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竊意《天凈沙》

喜歡詩歌，但好長時間，寫不了詩歌，即便偶有心跳，也就看看古人的詩詞，特別是唐詩宋詞。古人說：詩須善學，喑偷其意，一個「偷」字，瞭然生動，可以意會，很難言傳。古代詩人，十分好學，但學詩最好的方法，居然是「偷」，所以袁枚說：「學詩之人，還得善偷」。

當然，這裡的「偷」，偷意為上，偷句為下。袁枚舉例：在《毛詩》有「嗟我懷人，置彼周行」，李唐一位詩人那裡，變成：提籠忘采葉，昨夜夢漁陽。意思有那麼一層意思，如果追字逐句，了無痕迹，所以筆者年少，也學著一「偷」：在只有夢能去的地方，我的心已第一千次變化為鳥……

這種「偷」法，詩意不變，形態多姿多彩，如同花園裡，品種相同，顏色各異的花朵。「偷」好了，成名成家，但也有一些偷法，不但偷意，還偷詞偷句，如元代著名詩人馬致遠的《天凈沙》，全詩為：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此詩的詩意，基本上是「偷」了宋朝詩人：

去年除夕歸自北,

行李到門天已黑。

今年除夕客南方,

雪滿關山歸不得。

老妻望我眼將穿,

只道今年似去年。

古樹夕陽鴉影亂，

猶同小女立門前。

其中《天凈沙》詩中「枯藤老樹昏鴉」一句，基本「偷」自宋人「古樹夕陽鴉影亂」，甚至有文字抄襲味道。但不管怎麼樣，個人還是蠻喜歡這首詩的，另外，對於馬致遠在《天凈沙》全詩，「逆天」一樣，加入「小橋流水人家」一句，如同在「蝕骨陰冷西風」之中，點燃一根溫情的火炬，十分不解，他是怎麼獲得這樣的意境？

2013年創建凱迪網路蘇州會館，做一期文化尋根話題交流，曾到達蘇州閶門尋根紀念塔，回家之時，突然有悟：「家族族譜里記載，六百多年之前，我徐姓家族第一代祖先，就是從蘇州昌門被朱元璋趕出蘇州（洪武趕散），父親見到徐姓同宗，往往先告之對方自己的世譜，然後再求問對方世譜。六百多年前，從蘇州閶門被趕往蘇北的某位大明囚徒 ，無奈地被驅離故土，到蘇北後，不但頑強地活了下來，還繁衍生息，生命之光，因此在我的身上＂照亮＂，但我數次在閶門尋根飯店吃飯，數次閶門尋根紀念塔前經過，除了拍下兩張照片，已經沒有多少遲疑與淹留 ！

某日晚上九點，去停車場的路上，因為閶門的夜景過於唯美，所以隨手拍下姑蘇閶門的夜景。六百年前祖先出閶門時，跌跌撞撞步伐，已經換成六百年後，不屑子孫好奇與新鮮的目光，這就是歷史的炎涼」。

在自媒載體上寫這段話之後，突然想通了馬致遠《天凈沙》一詩：六百年多年前，被趕出蘇州閶門的大明囚徒，破衣爛衫，拖家帶小，後邊是「小橋流水」的故鄉，前邊是：西風瘦馬，斷腸人，無望的天涯。馬致遠的這首《天凈沙》，近乎「完美「地契合著我的祖先們，被大明王朝超趕出故鄉的心境，從這首詩里「偷情竊意」，好像讀懂了祖先們當年的無望、哀傷與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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