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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諾蘭自評《敦刻爾克大撤退》:沒有英雄、沒有炮火,它不是一部戰爭片


善惡的二元對立被取消了


關於人性的討論也無法構成其主題

它甚至也不是一部「反戰」電影






諾蘭:沒有英雄的《敦刻爾克》

本刊記者/劉遠航


本文首發於總第819期《中國新聞周刊》




諾蘭來華的行程中,最令外界關注的是他和吳京的對談。有人奚落有人期待。



但是,那場對談並沒有發生。諾蘭如約出現在《敦刻爾克》的交流會上,吳京卻臨時取消了這次行程,現場的中方嘉賓只剩下《建軍大業》的監製黃建新。諾蘭剛剛度過了自己的47歲生日,在台上,他依舊一副西裝革履的打扮,很少在言談舉止間流露過多的情感。




這是8月下旬的一個下午。距離新作《敦刻爾克》在北美上映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但直到9月1日,這部被宣傳方稱為「戰爭鉅獻」的電影才會與中國影迷見面。




在此之前,本來有些沉悶的大陸暑期檔已經因為創下票房奇蹟的《戰狼2》而熱鬧了很久,曾經名不見經傳的吳京也成為很多人心目中的「傳奇」。對於早已在商業片領域「封神」的這位英國導演諾蘭,一些人則表示懷疑,發現這部電影既不商業,也不主旋律,不禁詢問「諾蘭是誰?」




一位觀眾在首映當天的觀影過程中睡著了,有些熟悉諾蘭以往作品的粉絲同樣有些心裡沒底。不同於《星際穿越》《盜夢空間》和「蝙蝠俠三部曲」,在這部影片中,沒有虛構世界裡那種堪稱奇崛的想像力。這一次的《敦刻爾克》,諾蘭回到了歷史的真實空間。




「每一部電影都是在之前學習的基礎上,去克服新的挑戰和問題。有一些問題可能通過這個電影能夠得到回答,還有一些問題可能是要等到之後的電影來回答。」諾蘭這樣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道。



擁有英美雙重國籍的他,被認為是好萊塢最具個人風格的導演,「深刻」「燒腦」都已成為諾蘭電影的重要標籤。在商業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之後,諾蘭在投資上早已沒有後顧之憂,但這一次,他決定用好萊塢的投資來拍攝一部「英國式」的電影。




歷史的多種面孔




與宣傳方所刻意強調的「戰爭大片」不同,諾蘭認為自己的這部新作並不能被歸到《拯救大兵瑞恩》等戰爭片的傳統中。沒有貫穿始終的英雄人物,也沒有很多炮火紛飛的血腥鏡頭,善惡的二元對立被取消了,關於人性的討論也無法構成其主題。它甚至也不是一部「反戰」電影。



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英國人,諾蘭從小便熟知敦刻爾克大撤退的重要性。這個重大歷史事件被納入了英國的文化記憶之中,「敦刻爾克精神」成了堅忍不懈的代名詞。當然,對於敦刻爾克的理解仍然存在很大的差異。很多人覺得,撤退的成功主要取決於駕駛自家小船參與營救的英國民眾,也有人聲稱,為了掩護友軍撤退而阻截德軍的法國軍隊才是成功的關鍵。還有一些人則對這個事件的歷史意義表示懷疑,認為不過是一次尷尬的潰敗而已,逃脫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德軍本身的決策失誤。




歷史的多種面孔讓諾蘭著迷,而自己家族的歷史則讓他對這次事件有某種天生的親切感。他的祖父曾是英國皇家空軍的一員,駕駛過蘭卡斯特轟炸機,在二戰中陣亡,並葬在了法國北部的亞眠。從小時起,諾蘭和他的弟弟喬納森便常常聽他們的父親講起二戰的故事。




「在很小的年紀便失去了自己的父親,講述這段歷史變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也讓二戰與我們這一輩有了一種強烈的聯結。」諾蘭在與弟弟喬納森的對談中這樣說道。在《敦刻爾克》中,道森先生的角色便在很大程度上來源於諾蘭對於父輩的記憶。




而讓諾蘭本人念念不忘的則是22年前的一次經歷。他曾與妻子艾瑪一同駕駛船隻穿越英吉利海峽,到達了敦刻爾克海岸。那時候,諾蘭做著一份枯燥的辦公室工作,橫渡海峽的艱難體驗則讓他感到興奮,儘管刺骨的冷風和19個小時的跋涉讓他筋疲力盡。他意識到,在歷史書中對撤退時英國民眾跨海營救的簡略描述背後,曾經有過很多難以想像的艱辛。




2014年,結束了《星際穿越》  的拍攝後,諾蘭曾去亞眠拜望過祖父的墓碑。此後,他花了很大經歷閱讀過約書亞·列文所寫的《敦刻爾克:被遺忘的多種聲音》,並跟隨作者一起拜訪了很多當時參與這次撤退的老兵。在諾蘭看來,一旦被歷史所書寫,這些老兵便成了英雄,但他們的記憶與人生故事卻也因此凝固,被歷史所裁剪。



在對當時的歷史有了越來越多的了解之後,諾蘭發現了更多與慣常印象不同的地方。戰爭中的士兵並不一定能在第一時間知道戰爭的進展,他們需要報紙和廣播來告訴自己戰爭已經結束。




沿著這種戰爭參與者的心理與視角,傳統戰爭片中善惡與敵我的二元對立也失去了合理性。德軍的形象被隱匿起來。絕大多數時候,提到他們,往往只有「敵人」等字眼。只有在電影的最後,才隱約出現了敵軍的形象。「在這個電影當中不一定能看到 ,我希望在展現真實事件的時候製造一種懸疑感,或者說能夠讓你在演員的表演中得到一種逃避現實的體驗。」面對採訪,諾蘭這樣回應。




最終,諾蘭藉助種種方式,將那個封塵已久的歷史事件重新打撈,並剝去附著其上的種種塵垢。在影片的開頭,諾蘭表示要將這部作品獻給那些參與敦刻爾克撤退的人們。值得注意的是,在提到敦刻爾克的時候,諾蘭用了複數來表述這次歷史事件的不同面孔。




時間和時間的可能性



於是,作為歷史事件的敦刻爾克大撤退被還原成無數的歷史時刻,故事性在諾蘭的微觀視野中消散了,這些都與整部影片的敘事結構產生了呼應。




力,整個故事的發展分成了三個切面,分別是陸地上的一周、海上的一天和空中的一小時。這樣的處理也來源於諾蘭對於戰爭中人物心理的理解。




在他看來,漫無目的地等待救援的40萬士兵,前去營救的英國民眾和空中飛旋的空軍對於時間的感受都是不一樣的,而影像的魔力則可以將三條線互相纏繞,這樣的分叉敘述避開了傳統的敘事模式,將故事的高潮拆解開來。




對於敘事結構的迷戀幾乎貫穿於諾蘭整個的電影生涯中。從最早的幾部短片開始,諾蘭便以他獨特的敘事方法贏得了觀眾的矚目,甚至產生了「諾蘭結構」這樣的說法。記憶、夢境和時間成為他的作品中最常見的幾種母題,無法逃離的敘事迷宮如同宿命的隱喻,困擾著他的主人公們。




在《記憶碎片》和《盜夢空間》等代表影片中,諾蘭一次次地拓展著想像力的邊界,他的虛構世界越加繁複,技法卻依舊精確。而這一次,對於時間的裁剪仍然老到,歷史題材對於真實與現實的要求也沒有對他的創作構成束縛。



為了呼應這種敘事結構,諾蘭運用了一種特殊的音樂形式。事實上,早在劇本完成之前,他便開始思考音樂與敘事結構的關係。而在此前的作品中,諾蘭便多次運用過他所鍾愛的這種謝潑德音調(Shepard Tone)。




在2006年拍攝《致命魔術》的時候,諾蘭便向當時的配樂師大衛·朱利安問起是否有一種無限上升的音樂形式。這種聽覺意義上的幻象深深地吸引住了諾蘭,並在他的《黑暗騎士崛起》《盜夢空間》和《星際穿越》等多部作品中都有所應用。




這一次,這種音樂形式幾乎從影片的一開始便與影像一道,將現場的觀眾帶入了渙散的時間迷宮之中。諾蘭將這種效果稱作「雪球效應」,故事與音樂的共振越來越強,直到觀眾無法承受。




觀影結束之後,有人感到暈眩,並在影片結束時產生了強烈的不適感。有的觀眾則早早地便迷失在敘事結構之外,在影片結束時才忽然從夢境中醒來。還有的觀眾則感到長久的顫慄,沉浸在影片的強烈節奏之中。




故事到影像為止




在最初進行架構的時候,諾蘭甚至想過拋開劇本,直接進行拍攝。但這樣的想法遭到了妻子艾瑪·托馬斯的反對,後者也是本片的製片人。於是,諾蘭還是決定寫齣劇本,儘管只有短短的76頁,角色的台詞也少到往往只有幾句話。在他看來,過多的台詞讓影片看起來像是舞台劇。




在拍攝完《星際穿越》之後,諾蘭發現台詞對於敘事的可能性幾乎已經窮盡了。「我只是想要把已經嘗試過的這些創作方法拋在一邊,我幾乎已經厭倦了那種角色藉助台詞解釋自己行為的方式。」他這樣闡述道。




諾蘭決定做減法,像默片時代的電影那樣依託影像本身講述故事。「我想要做的便是回溯到我所鍾愛的默片時代,那時候的創作者找到了一種方式,讓觀眾在影像的框架內去感受和生髮想像。」




為此,他堅持使用笨重的IMAX攝影機完成了70%的拍攝工作。「我們想把影片做成壯闊的奇觀。但我們同時也想把它做得實驗性一些。所以IMAX是最合適的方式。」




在寬大的屏幕中,個人在戰爭中的無力感也被放大。在這種處境里的人們時刻面對著一種「影像層面的悖論」。「海灘如此寬闊平坦,但英國艦隊卻無法進入。船隻就在那裡,但水裡的士兵無法進入。防波堤就那樣伸入海中,人們仍然無路可退,逃無可逃。」諾蘭這樣解釋道。




在3D拍攝越來越普遍的背景之下,諾蘭對於膠片的堅持幾乎有些不合時宜,但他卻顯得從容不迫,如同一個老派的電影傳統主義者,在商業片的裹挾中,堅持著對電影形式本身的革新。




值班編輯:庄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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