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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活著,這部9.7勝過張藝謀

(本文由Sir電影原創:dushetv)

昨晚,Sir通宵刷了一部片。

看完後,Sir沉默了。

抱歉,沒有早點安利給你們。

這是一部離精緻,甚至專業有不小差距的作品。

沒資金。

導演自拍、自剪、自撰稿、自解說、自唱主題曲。

片頭字幕,微電影風格。

沒「炫技」。

從不費力打燈,有時鏡頭髒了,不擦。

但,它豆瓣評分9.7,好於99%紀錄片。

熱評第一這麼寫——

如果有一天中國會評選最優秀的紀錄片我會力頂這一部。

看半集就決定打五星了。

如果一部佳作是讓一部分人看見自己,那一部絕作,就是讓(幾乎)所有人看見自己。

Sir敢肯定,它是後者——

《最後的棒棒》

什麼是棒棒?

棒棒是重慶特有的一種服務行業,誕生於重慶交通落後,又急需發展的時代,以人力搬運為生。

棒棒,也指他們攜帶的那根棒子,作扁擔用,綁著重物,就能扛在肩上。

棒棒們,是依靠挑棒棒為生的城市底層階級。

顯而易見,這是一個即將消失的落後行業。

從旁觀者角度拍一個群體,如果沒有足夠敏銳的同理心,一不注意,就容易滑向狹隘的主觀煽情。

這種煽情,其實是觀察者不自知的優越。

這種優越,也是許多紀錄片會犯的,俯瞰蒼生的悲天憫人。

《最後的棒棒》一點都沒有

在軍隊服役數十年的導演何苦,信奉的是實幹。為了拍棒棒,他選擇一個最吃力的辦法——

成為棒棒。

退伍後,何苦換掉手機號,只給自己留1300元本錢,入住了重慶CBD解放碑附近的一棟危樓,自力巷53號。

這棟住滿棒棒的危樓,幾乎就是苟延殘喘的棒棒行業,再好不過的比喻。

該樓1996年就下達通知,要拆遷,遲遲未執行。

沒廚房、沒廁所,一進去,就被堵塞感窒息。

重慶是我國四大火爐之一,一到夏天,住這的棒棒就滿身黏濕。

只能裸睡。

正合了千萬蚊子的美意……

這還好。

住自力巷53號,甚至有生命危險。

整棟樓隨時面臨坍塌威脅不說,棒棒們日常下樓時,台階腐爛,隔三差五要摔一回。

所以,這裡房租極便宜。

一張床位,最好的一月300,差的,一月60。

但就在這棟搖搖欲墜的危樓里,何苦細密而全景地展示了人生百態。

余華《活著》結尾,福貴老人獨自離去時,唱道——

少年去遊盪,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遊盪、掘藏、和尚。

Sir就給你們介紹,擁有這三種人生狀態的三位棒棒。

河南

河南來自河南,河南是他的外號。

他44歲了,但在自力巷棒棒中,算年輕。

他是「遊盪」,給人第一印象,就是遊手好閒,好吃懶做。

河南飯量極大,吃面吃飯,都是按桶盛。

不久前,因為多吃了兩個雞蛋,他跟老闆鬧翻,被炒魷魚。

他失業了。

失業,總得找活干吧。

河南不。

他一門心思押在賭博。

結果,天天「傾家蕩產」。

為了跟導演何苦借錢,他先給何苦買了一袋子蛋糕(平時從不捨得)。

礙不住情面,何苦借了他六百。

很快又輸光。

河南拖欠房東半年房租,年三十晚上,房東找他要錢。他說,明天就給——可當時的他,連鍋都揭不開。

長年流浪的生活,練就他一副厚殼。

厚臉皮,厚皮囊,再苦也不在乎,再挫也撐得住。沒錢,河南就一天一餐,吃最便宜也最管飽的面。

他一輩子都單身,沒身份證。跟人結識時,便不再介紹自己本名,只說可以叫他「河南」。

後來,河南沒錢還債還租,就只帶點衣服,偷偷離開自力巷。

不久,他就失了蹤……

河南怎麼了?後面說。

如果在河南身上,你看見的是一條又滑又軟、適應力強的泥鰍。

那接下來這位身上,你就能看見一頭老牛——踏實艱苦、任勞任怨。

把導演何苦引入行的棒棒師傅,老黃。

老黃

老黃,65歲,當了22年棒棒。

省吃儉用、艱苦奮鬥的他,天天都盼著「掘藏」。

他是一個典型的棒棒,在他身上,有著棒棒們的計較、拘泥和厚實

老黃不肯吃虧。

他跟僱主走散,就一直在原地等到深夜,卻不肯把行李交給警察。因為行李一旦被警察拿走,他就拿不到僱主報酬了。

20元他都不能損失——錢太重要了。有時候,坐錯公交車浪費2元,他都心疼。

老黃不會變通。

他扛上棒棒後就認死理。

干一天,就是一輩子。

眼睜睜看自己收入慢慢走低,仍不改行。

有一輛手拉車,用起來效率高,卻捨不得,天天還是擔著最原始、笨拙的棒棒。

老黃也不愛欠人。

那位走散的僱主,後來找到了,要給老黃100元犒勞。

老黃堅決不收,只收應得報酬。

見到個殘疾乞丐,老黃也給點錢。

乞丐看他是棒棒,不收,老黃便硬塞。

何苦給他當了一個月的學徒,本來談好何苦的工錢全歸他,但一個月後,老黃卻把所有工錢強行還給何苦。

儘管老黃窮而力微,卻有小人物的骨氣。

他曾對徒弟何苦說,棒棒要扛在肩膀上。隨便拿根棍子的,是叫花子,棍子用來打狗,而我們的棒棒是幹活的工具。

然而,這樣一位安分守己的老棒棒,卻不得不面臨每況愈下的境遇——

時代發展,越來越少人僱傭棒棒,老黃有時幾天都沒法開張。

有一天,老黃出門20分鐘,他的家就被強拆。他所有的東西,包括身份證、錢包、換洗的衣服全被埋在廢墟下。

沒錢,沒地方睡,他只能跟流浪漢一樣,要麼搶石凳子當床,要麼睡地。

這個時候,老黃還病了。

先是右邊身子發麻,時時頭暈。他不願去大醫院檢查,免費測了下血壓。血壓高得嚇人,他只買了點降壓藥頂著。

他慢慢變得步履蹣跚,僱主都不敢雇他,怕他猝死。

他只好去醫院檢查,發現是高血壓+腦梗塞。

可他今年斷交了醫保,要獨自擔負醫療費。於是,他重新交了醫保,咬牙撐著,說必須要扛到下一年。

漸漸地,他開始時時眩暈,開始記不住東西……

在看的過程中,Sir一次次被老黃的苦難震驚。但他一直默默啃噬著生活這塊巨石,難,就慢點,就用力點。

沒記錯的話,紀錄片前後十三集,老黃只流了兩次淚

第一次,是剛診出高血壓。他跟何苦聊起人生,灑下幾滴淚,說,很困難。

第二次,是房子被拆,他失去了一切,無家可歸。

那個深夜,老黃突發頭暈,走不動路,何苦背著他找診所。天公下起了雨。何苦花了兩人身上最後20元,打車到了一家小診所。小診所卻沒有開業。

何苦要帶他去大醫院,老黃卻一屁股栽在路邊,「死也要死在這裡」。

撐過了這一夜,第二天,老黃哭了,哭得比上次傷心得多。

66歲的大爺,孩子一樣啜泣,語無倫次。話中能分辨的,最令人潸淚的,是這句話——

好人沒有好報

老黃後來怎麼樣了?

別急,還是後面說。

可以看出,面對棒棒末路,河南和老黃是截然不同的心態。

河南,醉生夢死,今朝有酒今朝醉;老黃,掩耳盜鈴,兩耳不聞窗外事。

某種程度,這兩位又像同一種人,他們都對「亟待解決的困境」束手無策,只不過一個選擇逃避,一個選擇堅守。

但,有一位不同——

老杭

老杭在紀錄片開拍數月後才回到自力巷。之前,他治腿去了。一萬多積蓄,他全花在醫藥上,腿卻不見好轉。

現在的老杭,平靜得像個「和尚」。

其實,很多年前, 老杭也不甘接受。

他曾是個憤怒的人。

十四年前,他的老婆跟別人好了。他怒火中燒,決定買兇,殺死搶走老婆的男人。

第一次湊足一萬塊,正要買兇,錢被偷了。第二次湊足一萬塊,正要買兇,殺手坐了牢。

之後,老杭決定親自下手。他先後買了三把刀。

第一次,買了把西瓜刀,用來殺人,他沒用。

第二次,買了把三棱刀,用來傷人,也沒用。

第三次,買了把彈簧刀,用來閹人,還是沒用。

刀,一把比一把短,慢慢銹了。被問及現在怎麼辦,老杭低下頭,笑了——

現在怨恨已經消失了

老杭的願望不大,就是多賺點錢,回老家帶孫子孫女。

但他是個棒棒,掙錢很慢。掙一千,可能要一個月。

苦勞常常化為烏有。他的血汗錢,要麼給了小偷,要麼給了騙子。他先後被盜4次「大錢」,有時失了一萬,有時兩千……

個中氣苦,可想而知。

更甚,老杭為了治腿,購正規葯、偏方,花了(被騙)上萬,結果,腿依舊腫疼,不見好轉。

也許,就是在這樣一次次「被算計」下,老杭反而收穫了一種透徹的平靜。

最後一集,老杭賺了點錢,回到老家。

這位「最後的棒棒」,請了兩個「最後的棺材匠」,給自己造了一副棺材。

造好後,老杭笑著踏進棺材,直躺了下去。口裡說著,我肯定沒這麼長,寬還是寬敞……

面臨終點,他不閉眼,不避諱。

他笑了,他知道,將亡的避不了,不如坦蕩地躺下去。

除河南、老黃和老杭,《最後的棒棒》還訴說了許多其他的棒棒人物。礙於篇幅,Sir就不一一介紹。

在每個棒棒身上,你能看見落寞的愁苦,但似乎又能看到更多。

看《最後的棒棒》,Sir建議,一定要看到最後一集。如果中途斷了,就可能陷入一種怨憤,甚至一種絕望中。

但,不公和凄苦,不是《最後的棒棒》要表達的全部。

路遙《平凡的世界》里有句話——

人的生命力,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強大起來的。

《最後的棒棒》把目光投向我們社會食物鏈底端的人,看他們如何被命運戲弄,扎傷,但同時也望向苦難之上,可欺可戲但不可滅的生命力。

是時候揭曉本片中,河南和老黃的結局。

河南,在失蹤一個月後,回到了重慶,重新打工務業。

雇他的老闆,還是之前稍有恩怨的那位。

現在,河南不賭博了,天天吃得飽飽的。有一天,他把之前借的錢還給了何苦,他說,欠著錢(我睡也睡不好)。

Sir還記得第一集,河南第一次出場。

他跟何苦握手,眼神躲閃,既不看何苦,也不看鏡頭。

而,最後一集,河南最後一鏡。

他直視鏡頭,大喊了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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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黃,養病數月,小愈,立即跑回重慶,跟著何苦做工程。他的日薪漲到了一天150。

你問他為什麼這麼「打不死」?

答案是,女兒黃梅

聽他說話,你能時刻聽見黃梅兩個字。

年輕一度想尋死,後來放棄,說,因為有黃梅

哭人生難的時候,說,都是為了黃梅

診出病的時候,說,你別告訴黃梅

病未愈,回重慶賺錢,說,黃梅還欠了房款。

看到結局,你會發現,最後的棒棒們,沒有隨著棒棒消失而消亡,而以另一種身份繼續活著。

這種從土腥的苦澀生長出來的平實和厚重,不就是生命的張力。

今天的中國,我們常說,階級鴻溝難以逾越。

不了解另一個階級或群體,我們看他們,很容易陷入「上帝視角」。

而「上帝視角」,本質上是跟他們對立的。

何苦深入棒棒群體中,恰恰是讓自己的對立身份消失的最好辦法。

臨近結尾,何苦的旁白,出現了這麼一段話——

如果我講的故事沒人聽,我拍的片子不好看,接下來就一門心思跟著杜老闆干。

你看,他完全把自己當作棒棒一員。

換句話說,他放棄「上帝視角」,選擇了「平民視角」。

當你真正以「平民視角」看人,你就會發現,另一個階級的人,與你,沒什麼不同。

人不因他從事的職業高貴或低賤。

生命也不因為擁有的名利淺薄或者深刻。

痛、愁、樂、善、愛,哪個沒有?

這就是Sir開頭說的,你能從棒棒身上看見自己。

而且,你不但能看見自己,甚至能看見生活深處,難以捉摸的,本質般的意義。

它不是苦,也不是樂,是二者糅合之後的,一種欣慰無悔的天倫體驗。

不信,給你一個小片段。

黃梅把父親老黃接到家裡養病,因為每天要照顧他,生活很辛苦。

她的丈夫,為了賺錢,遠在西藏修鐵路。

丈夫請了一周假回家,在路上因為堵車,耽擱了三天半。到家兩天不到,他又收拾行李,準備回藏。

黃梅哭了。她說丈夫回家,沒有為她分擔壓力。

丈夫火了,為自己爭辯。

一個望窗外,一個坐沙發,各自的壓力似乎擋在這對夫妻中間,成了一堵牆。

但爭論不久,丈夫突然起身,走近黃梅,聲音軟下來,說:你辛苦啦。

黃梅氣頭未消:我辛苦了?你以後別求我。

丈夫笑了,死皮賴臉地說:我求你的事情還多得很呢。

黃梅一下沒忍住,笑了。

看到這,Sir不自覺也笑了,想忍都忍不住。

人生啊,就藏在這一哭一笑之中了。

本文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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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漢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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