權劃撥至武商聯旗下，而漢商集團則劃撥至漢陽區國資辦。

先來看鄂武商。從2005年到2014年，9年時間裡民營資本銀泰系已和武漢國資委展開了4次股權交鋒。

2005年，浙江銀泰系作為戰略投資方進入鄂武商。此後，銀泰系持股達18.11%，一躍成為鄂武商第一大股東。武商聯與天澤控股有限公司結為一致行動人，奪回第一大股東地位。

2011年3月至4月，銀泰系通過二級市場連續增持，欲從武商聯手中搶奪鄂武商控制權，武商聯及關聯方與武漢經發投、武漢開發投、武鋼實業等簽訂一致行動人協議，以0.04%微弱股權優勢保住控制權。

同年8月，武商聯與一致行動人發出要約收購，以5.38億元增持5%股權，並最終以10%的持股優勢，逼退銀泰。2013年4月，武商聯與一致行動人武漢經發投、武漢開發投續訂一致行動協議至2014年，控股地位繼續鞏固。

再來看中百集團。鄂武商的股權爭奪戰之後，武漢國資委吸取了教訓，對中百集團擺出了嚴防死守的態勢。

2011年，新光控股首次舉牌中百集團，並於2012年11月8日成為單一最大股東。隨後，武漢國資系公司大量「入駐」中百。據中百集團2013年一季報，公司前十大股東中，除了武商聯及其一致行動人武漢華漢投資、武漢中鑫投資外，還出現了武漢地產開發投資集團、武漢農業集團以及武漢市工祥資產管理有限公司等國有法人股東，武漢國資方面的合計持股量已經超過20%，新光控股通過二級市場增持獲取控股權的希望渺茫，在改選中百董事會並委派兩名董事的提議遭遇中百董事會否決後，憤而退出。

新光黯然退場，2013年，永輝超市閃亮登台。其首次介入中百集團是在2013年11月，永輝超市通過二級市場購入中百集團4.99%的股權，隨後不斷增持。後又於2017年6月1日至7月7日通過深圳證券交易所的集中競價交易系統買入中百集團股票3405萬股，佔中百總股本的25%。武漢國資委立馬增持中百集團至32%。

最後來看武漢中商。2016年第四季度，綠地金控進入武漢中商，持股比例達4.9%，直逼舉牌底線。後勢如何，還有待觀察。

再回到漢商集團。漢商集團是目前漢陽區國資辦下轄的唯一一家上市企業，喪失對它的控制權，於後者是不可想像的。

||| 首富的野心與苦衷

成立於1958年的漢商集團屬於武漢市老字號國有企業，在1996年11月8日登陸上海證券交易所，成為武漢市首家在上交所上市的公司，也是湖北繼鄂武商後第二家上市的商業企業。由於盤小績優，其價位在很長時間內一直處於深滬商業板塊首位。

經過大半個世紀的發展，漢商集團已經成為一家集零售業、會展業、外貿業、旅遊業於一體的商業上市公司。控股中國華中地區最大展館——武漢國際會展中心，並在湖北咸寧市開辦了旅遊度假村。公司為武漢市出口創匯十佳企業，上繳利稅進入武漢市100強。現擁有漢陽商場、21購物中心、漢口商場、新武展購物廣場和美國直銷店，控股武漢國際會展中心，零售總營業面積達30萬平方米，年銷售收入超過16億元，資產總額7億元。

漢商集團的業務和閻志卓爾控股是存在高度契合的，而且後者剛好可以借道漢商集團拓展漢陽商圈，與其漢口北遙相呼應。多年來閻志對漢商集團痴情不改，就不難理解了。更何況，漢商集團還是國內A股上市公司。

卓爾這些年一直在走「產業+金融」的道路，其旗下擁有卓爾發展集團、中國基建港口集團、卓爾棉業集團、卓爾文旅集團、卓爾航空集團、卓爾傳媒集團等六大產業板塊，還有五家上市公司——港股卓爾集團（02098.HK）、中國基建港口（08233.HK），美股蘭亭集勢（NYSE:LITB）和新三板上市公司：雲傳媒（834075.OC）和匯茂科技（832212.OC）。作為「卓爾系」實際控制人，湖北首富閻志身價超過300億元。

在閻志的資本布局中，唯一的缺憾是國內A股，其頻繁增持漢商集團股份，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除了「借殼」A股外，也有持「陰謀論」的業內人士分析：卓爾近期再度舉牌，是由於漢商集團近期的疲軟股價，而卓爾集團把全部的股票質押給了天風證券，有被強制平倉的風險，因此閻志出手，藉此提振股價。

實際上，對於卓爾及閻志不斷增持公司股份，以漢商集團董事長張憲華為首的漢商集團現有管理層是持歡迎態度的。2013年5月22日，漢商集團召開2012年度股東大會，二股東卓爾控股實際控制人閻志全票當選為公司新一屆董事會董事。雖然當天閻志低調地選擇了迴避，並沒有出現在董事會現場，但張憲華在媒體面前毫不掩飾對閻志的欣賞：「新進非獨立董事中，其中一位是閻志，是湖北的名人，卓爾集團的董事長，他親自進入董事會，對公司的治理會有好處。」

要說張憲華，也是個傳奇人物。1982年，在漢陽商場300多職工以無記名投票方式的民主選舉中，年僅28歲的張憲華以98%的高票當選為漢陽商場經理，開創了武漢商界民主選舉的先河。此後，在他的帶領下，漢陽商場一路高歌猛進，並親手締造了漢商集團的輝煌。他對閻志的認可和肯定，可謂英雄惜英雄。只是1954年出生的他，已屬超期服役了。今後由誰來扛起漢商集團的大旗，目前形勢並不明朗，某種程度上，這是各方勢力的角逐。

而在連續舉牌的五年里，閻志與漢商集團的關係也是「欲說還休」。既然2013年的董事會閻志是以全票通過董事的提名，說明漢陽區國資委還是肯定閻志的能力，也期望他能給漢商帶來不一樣的理念和思路的。但到了2015年，閻志卻「由於個人原因」又辭去了董事的職務。但同時，他又在不斷增持漢商的股份，從2012年的5%到如今的30%。個中玄妙，讓人看不透，猜不著。

也有業界人士分析，近幾年，閻志方面和漢陽區國資辦實際上形成了一種默契，即後者領先於前者5%左右的持股比例優勢。現在看來，閻志已然打破了這種「默契」，直接觸碰到漢陽區國資辦能容忍的底線，後者的反應可想而知。

2017年8月8日，閻志當選為新一屆武漢市工商聯主席，在此之前的多年裡，這個職位都由級別不低的政府官員親自擔任。閻志的當選，說明武漢政府期望閻志發揮其作為成長於武漢的全國著名企業家的標杆作用。而一向以穩健著稱的閻志一直在低調內斂、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與當地政府的某種平衡，一舉一動既要有利於卓爾的業務拓展和商業布局，也要平衡和維護與武漢本地政府職能部門的關係。

近年來，國家對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的信號越來越明顯。在這大一趨勢下，武漢商超「四大天王」雖然業績不俗，但一直「自己既走不出去，別人也進不來」，如果武漢國資委系統還堅持保持大股東的控股地位，不用混合所有制的思路去改造公司的治理結構，在競爭激烈的新零售領域，將會日趨被動。

卓爾在最近發布的公告中，明確說明未來12個月內無意取得上市公司控制權，12個月內也不會再增持漢商股份。那麼，12個月之後呢？在新楚商100人看來，這註定是一場漫長而沒有吆喝的「拔河比賽」：一方面，閻志和漢陽區國資辦各自籌謀，暗地角力；另一方面，雙方又力圖保持某種平衡，堅決不撕破臉皮。|||

（本文為「新楚商100人」原創，全網分發，轉載請獲得授權並註明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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