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的那點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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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間，才深刻地明白
茶有茶的宿命，壺有壺的因果
離開海南已經整整4年了。褪去對未來的浪漫幻想，回歸到為生計奔波的現實生活，其間的辛酸苦辣雖稱不上刻骨銘心，但也是畢生難忘的。
今年的中元節真是怪的離譜——實際沒有什麼假期。感慨油然而生：天朝威武，勞動人民真辛苦！好不容易跟副總討來2天假再加上調休的周末，湊了個海南4日游，少就少點吧，也能將就著對付過去。其實這次回海南主要是家裡是在忙不出來，回家幫幾天忙
好不容易挨到了美蘭機場，時間已是凌晨12點半。一出機艙就熱得要命——室外溫度33度，要知道廣東這個時候才25 6度。巨大的溫差讓我汗流浹背、頭暈腦脹。走出機場大門，嘩地一下，湧上一大批拉客的司機，像一群熱心的粉絲，用生澀的海南普通話追問我們要不要打的。出機場一問才知道，原本打算在機場附近賓館住一晚的計劃要落空了，因為改新換貌的緣故，附近的賓館早已搬得搬 走的走了，看來是好久沒回來了。
晚上沒有去瓊海的班車和輕軌，既然沒有賓館，只能在機場的休息區找個角落坐等明早的第一班動車了。休息區內，過夜的乘客還真不少，一撥聊得正歡，沒怎麼在意有人正在休息，這午夜的聊天聲在空曠的大廳回蕩，要不是人多還真能讓你不寒而慄。我們找到了一排空位，而我瞪著眼睛，打起精神，挨到天明。
天很快就亮了，我們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去往瓊海的旅程。動車用了40分鐘就達到了目的地。4年了，天還是那樣的藍，因為緯度較低，看起來比大陸矮了很多；空氣還是那樣的乾淨，雖然天氣炎熱，卻沒有一點灰塵。即使是五一高峰期，整潔的火車站廣場也沒有大陸平時那般的擁擠與嘈雜。看著久違的藍天白雲，才想起沒有工業污染的海南已經是中國所剩不多的凈土了。
坐上7路公交車，來到瓊海最大的百佳匯超市，匆忙地準備了一些給奶奶的禮物，搭了輛海南特色摩的，便回到了家裡。這是個古老的宅子。進門便是個大客廳，客廳的前面放著一張桌子，逢年過節的走親戚就放點零食水果供客人食用。客廳的左右就是房間，只有一層半高；裝修雖不氣派，但也莊重。而我就住在這的其中一間。這些房子看上去有20多年的歷史，是兩棟前後排列的一層樓，總共4個房間，雖然顯舊，但很乾凈整潔；房屋周邊的草木錯落有致，走道的兩旁布滿了七里香和各種盆栽。
午餐時分，一家人難得共聚天倫，自然話題不少。三杯酒下肚，我已經臉紅耳赤，但頭腦還是清醒的。叔叔伯伯也喝的有點暈乎，總是聊起小時候的往事不亦樂乎，這一頓午餐，連酒帶茶一直吃到了3點半。知道我前晚通宵未眠，便提前結束了聊天，拿上毛巾拖鞋回到了早已整理好的房間，此時，一倒頭就直接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中元節是個大晴天，由於前一天的旅途勞累，我起來的較晚，叔伯都是早起早睡的勞作習慣，等我開始吃早餐的時候他們已經忙碌了大半天。
早餐過後，打算去萬泉河遊玩一番。萬泉河景區離家大概有20公里的距離。離開瓊海的時候很多道路還沒開工，而現在已經是縱橫交錯，不遠處甚至豎起了高速立交。可憐的我一臉迷茫，已經記不得是哪條路了。好在街上走個路都能碰到熟人親戚的，並於我小聊了下並指明了線路。
驅車15分鐘後，我們到達了萬泉河廣場，還沒走進大門就隱約聽見不遠處的悠揚歌聲：
萬泉河水清又清
我編斗笠送紅軍
軍愛民來民擁軍
軍民團結打敵人
…………聲音是從均勻分布在廣場各個部位的仿岩石音響發出的，整個景區有這樣可愛的小石頭100多個，合理的布局讓遊客在任何地點都能清晰地聽到這淳樸而經典的旋律。萬泉河畔蘆葦茂盛，隨風搖擺，三五隻野鴨穿梭其中，不知是在嬉戲還是在覓食。七月是海南的豐水期，在藍天的映襯下，清澈見底的河水碧波蕩漾，直向天際蔓延過去，呈現出水天一色的的自然奇觀。
這就是我小時候經常來玩的地方。自打出來工作以後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年沒來過這裡了。6年之後故地重遊，總是能找回很多已經遺忘的片段。走到哪裡都能回憶起以前來的模樣，這裡以前是什麼樣子，那裡曾經長滿野果……盡情沉醉在童年時光的甜蜜回憶里。
臨近中午時分，也差不多逛遍了整個廣場，該回家吃飯了。哪想到，車子走出不到1公里就顯示沒電了，離家還有好一段路程呢。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推著這個笨重的傢伙回去了。回到家時已是大汗淋漓，四肢乏力。伯伯這才說起，這個車已經有大半年沒動過了，雖然充了3個小時，但電池可能老化，跑不了多遠，我就只能當做鍛煉身體吧。
午休過後，在家裡同齡夥伴的慫恿下，我們做了個巨大的決定——頂著火熱的太陽去吃清補涼。吃清補涼的最佳時間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當然代價也是相當巨大的。清補涼是一種很神奇的海南小吃，十來種材料混在一起盡然能化成任何冷飲無法比擬的清涼感，既降暑又下火，還能填飽肚子，因為裡面最多的食材就是綠豆、芋頭和通心粉。在我的記憶里，海南最好吃又解暑飲品就是清補涼和一種粉溜（海南話）。穿過喧鬧的街道，轉了兩個灣，終於來到了魂牽夢繞的「甜品冷飲店」。小時候，家裡窮，每個月才給5塊錢零花錢，那個時候1碗要2.5元，嘴饞的我平均2個月才能吃上一回，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坐下，老闆娘很快就端上兩大碗白花花的清補涼。仔細一看，確實與海口的大有不同，用料講究，搭配合理，色彩鮮艷，還多出了好幾種之前沒聽說過的食材。一口下喉，入口即化、冰涼清甜、回味無窮。
在瓊海的街頭，隨處可見這樣一番景象：一壺茶、一碟花生、兩個麵包、陳舊的桌凳，圍著三兩個打扮樸素的茶客，就著報紙或彩經一坐就是大半天——這就是海南頗有特色的老爸茶店。老爸茶的盛行最集中地體現了一部分海南人那種閑適、隨意、鬆散的生存狀態。8年前我初到海南是也不理解，「為啥那些人會有那麼多的時間泡在茶館裡？而不是多想想怎麼賺錢？」實際上，老爸茶在一些人特別是一些外地人的眼裡，成了「閑人」「懶人」消磨時間的地方。而對茶客們來說，這裡是他精神和思想的樂園，一切的苦痛、煩惱、孤寂、困惑都可以在這裡消解。同樣，歡樂、得意、榮耀也可以在這裡張揚膨脹。這種場所笑臉最多，你可以袒胸露臂，可以粗聲大氣，高聲吆喝，可以吹吹牛皮，甚至可以打打撲克放縱一下自己———當然，如果一個人長期泡在老爸茶坊，在消解煩惱的同時，同樣也會把曾經有過的激情和雄心壯志消解得蕩然無存。但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如何評說，經常去老爸茶店的茶客或許都會一笑了之，置之不理，他們依舊會按著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到時間就進茶店裡享受自己的時光。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坐上遊玩的第一班動車來到了陵水。陵水是個黎族自治縣，離三亞很近，呼嘯而過的東環輕軌並沒用給這座寧靜的小城帶來太多的喧鬧。縣裡的汽車並不多，當地主要的短途出行工具是三輪摩托，人稱「三腳貓」。每一個人群聚集的地方總有幾輛甚至十幾輛三腳貓在路口待客，雖然競爭激烈，卻不會追在你身後問你去哪，一般是等你靠近時才主動拉客。
由於距離火車站較遠，我打的來到了猴子島，沒能領略「三腳貓」的拉風快感。高峰期已過，來這遊玩的人並不多，我一進去就直接買了門票了。或許是工作人員太少，或許是貪圖偷懶，原本最好玩的幾個景點不再那麼好玩了，玩了一下就奔下一個景點。
嶺門是個偏僻的地方，離縣城15公里左右，班車很少，有幸的是有五六台農用拖拉機充作公交車往來於城鄉之間。這批拖拉機大概產於90年代，廣東製造，雜訊巨大，抖動劇烈，原本是國營農場用來拖運農作物和設備的，後來農場改制，這批失業的司機帶著他們的老「毛驢」就成為了這樣一道獨特的風景。我們坐在鬆散的焊接帳篷內勉強能欣賞沿途的風景。道路兩旁是延綿不斷的山丘和棕櫚樹林，水牛在窪地里避暑，貓犬在荒坡上撒歡，部分水源較好的平地種上了水稻和甘蔗，稻穗成片的隨風傾倒，眼看就要成熟了。好久沒見到這麼大面積的綠色了，在廣東呆了4年，那裡的農村除了廠房就是公路，還有日夜趕工的什麼「軒」「苑」之類的，哪容得下這麼多綠色閑占著土地。
這裡的鄉親也很容易懷舊，一聊到當年農場割膠如何艱苦就滔滔不絕、黃河泛濫，八匹馬也拉不住。附近的村民一聽說我來了，都涌到這個院子里來和我拉家常，一時間，原本安靜的小院頓時沸騰起來。在和大家寒暄後，就忙著尋找自己童年留下的印記。
離別總是讓人情緒低落。當開往美蘭機場的動車從黃昏的暮靄中駛入站台，我不禁再次回首。忽然想起，8年前父親帶著我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時不也是黃昏么？這片純潔的土地，當年承載了我們多少青春夢想，而今，夢想已漸漸模糊，依稀能看見的，是群疲憊的青年，在這似曾相識的黃昏里，再次背上行囊，向下一個目的地出發。
再見，海南，我心靈的故鄉。用灰太狼的話向你承諾：我，還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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