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晚風》到《封鎖》
孤島時期的上海,漢奸頭目在寓所的爆炸中身亡。為追捕刺客,日軍封鎖了公寓,展開一場封閉式的恐怖調查,飢餓和恐慌籠罩著所有住客。一個腦洞大開的小說家為了自救,將筆下的神秘女人作為誘餌一步步讓日軍信以為真,完成致命一擊。小白的故事充滿懸念與反轉,重建了一個有別於張愛玲筆下的上海。
現代快報記者 陳曦
用心密謀的上海故事
談論IP的一般路徑,往往是指小說的影視化,從《晚風》到《封鎖》則是一個逆向過程,電影短片先行,由劇本發展而成為小說。
2014年,就讀於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的闞若涵開始構思畢業作品,按照導演系不成文的規矩,每一個學生要回到家鄉拍自己的電影短片。那年冬天,闞若涵遇到小白,一見面便問他關於上海的素材,小白一開始沒什麼反應,突然來了一句「我幫你寫吧」。2015年2月,小白交給闞若涵四五頁劇本大綱,闞若涵如此形容兩人在《晚風》時期的合作:「小白老師給我寫劇本的時候,我感覺跟他參與了一場非常用心的密謀,密謀一個劇本,密謀一個故事。」
2016年8月,以《晚風》劇本為原型的中篇小說《封鎖》在《上海文學》發表,時隔一年,故事的敘事發生了結構性變化,大量細節被不斷填充到文本之中。崔欣作為《封鎖》的責任編輯,分享了小白寫作現場的細節:「金宇澄老師有一個比喻,小說就像一棵聖誕樹一樣,你可以不停地往上掛各種裝飾,我給小白做責任編輯,我發現聖誕樹再一次應驗了。雜誌從發稿到最後付印有不停校讀的過程,小白在這個過程中還在不斷校讀,一直到最後一校的時候,他還在加東西,導致我的校樣正面已經抄不下了,他的東西很有趣,可能不是很光輝主線的東西,會有一些小的細節包括鮑天嘯和那個女人在吃什麼東西,他們去什麼飯店,印象特別深的是加了一個『魚唇』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小白的長篇小說《局點》《租界》,中篇小說《特工徐向璧》《封鎖》都是以上海為背景,然而,對作者來說,寫上海並非是由於對這座城市有特殊的情結,而是出於「方便」。他認為,「把上海寫得很陌生是一個很有趣的動作。當然金宇澄老師的寫法也是一種方法,雖然他寫得很熟悉了,實際上那種體量出來之後又會覺得很陌生,因為體量也是一種因素;所以我覺得小說敘事一個重要的東西是你也要把讀者熟悉的東西寫得陌生了,這個可能也是一個跟人家不一樣的故事,這個陌生感要有。我寫上海了,但是我寫上海實際跟上海不太一樣。」李敬澤如此評價小白的作品:他在張愛玲和王安憶之後,重建了一個上海。
讀者與作者的「貓鼠遊戲」
影像給作者的創作增添了新的啟發。小白認為,電影和小說的本質區別在於「電影像一個事件發生在你面前,是現在進行時,小說是過去完成時」。
電影《晚風》以小說家鮑天嘯的獨白開場,戲劇衝突集中在特高課少佐辻政信對鮑天嘯的問詢,一個是聽故事的人,一個是講故事的人。到了小說《封鎖》,講故事的人變成第三個人,故事情節在一個新的敘事視角中展開,也讓作品的風格從正劇轉變為黑色喜劇。「同樣一個故事,每個人有不同的講法,實際上我的嘗試是在闞若涵把這個故事很完美地呈現之後,我還能不能繼續呈現,所以寫了這部小說。」小白想把整個敘事再一次地扭轉,小說尾聲的反轉意味深長,幾乎足夠推翻之前所有的推演與建構。
《晚風》里出現了一個類似於《色,戒》里湯唯的側影,而到了《封鎖》里,這個女人是否真的存在成為一個懸念。在小白的另一篇中篇小說《特工徐向璧》里,也玩了類似的技巧。小白一直在思考,如何通過寫作、通過讀者的閱讀,與讀者就此進行溝通:
「無論讀什麼類型的書,我們慣性地會覺得,我是想從裡面得到真的知識,但是實際上,作者的寫作是在做一個假的東西。我們怎麼通過閱讀假的敘述從中找到真的東西?我覺得一個理想的讀者是,讀者和作者之間有一個『貓鼠遊戲』,我在設置一些東西,你來識破我。」
對於支持有限的學生電影來說,這個女人的真假虛實在影像上很難處理,闞若涵想過諸多辦法,不得不在資金與可行性中周旋與妥協。「這個女人的真假問題必須在室內場景裡面得到解決。在這個問題上,小說和影像天差地別,小說可以又真又假,但是影像上沒有辦法表現。」
從《租界》到《封鎖》,小白花了很多精力做案頭工作,雖然運用了大量的檔案資料,但小白一直想跟讀者說:「你就相信那些檔案了嗎?」「我想讓讀者讀完之後覺得原來這是假的,原來所有的年代都是假的。但是我不知道讀者有沒有順著我的『詭計』。」
用故事殺人,用故事救人
據悉,《封鎖》近日收穫《上海文學》獎中篇小說獎。
文學評論家何平分析這部小說:「上海方言、爆炸案、密室審訊、抗日鋤奸、小說家……這些元素無疑讓《封鎖》成為一篇極具可讀性的小說,如果小說僅僅停留在這個階段,那它只是一篇暢銷的通俗讀物,而不是能讓人情靈搖蕩的文學作品,好在《封鎖》沒讓人失望。小說層層嵌套,最外層是傳統的『偵探小說』——保持小說的速度,設置懸念,這是作者與讀者相互關聯的世界;中間層是敘述者『我』作為案件旁觀者與記錄者的行為與內心活動——這是關聯各類人物,展現小說具體情境的世界;最裡層是鮑天嘯的小說世界——虛構的小說與現實的鋤奸行為構成了曖昧的互文關係。紀實中夾雜著虛構,虛構的小說,虛構的女人,被『生硬』地摻入紀實的敘事中,造成了敘述的延宕,也造成了陌生化的效果。作者並沒有沉迷於玩弄文學技巧,對於人性的揭示一樣深刻,結尾處『那些人後來都受了勛,升了官』可以比肩《包法利夫人》的結尾『他(奧梅)新近膺獲了十字勳章』。最後說一句,鮑天嘯是鴛鴦蝴蝶派代表作家包天笑姓名的諧音,姑且算作者將『互文』貫徹到底吧。」
「用故事殺人,用故事救人。小白的上海有一種『魔性』,上帝與撒旦在這座城市博弈。」李敬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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