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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人所棄、打通諸有」——我的金石拓印混合藝術之創作理念

多年前,我的老師丁季和先生賜我一個齋號:「地山齋」,義出周易《謙卦》。先生說:「山居上而就下,地處下而進上,上下流通,裒多益寡,故《周易》一書,唯有《謙卦》六爻皆吉。此中深意,當細細體會,自受用不盡」。多年過去,看多了人情之變、事理之宜,輒感到人世間太多之悲劇與錯謬,究其本質,不過是「不通」而已。

何所「不通」?發展與傳承不通,西化與國故不通,利益與道義不通,物質與精神不通,貧富不通,強弱不通。今古不通、人神不通。為什麼不通?因為一種單向度的價值取向與思維方式被我們的時代普遍地奉為圭臬、人們在某一個向度上猛跑的同時,卻遺忘和貶抑了自己作為整體的存在維度。而這實際上源自人類一種心理定向機能。一個人倘若足以達成某事,就必須集中心力於此事,凡有礙或無關於此事之一切皆無視之、貶抑之。於是乎人為自己之生命布下諸多的盲點。這就好比一個人求迅速發財,卻因道德意識而陷於糾結。為達成此目標,只好放下道德意識而一心追求一時的目標。當然,這的確有利於其達成一時的目標。然而,倘若迅速發財就是人之存在性生命的全部意涵,則犧牲那些有礙於發財之目的的一切倒無不可。然而人的生命是一個存在整體。用卡爾·馬克思的話說:人是具有「宗教徒的虔誠、騎士的熱忱、小市民的傷感」的多重需要的生物性存在。倘若人們僅為了一種發財的需要而讓「宗教徒的虔誠、騎士的熱忱、小市民的傷感皆淹沒於利己主義盤算的冰水之中」,那麼,那些被犧牲的東西就會變成一個滿懷怨憤的「幽靈」、徘徊於人之存在的陰影里、且對人發出它們的「詛咒」了。

在急速得令人回不過神的現代化進程中,人們在得意、驕傲於自己日新月異的發明創造的同時,卻日益切身感受到一種令人不適且不快的、有形或無形的東西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自內或自外地攻擊和侵害著他們。在此類攻擊與侵害之下,貌似理性的人們卻紛紛被非理性或反理性的心理陷阱所俘獲。有的人悲劇性地陷於憂鬱症式的自毀的泥潭之中,而有的人則瘋狂的沉迷於對外部世界的非理性攻擊。人們在遺憾於此類狀況普遍而切近地發生著,卻似乎並不打算批判性地反思一下自己因追求一時性目標而罔顧人類之整體性存在需要的單向度的偏執性定向機能是否構成了問題。換言之,人們恐怕是時候去聆聽一下那些因為人們單向度的一時性需要而被犧牲的太多太多的人性需要所發出了咒怨且有所回應了。

基於這樣的認識,我認為,藝術,作為一種創造性活動,不失為此一關乎人性之時代主題的切入點。真正的藝術的目標,不是為了製造出好看的東西去取悅人們的眼目。真正的藝術是人之整體性存在的美學領域的一種「出演」,真正的藝術必關乎人之存在的主題。如果,我們時代的主題就是療愈因追求一時性目標而罔顧人類之整體性存在所導致的精神疾病的話,藝術必須在美學的層面去象徵性地嘗試、探索一種解救之道。

我所用於金石拓印混合藝術之原材料,多取自現代化的「推土機」橫掃而過所留下的廢墟。它們或是古代留下的文物,或是農業時代的遺存,或是工業生產之棄料。它們曾經是人們生活的焦點和重心所在,然而在消費主義邏輯橫行的當下,它們迅速地淪為了毫無價值的淪為累贅的垃圾。它們的處境,實際上就是我們周圍無數的被時代的「快鐵」甩下車去的人們的寫照。無數曾被告訴是「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被告訴是「創造歷史的主人」的整整幾代人以及他們的存在狀態以及曾經信奉的價值觀在資本主義和消費主義邏輯橫掃一切的當下正在無可奈何的淪為「垃圾」。然而,被資本主義和消費主義的「快鐵」甩下車去的人和事物果真就是毫無價值的垃圾嗎?

理論上講,任何事物都是潛在的、未來的「垃圾」、包括被時下的人們趨之若鶩珍若拱璧的那些東西。然而,任何一種事物是否最終淪為「垃圾」,則取決於其是否喪失了自主的存在「活性」。例如,一塊工業廢料當它僅僅怠惰地、原封不動地呆在那裡,它也就是一塊工業廢料。但倘若它積極地參與到有一種全新的理念所構建出來的全新的存在結構中去,則它就獲得了一種嶄新的生命。

我的藝術創作之「舞台背景」,就是垃圾堆——一種最廣泛意義上的「垃圾堆」,它是那些被資本與消費的邏輯貶低到垃圾的處境中去的事物的總和。我的藝術創作之根本主張,就是激發出那些被資本與消費的邏輯貶低到垃圾的處境中去的事物的主體活性,把它們帶入到一種嶄新的敘事結構中去,讓它們因此上獲得一個新的存在身份和價值意義。我通過拓印與書寫這種藝術手段,試圖營造一個象徵性的「管道」,在這個宣紙的「管道」里,被遺棄的和被珍貴的相遇,全然不同的材質在這裡相遇,代表著過去固有價值的元素和代表著未知之可能性的元素相遇。它們不再是原來的那個怠惰地原封不動地待在那裡的存在物,它們的形象通過宣紙這個媒介得以轉化,從而激發出它們潛在的可能性,它們因參與到一種創造活動中而獲得了一種嶄新的價值形式。它們在宣紙這一中介重新成為了一個整體,它們就像是《周易》中的「地」和「山」,因為位置的顛倒而運動了起來,進而互通有無,進而發生轉化。

藝術活動是人的存在性活動的象徵性「出演」。因此,好的藝術是具有多維的向度與存在性深度的藝術。好的藝術具有轉化的功能,它既隱喻著人生的問題,也為人生謀求出路。海德格爾說:人類20世紀最大的不幸就是對存在的遺忘。我們時代的種種不幸,正是這一遺忘帶來的苦果。值得追求的藝術就像是一個招魂的巫師,它召喚著我們對存在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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