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篇：在孟家拉過古爾邦節

到孟加拉不久，便趕上穆斯林三大節日之一的古爾邦（宰牲）節。

八月快見底了，達卡擁堵的路上儘是拉牛的卡車。去站點的路邊扎了幾公里的竹竿柵欄，後來才明白，那是用來栓牛的。古爾邦節前一周，本地的黃牛、印度進口高大的白神牛，密密麻麻的排在公路兩旁，幾公里的路邊賣牛的和買牛的人頭攢動，蔚為壯觀。

及到兩三天了，家家戶戶都買好了滿意的牛羊。牛羊栓在門前、或者街邊的樹上，用稻草、樹葉臨時飼著。入夜人靜，耳邊不時傳來牛「哞——」，和羊「咩咩」的叫。宰牲節一天天的臨近，牛羊叫聲夾雜著驚動的狗叫越來越緊迫，越來越凄涼。

3號清晨，四街區清真寺的喇叭聲響了，一群群穿白袍、戴白帽的阿訇趕往往清真寺朝拜。帶刀的用報紙或白布包了長刀，刀尖向下，在人群中尤為顯眼。不能到清真寺的各自夾著毛毯坐墊，約好在大街上聚集集體盤坐誦經祈禱。

幾乎在同一時間，家家戶戶臨街的門旁，持刀的阿訇站在一邊，

4到5個人合夥開始宰牛。一人拽著牛頭，另一人先綁了兩個前腿，再一人綁了一個後腿、兜住另一個，一聲令下，「撲通」一聲將牛撂倒在地，四蹄捆到一起。幾個力氣壯的按住牛，將頭擰向相反的一面。帶刀的阿訇蹲下身，膝蓋頂著脖子上的脊樑，摩挲摩挲牛的脖子......整個過程不到10分鐘，一頭牛轟然倒地。不到半個時辰，整條街望過去去，全是躺倒的牛，全是持刀肢解牛的屠夫。

9點10分，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洗滌了達卡的街道。早上8點動刀，9點多，聽不到牛和羊低沉的鳴叫，帶血的長刀收進報紙和白布中，在布滿紅點的白袍上擦擦手起身，宰牲已經結束了。雨水沖刷了大大小小的巷道，滿大街的血水順著溝渠流走了。

一場雨，洗了，似乎乾淨了。但很快，天氣放晴，達卡的角角落落到處瀰漫著腥氣，門都不敢出了。

來了孟加拉1個多月，趕上了這個節日，不知是幸運還是悲哀。看了一個宰殺的全過程，整整一天人都感到莫名的難受。在自己的印象中，對於牛，懷有深深的感情和敬意的。在老家的半山上，小時家中耕地是靠老黃牛來耕種的。剛生下來活蹦亂跳的小牛給童年帶來了無盡歡樂。而在這個全球貧窮國家之一，人均GDP世界排名145位（2016）的孟加拉國，每家每戶都買頭牛，在同一時間宰殺了。宰牲節的當天，血流成河，毫不誇張！

困惑之際，本地一個戶主解釋：古爾邦節，家家宰牛、殺羊除了自己食用，有三分之一送親戚朋友，三分之一周濟窮人。我們租住的房東老人，也送了一大塊牛肉來。臨街富裕大戶的大門外趴滿了一群群穿著樸素的人，他們等待著裡面的主人施行仁愛。很多人的袋子里裝滿了布施的肉。

為牛羊悲憫的自己，看到這些討到大袋肉的窮苦人，心裡稍微得到了些許寬慰，心裡莫名的怨氣消了許多。

入鄉隨俗，也只能順應了。古爾邦節一過，蚊蟲開始猖獗，開始壓緊蚊帳，準備與花腳蚊子鬥智斗勇，避免登革熱染上了自己。

2017年9月3日 達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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