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醒了?心就平靜了

圖片來源於「貫一草堂、芳芳等」攝

主播闌心為你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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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木記

雨水從四個方向瓢潑像心思

從四個方向擊打一面鼓

在緊扣籍貫的宿命論里——

我是浮木。曾經是樹，在山

是語言的雀巢賴以生存的枝頭

現在我是大水的風向

是漂泊

是隨遇

是自然界的次生災害

張力

張力，是一個人的名字。兒童，男性

死於先天性心臟病

與他同名同姓，每一首詩中都該有一位患兒

一幅病體

一個跳出時間之外人類的兒子

在雨天，山水都在遙迢之上

也在遙迢之下清洗自己

它們閉口不談修行和隱喻

張醫生舉著傘，對著祭壇一樣肅穆的心靈

說張力你好

八月

果子在其內部尋找向上攀爬的旋梯

螞蟻們長征之路似乎才剛剛開始

八月之夜。我在故鄉

明月知道誰在仰望

誰的心中就有一棵無花果樹

是的，從我們記事之初

田野從來匍匐腳下閉口不談道德論與哲學

那麼我要問

它是如何淪為我們抒情的把柄

它要如何頂住眾人毒箭一樣的舌根

而生長糧食

生產荒蕪

和敢於在全球氣候變暖時

果敢地落下一場漂亮的大雪

河流呢

從來扮演過客角色

儘管它擁有長老的衣缽

它從不闊談詩意地棲息

也不承載愛恨和別愁

朋友們外出遊玩，給我發來簡訊和照片

七月有毒。紅而紫，像莧菜

也像朝天椒火辣的言情劇

所以閉門觀山。飼養金魚和胃腕

八月棗樹闊大而低垂因為生產太多的棗子

以致過早呈現衰老之症

像農婦漸已轟塌的乳房和美

之後看到我們各自生活的島嶼在水中泛舟

隔著幾個省

木槳試圖打破一個比喻

儘管滿腹的虧欠如群山，如餘暉

出梅記

沒有風

只有紅塵滾滾和奶油味冰棍

那是工業時代與計劃生育

碾軋我們心靈殘存的舊都

也不妨礙香氣生梅雨——

那香氣

有別於屋子裡黃蒿掩蓋下的蠶豆發酵

值得一提的是

趕集人散淡的腳步和舊雨傘

好像可以成為小說開場白

故事還是刻苦為佳，像歷史那樣

像你客觀的履歷那樣

憂鬱不是憂鬱造成的

當我們翻開病歷

以此獲取中藥味的窗口，風景和早餐

正如飢餓不是飢餓造成的

哦，陰雲。嗩吶。供銷社大鐵門

念經人

大雨淹了龍王廟。龍王本是水中神仙

所以安然無恙

廟宇因為建築質量過硬，可以在水中屹立不倒

木魚是木頭做的，因為浮力

它算躲過一劫

最可憐的就是念經人。因為不識水性

而白白送了性命

孤獨

孤獨如土狗。跑過三條街

立在雨中石欄橋看了看前面的世界

現在它決定回來

陪我度過漫長而躁濕的雨季

孤獨如駿馬。棗色的

這世上，屬於它的草原全無

唯有石頭和烏雲在陡峭之上千年一面

隨時有滾下去的危險

好在還有懸崖勒馬

猜想詞語的發明者一定精通水性

懂得另闢蹊蹺

敢於貢獻大江東去以及大江東去的船頭

每一個村子

每個村子裡面都有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瘋子

與其一牆之隔

或許還有一個頂天立地的女拖拉機手

每個村子裡面都有一棵孤苦伶仃的大樹

它在成為象徵之後不忘結果

但果子不可食用

因為有毒，致幻

每個村子裡面都有一口當家塘

它承載過幾盞螢火

幾篇鬼故事

幾人尋短見

每個村子裡面都有一個孤兒

流著鼻涕

在村口喊媽媽，媽媽

在其旁邊，或許還有一條倔強的耕牛

被農夫手中揚起的鞭子抽打

彷彿那鞭子

是燈芯絨做的，當它低頭咀嚼嫩綠的青草

廢墟

魚骨被螞蟻搬走之後

門庭就只剩下寂寞的觀望

房梁被工人拆掉之後

對面供銷社大院還有一堆寂寞的廢墟

但應該銘記桑樹和水杉，它們在語言世界

如何豎立高過屋頂的範本

而非趴在歷史床底的嫖客

悲慟，最終還是觸響頭頂光芒的按鈕

那不是花環。是燕子

揮動它的剪刀，裁剪天空一塊白布

彈丸之地原來可以射出去

在國土檔案里。人們稱之為楊店集

所謂在這裡故鄉，在這裡世界

是用來哄自己

哄一哄，心就平靜了

哄一哄

承載意向的小池塘，就會淡薄如一碗冷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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